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端
朱雀馆的17层，姜先生所在的地方，同时也是姜先生的其中一个行医地点。林悦成在第一次带学生们去前线的时候被怪物劈烂炸出来的碎片给擦到了侧腹，结果就是那天刚回到家里，侧腹的伤口就开始滋生蛆虫了。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蛆虫，都是些有着紫色外皮、且外表布满小吸盘的蛆虫。因此从那天开始，林悦成就不得不每天来姜先生这里治疗侧腹的伤口了。
在姜先生面前脱开了上衣。侧腹那里已经不再流脓了，只留下些许紫红色的血痕。林悦成的侧腹那里除了血痕之外，还有着一圈半圆形的咒文，那咒文凹进林悦成的皮肤里面，看起来就像是用铁丝给林悦成的侧腹做了个缝合。
“没事了。”姜先生给出了判断，并报出了价格：“1500点。很少见到你受这种半大不小的伤啊，平时你不是一般都把猎物彻底炸成飞灰的么。”
在使用三叉雷纹章交付了点数之后，林悦成苦笑道：“那天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顺便想在学生们面前表演一下‘雷光剑’，一个不小心就……”
“我和教主都应该告诫过你才对。”姜先生一手捅进林悦成侧腹那咒文的部分，令人惊异的是，林悦成被捅进去的伤口竟然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你修炼的时间还太短。虽然你的法术威力可以算得上是一流水准，但你的防御能力连三流都不如。所以说，还没完成的法术就别拿出来献丑了，特别还是在前线那种地方。”
“给您添麻烦了。”
“收费干活是我身为医生的本分。如果要道歉的话，就向那些担心你的人道歉吧。”姜先生的手在林悦成的侧腹里面捏了几下，然后抽了出来，那些咒文也随着姜先生的动作而从林悦成的侧腹上消失了：“封住你经脉的咒文也抽出来了。下次要记清楚，那种怪物是能够随意利用身体碎片增殖寄生的品种，一定要彻底消灭才行。如果不小心被刺到的话，你自己本身就会成为怪物幼体成长的温床。那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用咒文封住伤口周围的经脉，以免怪物的幼体会随着血液在你的体内流动成长。”
“……您别说得这么恐怖好不好……”
“这是事实。”姜先生微微一笑，似乎对自己说出这么耸人听闻的话并不在意，甚至是有点开心的情绪在里面：“如果那种怪物的幼体侵入了你的大脑，那你就会成为怪物幼体控制的放电机械了。到了那时候，不用我说，你都会知道你的下场吧？”
“教主的‘诛仙’会把我切成肉沫。”
“我见过最夸张的就是教主直接把一个人切没了。”姜先生笑呵呵地说，好像还对那个情景历历在目：“把一个人从肉体，切成了分子、原子之类的存在。那即使是在几千年前都是让人感到惊异的绝技呢。”
“哈哈哈……您是在开玩笑吧？”
“哈哈哈，你姑且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姜先生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说道：“我是教导主任，你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我们都差不多该准备上班了对不？”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林悦成回以笑容。
“不单单是职责。我对这份工作可是乐在其中哦。看着人类成长，并为受伤的人类提供帮助，最后对有罪的人类进行审判。你对你的工作有乐在其中吗？”
“还行吧。感觉不坏……就是了。会比以前好点。”
“年轻人，你还年轻，”姜先生抚摸了下林悦成的脑袋：“有时候抛弃过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会更好。”
表面上看起来姜先生不过三十的年纪，但实际上他活了多久没人知道。不过林悦成并不是因为姜先生的年龄而尊敬他的，而是因为他那长者一般的胸襟。只有和姜先生面对面交流过才会懂得的感觉，无论是前路有多么迷惘，只要和姜先生聊一聊，总能多少找到前进的道路。
“是的。您的建议……我会考虑。”
“祝你人生愉快，年轻人。”姜先生笑了笑。那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般的笑容。
林悦成准备离开17层，他朝姜先生和一直在姜先生身边协助他的姜子莹告别：“学校见。”
“再见。”姜先生告别道。而姜子莹则是在一旁点点头。从头到尾，姜子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试图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她仅仅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帮助姜先生而已。
“子莹，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和老师商量哦。”好歹姜子莹是林悦成的学生，因此林悦成在最后温和地对姜子莹说道。然而姜子莹没什么反应，只是动作僵硬地摆了摆手。
“你就放过这孩子吧。她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暂时就让她度过一段平淡的日子吧。”姜先生说道。
林悦成点点头，离开了朱雀馆的17层。
来到楼下，已经有四个人在等着林悦成了。那分别是昨晚就住在朱雀馆的侯世铭和倪红花，以及一大早就来到朱雀馆接受伊泉锻炼的刘文君，以及林悦成的同居人，伊泉。侯世铭从昨晚的夜宵时间开始，就一直缠着林悦成要拜师。虽然林悦成不知道侯世铭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但是林悦成坚决地以侯世铭的性格为由拒绝了。像侯世铭这种乱来的人学会了各种法术那还得了，这普通人的世界还不得被搞个天翻地覆。
