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医生助手——姜子莹
老阳高中恢复了原来的安宁。
然而林悦成除了去前线之外的理由基本上不踏足老阳高中，他也没有申请恢复原职，现在的林悦成只是等待着通天教主的一道调令，把他重新调回前线深处。
林悦成再次在人类社会中感到了极度失望的情感。上次这么失望的时候还是在几年前。不过人生能有多少个几年去愈合心中的伤口呢？而且好在林悦成并不是个普通人类，所以他才不会为自己的未来而困扰。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只要自己的档案上有这么一个“强奸犯”或者“性犯罪”的污点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了。
此时的林悦成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在前线战死的出路。
今天林悦成一大早就踏上了泰云楼的十八楼，那里有着从人类世界前往前线的第二个通道。如果说九楼的那个通道外面前线的敌人只是些小喽啰，那么十八楼前线外的怪物应付起来多少会有点麻烦了。
不过以林悦成的法术能力而言，应付那种程度的敌人尚且不成问题。
泰云楼的电梯里面，林悦成正和一个少女各站在电梯的左边和右边。电梯里面的按钮只有“18”的数字是亮着灯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的目的地都是十八楼。
“你也要去十八楼吗？那里是前线的入口。”林悦成并不相信这么一名身娇体弱的少女打算前往前线，所以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忘了在电梯上按自己要去的楼层？
少女冷淡地回答：“我跟姜先生说好了要见识一下前线。他说他今天刚好在十八楼的前线工作，所以我就打算去和姜先生会合了。而且今天也恰好碰上了老师你，仅此而已。”
和林悦成搭着同一电梯的少女正是他的学生们之一，同时也是姜先生的助手，姜子莹。在修道者的社会中，姜先生是一名出色的医生，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他偶尔会去前线看诊这也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林悦成并没有对姜先生在前线这件事抱有疑问。
不过问题在于，这么一个身娇体弱的少女，能够在前线入口的地方，到达姜先生的所在和姜先生会合吗？毕竟前线是个危险的地方。即使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学生，林悦成都只允许他们在九楼的前线那里工作锻炼。
因此，林悦成给出了一个提议：“需要我送你吗？姜子莹同学？从前线入口到你见到姜先生为止。”
姜子莹就像是机械人一样匀速运动了一下脖颈，让自己的脸朝向林悦成，用一种不浓不淡的语气回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好我也想了解一下前线，那就劳烦老师您带路了。如果可以的话，在您接收到调令之前，我都可以找您当前线的向导吗？”
“当然可以。”
林悦成很喜欢有礼貌的学生。在任职以来遇到的都是些过于暴力的学生，这让林悦成对那些文静的学生倍有好感。
白天的大殿外面。
大殿的顶上依然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球。那个圆球和之前的圆球一样，会散发出宛如月光一般的光芒。按照常理而言，太阳光比月光要强上不少，因此太阳光会把那黯淡的光芒彻底吞噬，让人们无法看到那月光的微弱光芒。然而，那个月球的“光”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一种结界，因此即使是白天，也能享受到夜晚一般的黯淡月光。当然，这是在结界范围内的前提下。
林悦成带着姜子莹往山脚下走。他之前在前线收到过姜先生的关照，因此他知道姜先生在这附近所设置的“诊所”。所以，与其让姜子莹按照姜先生给的地图走，还不如让林悦成带着姜子莹去找姜先生。
理所当然的，两人在一路上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怪物。而且怪物的强度和九楼的怪物强度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九楼的怪物一开始会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丧失或者行动迟缓的野兽，直到半山腰的地方才会开始有一些凶猛的猛兽。然而到了十八楼，一出到大殿外面，林悦成就使用大火力的雷击咒把数只豹子一般的疾速野兽电成了焦炭。
如果不先发制人的话，按照那些怪物的速度，很有可能会造成某些难以挽回的意外。毕竟林悦成现在不是一个人。
山脚下是一片绿得发亮的野生丛林。在人界，这时候已经是秋天了，不过前线气候好像和人界的气候不大相同。不仅植物依然生机勃勃，而且周围的气温还宛如低纬度的盛夏一般。
走了一会儿，林悦成身上的衣服已经出现了些许汗渍了。好在这里毕竟是修道者的前线，这里有人开辟出供人行走的道路，林悦成两人不需要一边劈砍灌木，一边前进。
“轰隆！”又是一声晴空霹雳，林悦成再次把隐藏于森林中的劈成了粉碎。当然，林悦成也需要做一些事后处理。雷电产生的高温足以在这种气候的森林中引起大火，因此林悦成每一次在这里使用雷击咒的时候，都需要拿出随身携带的驱火符咒来把燃烧起来的火苗熄灭。
“老师，其实不必太过担心我的安危。”姜子莹双手握拳并抬起到自己肩膀的高度：“我作为医生的助手，其实也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您不必为我太过操心。”
“哈哈，是吗。我只是反射性地击杀怪物而已。毕竟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
