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凡的日子
即使知道不平凡的人生就在自己身边，但只要没有“领路人”，他们就无法触及这份“不平凡”。
这说的就是高一七班中没有被选上去前线的其他学生们。他们并不像铃鹿一行人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纹章，也参观过了前线的工作，更不用说身为一介凡人的刘文君已经在为增强自己的战斗力而锻炼自己了。
大部分学生的任务还是学习。上课、做作业、运动、学习。这就是现代普通人类从适龄年龄到工作之前的全部生活。当然，人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有钱人并不能算是普通人类。他们的生活会更有趣一点。
除了有钱人之外，还有个别异类，他们也是没必要遵守普通社会规则的。比如伊泉。
曾经自称自己是“亚特兰帝国圣女”的伊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学校上课了。起因很简单，因为自她杀掉蓝法人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刘文君诘问她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她就因此而生气闭门不出了。
“早上好，老师。”
“又来了吗？不过伊泉那家伙还是不肯出来。我也没办法。”林悦成又在自己家附近的树林中遇见了正在晨跑的刘文君。虽然伊泉一直闭门不出，不过刘文君来每天来这里晨跑已经成为了习惯。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原本跑两圈就会气喘吁吁的刘文君，现在已经能够边和林悦成聊天边跑步了。这个过程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的体质而言，大概也就这样吧。
“是我冒昧了。伊泉同学可能有她的苦衷所以才会那样做的。”
“但你还记得，她满身是血，捏爆那个男人心脏时候的场景吗？”
“老师，每个人都有愤怒的时候。”刘文君说道：“比如那时我在龙塔，我是真心想要杀了侯世铭的。”
“你也有你的道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看到伊泉那个样子。明明我已经在阻止她了。”林悦成再次叹了口气，他发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发变多了。这时，他并没有留意有个枕头从18楼被扔了下来，林悦成的脑袋被砸了个正着。
“明明自己是能够早起的嘛。”林悦成看着18楼那伊泉房间被打开的窗户，发出了苦笑。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问题……”
“没什么。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林悦成说道：“而且伊泉也真是的，明明说要好好锻炼你，但这才几天就撒手不管了啊。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教你怎样？顺便我去找些法术的资料，看看你适合学哪些法术。啊，有时间的话也带你去藏宝阁搞把武器，你没意见吧？”
“不用不用不用，这太不好意思了。”刘文君慌慌张张地使劲摇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反正也是些公用的东西。能不能独当一面还要靠你自己努力。”
“……麻烦您这么多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
“……”从刘文君身上，林悦成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对别人的好意总是诚惶诚恐，不敢接受。哪像现在，能利用上的东西就使劲用坏为止。于是，林悦成换了个说法：“那这样如何？你真想学东西的话，我借你一套法术书籍，等你施展出第一个法术的时候，你叫我一声‘师傅’怎样？师徒之间教东西、给东西很正常吧，这样你能接受吗？”这段话林悦成是现学现卖的。在以前，他刚遇到通天教主的时候，通天教主也曾经这样对林悦成说过。
“这……”
“在这个过程中你还能得到保护自己的力量哦。”林悦成打出了关键性的一张牌。
刘文君迅速地点头鞠躬：“我先谢谢师傅了。”
林悦成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就这么简单地收了下来。既没有严格筛选徒弟的资质，也没有要求徒弟拥有多强的血脉。站在林悦成眼前的这个刘文君仅只是个普通人，一个除了坚持和努力之外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虽然林悦成觉得刘文君和年轻时的自己有点相像，但是林悦成结合自己的人生经验，他并不看好刘文君。
这个世界只属于那些有天赋或者天生家境优渥的人的。林悦成一直这样认为。像林悦成这种偶然当上通天教主徒弟的情况只能说是特例中的特例。
不过他很会抓住机会。从刘文君刚才非常果断的那句“师傅”就能知道。
林悦成转头看了看18楼的那个打开的窗户，他似乎看到了一束蓝色的头发。不过他知道，伊泉今天估计也是不会去学校的了。因此林悦成让刘文君进他家里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衣服便和刘文君一起前往老阳高中。
中午教学楼走廊。
林悦成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他仰望着天空。秋日的天空本来就比较阴霾，今天似乎更加黑沉了。
伊泉那家伙今天又没有来学校。
到底是原因呢？她之前已经愿意来学校了。但现在又窝在家里不肯出来，这让林悦成百思不得其解。
黑色的影子从天上遮蔽了林悦成的视线。那个影子他已经见过好几次，因此他马上就知道是谁来了。
