第一章 平淡如斯
然而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林悦成的班上出现了一个年级前十，那就是高一七班的班长——孔隆中，这让林悦成感动到差点儿流出了眼泪。同时有着一个机械大脑的姜子莹也考得不错，基本上需要背的东西她都能顺利解决。
今天在上课的时候，林悦成的把期中考试的语文考卷发了回去，一拍黑板以非常可怕的声音说道：“你们这届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林悦成说的是事实，因为这是林悦成第一次当老师，这一届是林悦成带的第一届，也可以说是最差的一届。
当然也可以说是最好的一届。
不过下面的学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紧张感。他们基本上都习惯于成绩差了，从小到大，他们就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要么是家境极度贫寒，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上大学的那个钱，已经是放弃了。另外一种就是父母也没什么文化的，指望自己的孩子高中毕业后就找份工作补贴家用。
现在林悦成带领他们进入了个新的世界、新的社会，那就更是如此了。既然能够在修道者社会中找工作挣钱，那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去念书呢？还不如好好享受青春然后毕业了就去工作呢。
当然林悦成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学生是怎么想的。但他作为一个老师，绝对不能容忍学生的成绩差到这个地步。
最起码也要有及格的程度吧！林悦成当然知道高一一班到高一七班都是一些极差的生源，但起码要拿到卷面上的六成分数吧！
然而，面对林悦成的却是一些无所谓的表情。
林悦成痛心疾首地说道：“同学们，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高中就三年时间，你们就打算以这个成绩来迎接高考吗？在你们最有精力拼搏的时候迎接挑战的时候，还没上战场你们就打算放弃了吗？那天晚上虽然我说了你们可能还会有别的出路，但那毕竟不是普通人能走的路。我身为一个修道者社会的人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普通人平凡努力的生活才更加珍贵。反正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你们高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好好想想吧！”
遗憾的是，就算林悦成的龙眼能够看穿万物，但却唯独看不清人心。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皇上急太监不急。
“喂，诛仙剑，以前都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现在是世道变了吗？”
午饭时间，林悦成叫了个外卖，和伊泉一起坐在办公室里面吃。虽然林悦成平时都让伊泉去饭堂和同学们一起吃饭，但不知为何，经历过侯世铭那件事情之后，伊泉就经常来办公室来找林悦成吃饭了。
化作项链的诛仙剑回答道：“我曾经跟着教主的时候听过这句话。不过现在还管不管用我就不清楚了。前段时间教主在俯览这个城市的时候，突然间笑了，说了句‘买房改变命运’。不过我又不是人类，你问我这些也没有参考价值。”
“在我们那边念书学习能做一些比较舒服的工作，不过说改变命运也没那么夸张吧。”伊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命运就像是漩涡，被卷进去的人只能是身不由己地跟着旋转，到底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没人知道。”
不知为何，伊泉说话的后半段前言不搭后语。
“……问你也白搭。毕竟你是异世界的人……”
“啊，过分，你这是歧视吗？”
“我倒是想夸奖你一下。最近学习练字的时间变多了啊。是不是终于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林悦成对伊泉的变化感到欣慰。因为伊泉最近比以前好学多了。
“对啊，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我在前线干的活好像也有一些点数了，能不能帮我买个手机？就是那种可以通话的玩意。上次我想找你的时候还要下楼找陈恒依借手机，有点不方便。”
“没问题啊。对年轻人来说，那东西怎么用很好学的。但希望你不好沉迷在手机游戏里面就好了。”林悦成既欣喜又担忧。不过他的担忧貌似没有必要，因为伊泉下一句话就否定了手机游戏的存在：“没兴趣。之前我看过同学在玩。那东西能在家里玩的一样？”
那当然了。为了让伊泉有着最好的游戏体验，林悦成在家里买了60寸的屏幕，再加上两个大音响，因此她不怎么看得上那些在小屏幕上的游戏也说得过去。不过等伊泉彻底会玩手机之后她应该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吧。因为林悦成看到了太多的人抵抗不了手机的诱惑，反正有事没事就想掏出手机来玩。