林悦成只把姜子莹说的话是在客套。因为毕竟不可能每一个少女都是东云、安洁儿和伊泉吧？在一个班上有三个战斗力超群的女生就足够多了。
“您不信吗？”姜子莹似乎看出了林悦成眼中的不屑，因此她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林悦成一脸复杂地看着姜子莹手上的大型手枪，问道：“你这是……从哪拿来的？”
“姜先生给的。毕竟有时候面对一些比较麻烦的病患，姜先生需要我帮忙一起处理。”姜子莹说道：“这把枪的威力请您放心，这是以色列军事工业公司生产的沙漠之鹰，使用的是0.44口径的马格南子弹，弹匣容量为8发。而且经过了些许改造，足以应付这种环境中敌人。”
“哦……哈哈，”林悦成傻笑道：“我姑且当作你是在开玩笑吧。这应该是做的比较真实的模型枪对不对？”
“如果您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那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好了。”
经过了一段路的行走，林悦成两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的所有草木都被铲平、去除掉了，只留下一大片平地。然后再在平地上铺了面积宽广的青石砖，再加上一根粗大无比的石柱和石柱顶着的圆形屋顶，这就组成了姜先生的“诊所”。
诊所没有墙壁和门口，只有琉璃瓦屋顶覆盖的圆形范围所组成的结界。这结界如同水帘一般从屋顶边缘垂挂了下来，所有从中出入的生物都会在那结界中晃起水波一般的涟漪。
这结界是为了阻挡怪物而存在的。只有身上带着纹章的生物才可以进入。
而姜先生和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医疗器械以及数量众多的病患就在那诊所里面。
那里的病患有很多是断手断脚的，有一两个甚至只保留下了头颅。不过林悦成对着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他有点担心姜子莹会不会被吓一跳。
不过林悦成的担心明显是多余了。姜子莹若无其事地通过那一大堆器械和病患之间，来到姜先生的身旁。
此时的姜先生似乎正在和某个人形生物在争吵些什么。那并不是人类，虽然它有着类似于人形的身体，但它却有着鬣狗的头颅。
这在前线的情况很正常。在前线中，不仅会使用人类的灵魂，也会使用动物的灵魂。因此会出现这种类似于半兽人的存在并不少见。
林悦成有点好奇这个鬣狗人在和姜先生争吵些什么。姜先生不仅医术高超，而且性格温婉，极少有人会和姜先生产生冲突。走近一听，原来是很普通的纠纷案件。那名鬣狗人在姜先生这里接受治疗之后不肯支付点数，以一种耍赖的方式想要赖掉看诊费用。估计这名鬣狗人是新人吧。它可能并不清楚姜先生除了医术高超之外，他也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所以想在姜先生面前赖账是不可能的。
就在林悦成想要看姜先生如何表演的时候，令林悦成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鬣狗人对姜先生提出的付款请求感到不耐烦了，它举起手中带有尖刺的钢锤朝姜先生劈头砸下。正当林悦成以为姜先生要非常潇洒地躲过这一击的时候，那带着尖刺的锤头被击碎了。同时那些飞出来的碎片都被某人挡在了姜先生的面前。林悦成看到了姜子莹在鬣狗人抬起武器的瞬间举起了那把沙漠之鹰，在巨型手枪的轰鸣中，那个锤头被子弹打爆了。然后姜子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把那锤头爆裂开来的碎片一一击飞。
“姜先生，这个无礼之人的灵魂可以回收吗？”姜子莹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可以。”姜先生从自己那堆医疗器械中翻出了一把伞。
下一刻姜子莹把手中的巨型手枪对准了鬣狗人的胸口。
而且用的是单手。
鬣狗人知道不妙，但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转身逃跑的。它只能是怒吼着朝姜子莹冲了过来。即使是要被子弹打中，再不济它也要和姜子莹同归于尽。在它那锋利的爪子就要勾到姜子莹的时候，它的胸口就瞬间爆裂了开来。与此同时，它的身体也在那股冲击力的冲击下飞速后退，它那想要同归于尽的一击理所当然地落空了。
姜先生不愧是姜先生。他早有准备。在鬣狗人胸口爆裂之前就已经张开了手头上的伞，并把那些飞散的血肉给遮住了。他身上的白大褂没有粘上丝毫肉片，他依然是那么的温婉潇洒。
不过姜子莹就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因为她在那片血肉弹幕中首当其冲，因此鬣狗人的血肉组织糊了她一身。姜子莹的整个上半身基本上都被血浆和肉片给覆盖了。依稀还可以看到血管和心脏的肌肉组织。
林悦成目瞪口呆。刚才他还以为姜子莹是在开玩笑。他以为那把沙漠之鹰只是一把防身用的假枪，没想其威力是比真货还要强大得多的杀伤性武器。
而且姜子莹还是用一条细弱的女性手臂就承受住了那把大型手枪的后坐力……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即使是原版人类能够使用的沙漠之鹰，基本上都需要八十公斤以上的体重才能驾驭。不然单单是后坐力就可以把人的臂骨冲裂，同时让他一屁股倒在地上。
姜先生把伞收了起来，然后拿出了一条白色的医用毛巾盖在了姜子莹的头上给她擦拭着脸上的那些血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悦成看着姜子莹的样子，她好像是在享受姜先生的抚摸。
“好了。大概就先这样吧。快去里面的隔间换件衣服。女孩子可不能这个样子跑出去哦。”
姜子莹点点头，乖乖地跑到诊所深处的隔间里面去了。
“今天您在这边值班啊。学校那边怎么样了？”林悦成这才向姜先生打了个招呼。
“最近前线比较吃紧，我就来这边帮忙了。”姜先生笑道：“倒是你，不回去看看自己的学生们么？”