熟悉的胸部触感压上林悦成的背后，林悦成被某个女性从背后抱住了。
“小哥！几天不见了，怎么表情这么忧郁啊。”伢子笑着在林悦成的耳边说道。从身高上来说，伢子或许还要比林悦成高上一点点，因此被抱在怀中的林悦成就像是被母亲抱住的孩子一样。林悦成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挣扎也没用。以人类之躯抵抗龙族的力量这是不切实际的。
“伢子你怎么来了。来学校有事吗？”
“顺路经过而已啦。教主让我们去碧游宫商量点事情。你不知道？”
“没叫上我就是了。什么事？”
“反正你也是教主的徒弟，告诉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应该。”伢子考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道：“伊泉老家那边的人过来了。所以我们在商量怎么应对。”
“伊泉的老家？”林悦成诧异地问：“伊泉的老家是在什么地方？据我所知，这个星球上不存在天生蓝色头发的人啊，难道还有和伊泉同种族的人类存在吗？”
“谁跟你说伊泉的老家是在地球了。异世界啦，从我们的角度来说，那就是个异世界。那个异世界里面大部分人类都是蓝色头发的哦，听说。不过我也没去过，只是道听途说而已。现在的情况就是伊泉老家里的人过来地球这边了，教主通知我们去碧游宫商量对策。”
林悦成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在他面前惨死的那个蓝发男子。那么结论很容易就得出来了，伊泉在那天晚上毫不犹豫地杀害了自己的同族。
“嗯？小哥？怎么了，脸色好像变得更差了？”
“没……我只是在想，女人有时候真的难懂啊。”
“是你们男人太单纯了。”伢子呵呵笑道：“你又怎么了？和伊泉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想？”
“男人其实是很单纯的，他们露出这种表情一般就只有两个原因，一就是因为事业，二就是因为女人。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搞定那群小孩子是肯定没问题的，那么接下来就是女人的问题啦。”
“伊泉可不是我的女人。只是教主在半年前让我照顾她罢了。而且，”林悦成朝教学楼下面看去，那里稀稀疏疏的有一些学生在那里晃荡，从高处看去就像是蚂蚁一样：“她不怎么听得进我的话。说到底，我们只是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之间的关系而已。”
虽然站在同一个平面上，但是距离太过遥远，渺小得无法看清对方的颜面，也无法理解对方的内心。
伢子放开林悦成，然后站在林悦成的前面和他面对面：“你对伊泉那样说了？”
“没有啊。”林悦成深呼一口气：“只是她这几天又没来上学了，我……该怎么形容好呢？郁闷吧。身为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近在眼前竟然没办法督促她去上学，这样我会不会太失职了呢？”
“别问我，我可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有一点你要注意哦。虽然伊泉看起来像个男生一样，但本质上她还是个女孩子。”
“所以？因为我是男的而且和她住在一起就要顾虑她的感受？貌似她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吧。”
“这就看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伢子以年长者的姿态拍了拍林悦成的肩膀：“那我问你，你想和伊泉修复关系，让她重新回来上学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这是教师的天职。”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即使伊泉不是你的学生，对于她的这种情况，你会放着不管吗？又或者说，你想和她恢复到原来的关系吗？”
林悦成没有马上回答。他在思考。
从照顾伊泉的花费开始考虑，加上伊泉的战斗力，然后得出结论继续和她保持良好关系是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结论很快就得出来了，只是包三餐和睡觉，就能招来这么强大的战斗力，这是一件只赚不亏的事情。
因此，林悦成回答：“嗯。你有什么办法吗？愿闻其详。”
“……这还要花时间考虑啊。要我是男的，遇到一个肯为我拼命战斗的女孩子，我早就娶了。”
“抱歉，我对结婚敬谢不敏。而且对交女朋友也不感兴趣。”
“那爱人呢？你对爱人关系感兴趣么？”伢子贴上了林悦成的身体：“要不要和大姐姐来造个孩子啊。”
“请容我拒绝，目前我并没有能够作为父亲的能力。”
“小哥你认真的表情还挺可爱的。你的这一方面我并不讨厌，不过太认真就不好玩了。”伢子笑着和林悦成拉开了距离：“那你说吧。既然伊泉会闹别扭，那肯定会有前因后果对不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那能算闹别扭么？难道不是单纯的偷懒？”
“我今天早上有飞过你家上空哦。我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伊泉把枕头从窗户扔下来。如果是偷懒的人，会这么早起床吗？”
“嗯……也对……”林悦成认同了伢子的说法，并开始向伢子说明这几天的事情。
从那天伊泉杀掉了那个蓝发男人之后，林悦成便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了。从那天晚上以后，林悦成感觉自己和她有了一种疏远感。虽然说两人一起住了半年，但实际上林悦成一点儿都不了解伊泉。他只知道伊泉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会说中文不会写、喜欢玩游戏、战斗力很强，除此之外，他对伊泉的什么都不了解。因此，他觉得还是和伊泉保持距离比较好。