伊泉现在多少变得好学是一件好事情。不过伊泉的期中考成绩就不用说了吧。科科红灯，最多就选择题能蒙对一两个，凡是要写字的基本上她都写不出来。不过她好歹把自己的名字给写对了，这让林悦成有一种把孩子逐渐培养长大的感觉。
伊泉先一步吃完了午饭，她坐在林悦成的对面，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着林悦成吃饭的样子。
“怎么了？”
“我只是想……如果那天你跪下来的时候我有阻止就好了。”伊泉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她的表情说明了她在后悔。
“我觉得没什么。我只是在当时做出恰当的判断，那时候装可怜打发那两夫妇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就这样做了。你没必要因此而感到责任。”
“但我觉得心疼。”伊泉说道：“不仅是我，其他认识你的人估计一样都是同样的感受。就是心疼。所以希望你以后能不自作主张地做出这些决定，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和我们说一下。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就是了。”
“但这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林悦成刚说完，就遭到了胸口上诛仙剑的反驳：“你就接受小姑娘的好意吧。毕竟现在的你还没成长到能够妥善处理所有事情的程度。”
“好意么……”林悦成本来想说“她不给我添乱我就很高兴了”，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两个字：“谢谢。”
“我不是说好要当你的保镖嘛。不过我没想到你那时候这么脆弱。是我失职了。”伊泉拿起空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面：“那我先会班上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看着伊泉离开的背影，林悦成本想说句“再见”。但不知为何，那时候他问了个和当时当地毫不相关的问题：“伊泉，你觉得在这边的世界过得还开心吗？和自己在家乡的时候比起来怎么样？”
伊泉离开办公室的身子冻住了。她定在了原地有两三秒钟。
林悦成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现在的伊泉是怎样的表情。
“家乡……我应该算是没家的人了。”伊泉慢慢地说，似乎是在把沉寂在她灵魂深处的那段历史都说出来：“我现在把朱雀馆当家了。你不会赶我出去吧？”
“除非你想自己搬出去。朱雀馆永远是你的家。”
“即使你娶了老婆也是？”
“放心吧，”林悦成苦笑道：“我对那种事情没兴趣。在我的人生中没有娶老婆这个选项。”
“因为你热衷于游戏和漫画？”伊泉调笑道。
“可能吧。好啦，你回去吧。”
“拜。”伊泉带上了林悦成办公室的门
“再见。”林悦成朝伊泉摆摆手。
送走了伊泉，林悦成以正常速度结束了自己的午餐时间，然后背靠在椅背上，朝办公室外面说道：“有什么事就进来吧。虽然我不知道伊泉有没有发现你们，但是我们也只是闲聊而已，没什么值得一听的事情。”
办公室外面没有任何声响，跟人的感觉是毫无人烟。
“你们两个悄悄跑掉是几个意思？是想挑战一下我雷击的攻击范围么？”
办公室门外响起了从不远处跑回来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了，两个林悦成的学生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是来自日本的东云凪，另外一个则是拥有着龙族血脉的嘲风。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尴尬的哂笑。
“说吧。有什么事？你们两个的成绩一塌糊涂，我还没找你们两个算账，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林悦成慢条斯理地把成绩单摊在办公桌上：“看看你们两个的成绩，无论是单科成绩还是全科总分，都是全部倒数。那么，你们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理由吗？”
东云和嘲风沉默了。只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大事不妙“这几个字。
“嗯？怎么，说不出来？我给十秒钟你们想个合适的理由。如果理由我觉得不合适的话你们就回去把语文试卷上的拼音和古诗词抄个十遍给我。不许用法术作弊，亲手抄给我，第二天早上我要见到。”
“……老师，我毕竟是个日本人，本来能学会中文就已经很吃力了……”东云摆出了自己的理由，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好，可以理解。”林悦成点点头，然后面向嘲风：“你呢？该不会说你是在国外长大，也不会中文吧？”
“……没有……”