“主要是学生们都不把我当老师了啊。”林悦成已经放弃了。原本刚入职的时候是决心想要把职责履行到底的，但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折腾，林悦成终于是感到了疲惫不堪。
“或许有些学生不那么想呢？你连那些学生都想要放弃吗？”姜先生说道：“而且我听说那两夫妇也没再来闹过了，回班上露个脸怎么样？东云和嘲风整天都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哦。”
“哈哈。那两个小家伙啊。一个半鬼，一个龙族后裔。”世事难料的空虚感充斥了林悦成的身体。最后留念自己的不是那两个徒弟，而是那两个给自己找麻烦的学生，这还真的有点讽刺。
“刘文君则是更加关注于真相。”姜先生继续说下去：“他在四处调查，找那个女生和那个女生的同班同学了解情况。他倒是说‘如果老师是清白的，我一定要向他道歉’。”
“这的确像是他做出的事。”虽然度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时间，但林悦成依然记得刘文君在龙塔里所说的一句话。
“自己的痛苦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
姜先生把身子靠在一根粗大的管子上。不知道这根管子在运输些什么就是了。不过那根管子看起来跟血管一样，红彤彤的，而且偶尔还会有点蠕动。
“通天教主给你的调令还没下来吧。”姜先生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是的。平时应该会更快一点才是。”
“那估计你的要求应该是被他驳回了。既然他没有马上发出调令，那么你就可以理解为他还有着需要你留在人界的理由。”姜先生微微一笑：“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站得那么直。有时候做人就需要灵活变通。”
“那我也可以选择不做人。让我战死就可以了。这样对人类社会作出一点贡献也不错。”
“嗯，您说的也对。我没有理由反驳。不过……我现在已经这么声名狼藉了，还有脸在人类社会上混吗？”林悦成苦笑道。
“少年，勇敢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如何。你是四方工作室的玖号，通天教主的直属下属，只要是四方工作室的下属机构，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的要求。解决这个问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我不认为使用强权来解决这个问题能成为学生们的榜样。我身为一个教室，应该告诉学生们如何使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姜先生叹了口气。
“你啊，有时候还挺顽固的。”姜先生收起了笑脸：“我就直说吧。你现在这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用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来折磨自己。真正的犯人不是在逍遥法外吗？真正应该遭受社会谴责的人不是还在黑暗中偷笑吗？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责任？”
“……”
“虽然你年纪是长了几岁，但精神上还和几年前一个样啊。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我疏忽了，谢谢您的指点。离开之前，我会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明、解决的。”林悦成严肃地说。
“问题解决了你就没必要离开了嘛……”姜先生苦笑道。
林悦成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去意已决。
这时，换好了衣服顺带冲了个澡的姜子莹出现了。她貌似刚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秉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说道：“老师，有时候，过度讲理也是一种坏事。因为正义的铁锤永远只会降临在不懂法律的人身上，而对于有律师团支持的人来说，对于他们的惩罚只会降低到最轻。”
“嗯？”
林悦成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姜子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他只是在和姜先生闲聊而已，不知为何姜子莹插了这句话进来。
姜先生夹在两人中间，似乎要当个调停人一般。尽管林悦成和姜子莹根本就还没有吵起来。
“子莹，现在人类社会已经在很努力地在改进了。”姜先生说道：“有些地方会免费给予弱者法律援助，即使是不懂法律的人也能够打赢官司。”
“但是……”姜子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到此为止了好吗？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之前你不经我同意使用了那些东西，我已经过往不究了。”
“是……”
姜子莹在姜先生面前低下了头。而姜先生也微笑着抚摸着姜子莹的脑袋。这情景看起来就像是两父女一样。
不过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姜子莹应该也有着一段难以回首的过去吧。
林悦成和姜先生两人道了别，继续开始了自己在前线的狩猎。
以排解自己郁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