“等等，你这个‘保持距离’的结论是怎么得出的？”在林悦成说到一半的时候，伢子皱着眉头问道。
“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保持距离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以免彼此之间发生碰撞，从而产生不必要的争端。”
“……你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也迥然不同啊……”
“她在那个晚上杀掉了自己的同族。”对于伊泉那满身是血的样子，林悦成依然历历在目：“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你们龙族里面，这会怎么处置呢？”
“视情况而定吧。如果那个族人真的该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是无缘无故地杀害了自己的同胞呢？”
“这个就要依照我这个主母的判断了。”伢子说道：“我不能说肯定会杀无赦，但活罪难逃这是肯定的。”
“我就是无法理解伊泉的这一点。明明这半年来和我这个陌生人都相处得挺好的，但为什么她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自己的同胞呢？那个时候的伊泉，好像我从来就没认识过一样。”
“这个……你就要问她本人了。虽然我大概能想到几个理由，毕竟我在这个星球上也算是一个种族的族长，但这种事情，你最好还是要问本人。”伢子难得地收起了笑容，以认真的表情回答了林悦成：“然后呢？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疏远她了？”
“也没什么啊，也就不怎么陪她一起通宵玩游戏的程度。顺便帮她买了个闹钟，以后让她自己起床，早上起来我就不再叫她起来了。”林悦成背靠着走廊的围栏说道：“还有，我也不再帮她整理房间了。估计她现在的房间应该惨不忍睹吧。半年前刚照顾她的时候，她的房间不到一个月就成垃圾场了。哎？伢子你怎么了？”
伢子一边听着林悦成的叙述，一边握拳敲着自己的脑袋：“你该不会是以前没交过女朋友吧？陪女生通宵玩游戏、到女生房间叫她起床、帮女生整理她的房间，你还说你们俩之间没别的关系？”
“可能我和伊泉属于‘父女关系’？事先说明，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哦。我以前有过女朋友的。”林悦成停顿了一下：“……只不过很早以前就已经分手了。”
“父女关系……你能想到这四个字还真了不起啊……”在头疼的同时，眼尖的伢子立马察觉到了林悦成提到前女友时候的表情异常。她马上把这个情报刻进了大脑里面，以便以后拿出来调侃林悦成。现在伢子有事在身，她是抽空来陪林悦成聊天的，所以她也就长话短说了。
“总之，如果你想伊泉恢复原来的态度，那么你也要恢复原来的态度才行。而且在此之前你还要好好向她道歉，至于道歉的理由你自己想吧。”
“其实在杀掉那个男人之后，有个学生在第二天立马诘问了伊泉为什么要杀掉那个男人，难道那个不是原因吗？”
“……那不至于好几天都生气吧。按照我对伊泉的了解来说，最多第二天和那个学生吵两架就没事了。”
“那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要这样想。有时候不是因为你做错了所以需要道歉，而是因为你要和伊泉和好所以你要向她道歉。”伢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重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为了关系，需要牺牲一些道理。而且你也不清楚伊泉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对不对？如果单纯从杀害同族就把她判断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她也太可怜了。”
“我……”
“用你的双眼来判断。”伢子说道：“你和伊泉相处的时间不仅是那个晚上吧？你们之前还在一起住了半年，你认为她是个坏人吗？”
说完了这些，伢子的身体浮向了半空，并向林悦成道别：“下次再聊吧，小哥。如果我迟到了，通天教主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呢。”
“我明白了。”林悦成点点头：“单纯从一个方面判断一个人是无比肤浅的。在此谢过龙族的主母了。”
“喂，你以后可别用这个称呼啊，我永远只有28岁，再用那么老的称呼我会打你哦。”
伢子直直地冲上天空，然后化作了只有林悦成能看见的巨大黑影，瞬间便从这片空域中消失了。不愧是目前统领中国龙族的主母，不足半秒钟就能够让她飞跃地平线了。
留在原地的林悦成看着教学楼下面的学生越来越少，那是因为午休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学生们都进入了教室准备上课。
林悦成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这半年来和伊泉一起生活过的日子。
她一开始来到林悦成家中那个警惕的样子、她一开始不懂得说中文的样子、她一开始还不会握着手柄玩游戏的样子、她拔剑要为林悦成出气的样子。
林悦成闭上了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下午的预备铃响了，林悦成把双手插进两边的裤子口袋里面，前往自己要上课的教室。
下节课要教的是什么？林悦成回想着昨晚的备课工作。
今天下午要讲的是诗经中的一篇短诗。那是出自于先秦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正是诗篇《关雎》中的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