因此，林悦成询问了下倪红花和刘文君，问他们是不是他们跟侯世铭透露拜师这件事情的。不过这两人都坚定地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是对侯世铭那种人敬谢不敏的，向侯世铭透露那种信息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那么到底是谁跟侯世铭说的呢？林悦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林悦成那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伊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的表情穿帮露馅。
估计林悦成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引以为豪的隔音房间轻而易举地就被伊泉的耳朵给攻破了吧。
“老师，你刚才去哪了？不在房间里也不在书房里。”倪红花正嚼着伊泉从便利店里买来的面包。因为林悦成每天早上都要去姜先生那里治疗伤口，因此他只能以“公事”为理由不做早饭，让伊泉去便利店买面包解决了。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已。这份工作暂告一段落，以后早上就不用去了。”林悦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侧腹上被封锁的经脉已经重新被打通了，这让他浑身舒畅。这时候，林悦成瞄了一眼伊泉。他想起了姜先生刚才和他说的话：收费干活是我身为医生的本分。如果要道歉的话，就向那些担心你的人道歉吧。
她都不知道呢，怎么会担心呢？
林悦成的笑容中蕴含着自信。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凝固了。那是伊泉扭头向林悦成问道：“嗯？伤口已经好了吗？不用看医生了？”
“……伊泉，你在说什么呢。”
“不用隐瞒啦。那天晚上回来你的伤口不就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嘛。不过我有见你去看医生，所以才放着不管的。”
林悦成此时的脸上什么颜色都有，此时的他拥有着五颜六色的脸色。
“我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伊泉一脸了不起地挺起单薄的胸膛：“身为圣女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看不穿呢？除了战斗，医治伤兵也是圣女的本分。”
“你们的国家真的，很有个性。圣女要亲自上战场的吗？”
“位高权重者必当身先士卒。这是身为上位者的责任和义务。”伊泉顺便也朝刘文君那边喊了过去：“听到了吗！我可不允许你以后在应该战斗的时候逃跑哦。即使你成功逃回来了，我也会一刀砍了你的！”
“……是！”仍然还在负重跑步的刘文君远远地伊泉的训话。
“有必要吗……”林悦成无奈地耸耸双肩。
“这是身为一名战士的基本标准。”伊泉双手抱胸，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而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插不上嘴的倪红花和侯世铭两人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班长，你怎么看啊。”
“别叫我班长。那是初中的事情了。如果你要问我感受的话，我有种穿越到了战争年代的错觉。”
“很有意思啊。如果真的穿越了过去的话。”
“别，要去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是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恐怖分子。”
在两人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林悦成站到了倪红花的身前。他手上拿着一小叠黄色的符咒，上面用着各色的材料书写了各种不同纹路的咒文。
“刘文君先跟着伊泉锻炼身体，你就从法术开始吧。倪红花，如果要入门的话，你想要选什么法术？”
“有什么法术？”最先对林悦成的问题其反应的是侯世铭，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林悦成手上的符咒。林悦成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倪红花说道：“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可以从我手上的法术来选择。我从仓库里找了一大堆符咒，它们可以帮助你体内的气流运行。你把这些符咒区分时段分别带在身上，你觉得身体气流运行得最好的时候，那么那张符咒上的法术就是适合你的法术了。”
“我还是按照符咒来选择吧。你让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要什么法术。如果我说要点石成金的法术你会教我吗？”倪红花从林悦成的手里接过那一大沓符咒，并好奇地翻看着。那些符咒上的咒文非常复杂，倪红花貌似依靠自己并不能从中找到能挣钱的法术。
“那玩意我也不会，别找我。入门靠师傅，进阶靠个人。”林悦成看向了还在努力负重跑步的刘文君：“虽然刘文君的各个方面都很平庸，但他的身体确实是在逐渐成长着。”
“天才和庸才是不一样的啦。老师你收我当徒弟吧，你的雷击咒保证我半年内能学会。”侯世铭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哀求着拉了拉林悦成的衣袖：“他们都有份，也给我一个机会啊。”
“我本来就只想着收两个徒弟而已。现在名额满了。”林悦成无情甩手：“况且要是让你这种人学会了法术那还得了，目测都能得到社会崩坏的结果吧。”
林悦成继续说道：“在我们的档案记录里面，你不仅有欺负刘文君的前科，还有教唆杀人、卖淫的嫌疑。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你最多也就顽皮了一点，不过就凭这个前科资料，我就不可能收你为徒。”