“很好。抄十遍第二天交给我。”林悦成把吃空的饭盒扔垃圾桶里面：“然后呢？你们俩来这里总不可能是来找我挨骂的吧？有什么事？”
刚才林悦成在课堂上那么愤怒，还敢触他霉头的学生估计是脑袋里面少根筋。所以林悦成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是有着什么理由才会悄悄地跟过来的。而且他们都留意了隐蔽身形，不让伊泉发现他们就在办公室外面。
虽然伊泉有没有真的发现就不是林悦成所知道的事情了。
嘲风犹豫了一下，然后握拳在胸给自己鼓了一下勇气：“老师，我是想来向您咨询一些问题的。”
“什么问题？诗歌默写不出来我建议背，理解不会我建议多做题，作文不会写我建议多抄几本作文范本的书也就会个七七八八了。”林悦成坐在椅子上十分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嘲风：“你应该是有着龙族血统的孩子啊。讲道理智力各方面应该不会差，怎么连人类高中生的试题都做成这样呢？”
“因为我没兴趣。我也不靠这个吃饭。而且伢子姐也不会因为这个斥责我。”嘲风理直气壮。
“哦？”林悦成的双眼就像是打量猎物一样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不怕我揍你咯？”
“老师，别、别冲动。怎么说，我今天要来谈的不是这个，我想向您咨询一些问题。如果您能帮我解答的话，无论是学习还是怎样的我都会听你的。”
“只要我还是你的班主任一天，你就要老老实实地听话。”林悦成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
“我想问您，”空气进入嘲风的胸腔，他的勇气也随着他肺部的胀大而膨胀起来：“到底您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把伊泉追到手的啊？可以把您的事迹说出来分享一下让我参考一下吗？”嘲风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紧张。尽管他贵为龙族后裔，不知为何牵涉到男女之事还是让他绷紧了心弦。
林悦成大致了解嘲风为什么想要问这个了。安洁儿在黄金周的时候捅他一剑的事实还让他接受不了吧。自己喜欢的女性，自己拼上了性命去追求，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不过林悦成没想到的是，嘲风竟然没有心灰意冷，看他现在的样子依旧对安洁儿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并没有追伊泉哦。虽然我和她一起住在朱雀馆的18楼可能会让你们有些误会……”
“什么？你们还同居了？”嘲风震惊了。
“唉……虽说同居这个词没有错，但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那只是工作而已。”
“什么工作？”东云坐在伊泉刚才坐的地方，两眼闪闪发亮，貌似八卦的本性已经刻入了她灵魂里的深处：“是英雄救美的那种工作吗？还是说你要身为牛郎侍奉伊泉的工作？”
“我很敬佩你的想象力，如果你的想象力能够集中在学习上那就更好了，东云。”林悦成对东云的那双闪亮的眼睛感到有些刺眼，他无法直视这种探求着八卦的双眼。
获取了秘密情报的嘲风对林悦成肃然起敬：“老师，我更敬佩您。到底您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发展到和伊泉同居的地步的？”
“如果你的敬佩之情是来自于我的责任心和实力那就更好了。总之，工作就是工作，那时候通天教主带着伤痕累累的伊泉扔给我照顾，然后这一照顾就是大半年。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甚至名字都是我帮她取的。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她连中文都不会说。”林悦成开始说起过去的事情来。对他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反正对于他而言，林悦成和伊泉的关系就类似于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大概在年初的时候，通天教主把那时还在前线中战斗的林悦成调回了人界，然后把一个满身是伤并且晕了过去的蓝发女性交给他照料。那时候，通天教主给林悦成的指令就是：好好照顾她。因此林悦成立马找上了姜先生给蓝发的女性治疗。待女性清醒之后，林悦成又耐心地教她说中文，最后再给她取了个“伊泉”的中文名字，这就是林悦成和伊泉之间的全部了。
林悦成向他的两名学生讲述完了这些，喝了口办公桌上马克杯里的水：“可能现在伊泉觉得在我那里白吃白喝有点不好意思了吧，所以现在她自诩为我的保镖。明明她没必要这样做的，因为照料她就是我的工作。”
“老师，你也太迟钝了吧。”东云整个脑袋敲在了桌面上，一副受不了地说道：“女孩子这样表现就说明她喜欢你啊。如果只是你单方面示好的话那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她可是陪着你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出生入死啊。”