“那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对天发誓没做过这种事情，如果有，那我活该天打雷劈！”
“轰隆！”
林悦成降下雷击把树林里的一棵树劈成了碳，他半闭着眼睛看向侯世铭：“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侯世铭微笑着。只不过他的笑脸是歪的。
林悦成的确承认侯世铭的各个方面都挺不错的，但他的性格却让林悦成避而远之。如果侯世铭不是这种性格的话，可能在和他聊过天之后就会提出收他为徒吧。至于林悦成收徒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徒弟们帮忙管理班上的那群怪胎。从战斗力上来说，东云、铃鹿、安洁儿和嘲风其实都没问题，但问题在于他们要么不是中国人，要么不是人类。林悦成并不奉行种族歧视主义，而是他认为这个名额应该给那些需要力量的弱者。而那几个人已经足够强大了，他们应该有力量自己去追寻自己的道路。
而侯世铭呢，他一方面是家里有着上亿资产的公子爷，另一方面让他这种个性来管理班级是不可能的。因此无论侯世铭怎么哀求，他都不会答应侯世铭的这个请求的。
而且——
“侯世铭这小子……麻烦事真的多。”
林悦成在办公室里面听着陈恒依的报告，他双手抱胸，很严肃地在考虑问题。现在侯世铭有了生命危险，林悦成在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那个在前线的战士所积攒的点数已经快要到达1200点了。也就是说，他差不多就可以无条件斩杀侯世铭了。”在课间时间，陈恒依向林悦成报告道。
“那个男人，我记得是那天晚上和你值班遇到的最后一个人吧。”
“是的。看起来他对侯世铭恨之入骨。他工作了几个月才积攒了一千多的点数，现在打算一口气用掉，仅只是为了换取杀掉侯世铭的权利。”陈恒依用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继续说道：“老师，你要阻止他吗？那么这可就是挑战整个修道者社会的权威哦。”
修道者社会也有着某些必须遵守的规则。虽然修道者是处于统治普通人类的地位，但他们不能随便夺去一个人类的性命。如果他们真想要某个人的性命的话，他们就必须按照那个人在人类社会中的价值付出相应的点数，那么才可以无条件地杀掉那个人。否则，无论是地位多高的修道者都必须受到处罚，当然，通天教主除外。
“唉……你让我想想吧。”
“我觉得侯世铭那种人怎样都行啊，还用得着想吗？”
“他只有十五岁。而且他还是你的同学。我希望你能够从珍惜生命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林悦成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有个另外的声音：“那家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该死。不过我已经发誓要带好这一届学生了，这会不会有违我的职责啊？”
“我才不要和那种人当同学呢。我已经从倪红花那里听说过侯世铭的光荣事迹了。哼，一个教唆杀人的犯罪者，如果已经成年而且又被抓到的话，起码要按照杀人偿命来算吧。”
“但是按照法律来说，侯世铭还不满十八周岁，应该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林悦成用正常论来反驳了陈恒依。
“所以现在才会有这么多未成年人打着自己未成年的大旗来违法犯罪。”陈恒依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种事情住在孤儿院里的我是最清楚的了。当然，成年人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就更加差劲。”
“这……这样啊……”林悦成是第一次看到谈到钱以外的话题会让陈恒依这么愤怒。
“我向你报告这件事情并不是要你保护侯世铭。恰恰相反，如果有人要杀侯世铭的话，我建议你不要保护那个人渣。因为那个人是根据修道者的规则合理合法地执行制裁的。”
“那个人的点数已经有了1200点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才来提醒你啊。最近侯世铭和你走得有点近，所以我提前提醒你。老师你被侯世铭盯上也够辛苦的吧？所以为何不让他走得安详呢？”
陈恒依的言下之意林悦成是懂了。意思是当杀手来袭的时候不要保护侯世铭。
然而林悦成不由得在内心中苦笑。因为他自己本人也在遭受某人的暗杀。
这时，林悦成的脑海中闪过一线灵光，会不会是那个男人按捺不住了这份仇恨，所以在点数还没支付的情况下就来暗杀侯世铭了呢？现在仔细想想，林悦成遭受到攻击的时候全部都是在和侯世铭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这就有一点说不通了。
那就是军火的布置和运输。
虽然在前线和泰云楼可以购买军火，但是按照那个男人的等级而言，他想要把军火从泰云楼中带出来可谓难于登天。
而且既然那个男人都在老老实实攒点数了，那么想必在点数攒够之前不会动手吧。不然一开始就无视这个规定，直接杀掉侯世铭不就好了？
“老师？”看到林悦成在那里思考发愣，陈恒依出声喊了他一下。
“没事没事。你去上课吧。先把自己的事情顾好。这些事我会处理。”林悦成说道：“牵涉到前线的事情你不要太过陷进去，毕竟你现在是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普通人。你们的法术课程我会在以后慢慢安排，你也不用太过着急。”
“明白。”
“你对侯世铭的看法我是知道了。但怎么做决定是我的事情。希望你以后报告的时候不要掺杂个人情感因素。不过这也不是强制性要求，只是我的建议而已。特别是以后你接触到更高位置的工作，个人情感的判断不要轻易流露出来。”林悦成建议道：“从你平时的言行来看，你应该是不打算在普通人类社会生存了吧。既然想要在修道者社会中生存，那么就需要谨言慎行。”
“嗯……我明白了。”
应答之后，陈恒依便离开了办公室。
林悦成把两脚搭在桌子上，双手抱胸，思考了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