嘲风也对东云的说法表示认同：“那天晚上，她以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所迸发出来的力量几乎就要把安洁儿瞬杀了。那种愤怒的情感我不觉得是装出来的。”
对于两人所说的话，林悦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认为世界上是存在男女间纯粹的友情的。”
“我不信。”东云即答。
“我也是。”嘲风跟进。
“那么假设伊泉是喜欢我，那又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啊。因此，嘲风，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我觉得老师身上有很多优点哦。”东云给林悦成打气。然而林悦成在瞬间就完成了反击：“东云，你会嫁给一个随便跪在普通人面前求饶的男人么？”
东云一时语塞。
“那么嘲风，我问你，你会在自己喜欢的女性面前给人下跪吗？”
嘲风歪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悦成在向他的学生提出这两个问题的时候都是脸带微笑的。尽管如此，这个微笑却让两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果继续问下去，可能会让林悦成暴跳如雷。因此两人识时务地打起了退堂鼓。
“老师……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先回教室了……”东云朝办公室的出口那边缓缓移动。
“我、我也是。”嘲风也跟着东云准备进行战略转移。
林悦成叹了口气，向东云问道：“嘲风的问题我是知道了，那么东云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没事。我在半路上遇到了嘲风，顺便对老师您和伊泉的关系有点感兴趣，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好吧。你们回去吧。”林悦成说道：“嘲风，你想问这件事情，是因为你喜欢安洁儿吧？所以你来找我寻求人生的经验？”
“嗯……啊……”嘲风支支吾吾地表示了肯定。
“这样吧。对于学生的需求我也不可能彻底不管。如果期末考试你能考出比较令人满意的成绩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下我以前交上前女友的事情。”林悦成笑了笑：“虽然最后是分手了，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参考。”
“我必当竭尽全力。”嘲风表示严肃认真地面对。同时东云再次对林悦成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老师，如果我也考出了不错的成绩，你能顺便告诉我吗？”
“行啊，没问题。如果你能拿出相应的成果的话。”林悦成保持着微笑：“你们先回去吧。午休时间快过去了。记得路上小心，可别被人抓住揍一顿。”
“嗯嗯，我们会注意的。”东云不以为意地回答。她自己本人是半鬼，而嘲风是龙族，这间学校里面还有几个人能把他们俩揍一顿啊。因此她只当林悦成在开玩笑。
“老师下午见。”嘲风有礼貌地和东云一起走出办公室，并动作轻柔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再见。”
东云和朝风很快就知道林悦成所说的路上小心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们在办公室门口碰上了一个蓝色头发的身影。
伊泉的佛伦大剑正扛在肩上，她的嘴巴咧开了宛如野兽般危险的笑容：“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用刀背打的。”
东云看着伊泉手上那把开双刃的剑，声音颤抖着说道：“伊泉同学……你手上的是剑，没有所谓的刀背。”
“那么，”伊泉说起了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句：“你们是想清蒸呢，还是红烧呢？”
“伊泉，我们没有听到什么，没有偷听的意思。”嘲风试图义正辞严地作出最后的狡辩，然而迎接着他的却是当头一剑。
“还不快跑！”东云拉着嘲风躲开了伊泉的攻击，并脚底抹油一般朝教室那边狂奔而去。
伊泉默然，她朝林悦成办公室的门口看了两眼。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一般，容纳着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和许许多多的情感。
不过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林悦成的办公室前面，举着手中的大剑朝那两个同学追了过去。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此时的林悦成和伊泉都觉得，现在、此时此刻，这样就好了。
现在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