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准备与出发
在林悦成在砍碎那颗肿瘤后，他就一直呆望着自己拿剑的那只手。伊泉站在一旁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不……”林悦成长吁一口气，缓缓地回答：“我可能……对这种砍瓜切菜的感觉上瘾了。特别是砍碎那颗肿瘤的时候，那个手感，特别带劲。”
“对吧对吧，”伊泉兴奋地拍了拍林悦成的肩膀：“所以说你别学什么法术了，跟我学用剑吧。”
“嗯。我会勤加锻炼的。”
这时候，两人获得补给的机会再次到来了。这次陈恒依竟然是开着一台小货车从某个比较宽敞的通道中穿了过来。
小货车气势恢宏。
冲劲无比。
最后猛然刹车，在惯性的驱使下还往前跑了接近十米，这才在林悦成面前不到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林悦成那时候没来得及反应，直到过了一、两秒才在脑后冒出些许冷汗。
“我可以认为你想要谋害恩师么？”林悦成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陈恒依，有点百感交集：“刚才我和刘文君谈了一下，可能在这群学生中就你最正常了。虽然贪财了点。”
“嗯？是吗？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普通的上班工薪族啊。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不过姑且当你是在称赞我好了。”陈恒依无所谓地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向林悦成展示了搭载在小货车上的商品：“欢迎光临我的杂货铺！恭喜各位勇士们来到了这里，现在距离安洁儿所在的地方应该没有多长的路了哦！大家要继续努力！不过其实半路死了也无所谓，这样我反而能早点拿到打工费。”
“我收回刚才对你的评价。希望你下次好歹能够区分哪些话是应该在嘴上说的，哪些话应该是在心里说的。”
在林悦成和陈恒依磨嘴皮子的时候，伊泉已经爬上了小货车在挑选她所需要的东西了。
“你们先聊。悦成，要不要我帮你选些武器护具？你在食物方面的喜好我大概也了解了。”伊泉在小货车上左翻右翻，就宛如在菜市场中挑选晚餐材料的家庭主妇一样。
“啊，没问题，你看着办吧。”林悦成点头予以认可。
陈恒依的脚踏上了车头盖，然后登上了车顶坐了下来，她居高临下地翘起二郎腿面对着林悦成：“怎么了，老师，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怎么样？”
“虽然现在想要纠正一下你这种不敬师长的态度，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林悦成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里的地面都是柔软而富有些许弹性的，说不定坐起来比坐在车顶上的陈恒依还要舒服。
“让我猜猜？比如安洁儿捅了朝风一刀？还是说刘文君追杀侯世铭的那个样子？到底是哪件事情导致老师的心情变差呢？”
“两者都有。”林悦成和陈恒依同时说道。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像是同时在池塘中的同一个位置丢下了两颗小石头一样，那声波连接在一起荡漾开来。
这时，伊泉也插了句嘴：“我也看那个金毛白皮的女人很不顺眼。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干掉。我很讨厌白皮肤的人。”
先不管伊泉那种带有肤色歧视色彩的发言，姑且伊泉是在发小孩子脾气了。
林悦成向陈恒依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啊？都是让安洁儿在自己的家里搞个自动人偶，然后真人就来这里了吗？刘文君和侯世铭那两个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穿帮啊。”
“他们两个穿什么帮啊。一个父母不怎么管基本上在学校里面无法无天，另一个父母基本上不怎么管在学校里被欺负得要死。总是都是那种没人管的野小孩，不过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那你和朝风又是什么情况？我记得在家庭通讯地址上你们俩的住址是一样的啊。”林悦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你们是兄妹或者是姐弟？”
“我和他关系还可以啦。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顺带一提，朝风可不是人类哦。他的原型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怪物的样子，他是属于某种未知的生物类型。目前帮他找了些机构帮忙鉴定，但还是不清楚他是属于哪种生物啦。”陈恒依继续说道：“我们住在一起那是因为我们都在同一个孤儿院，那是四方工作室旗下的一个小孤儿院，我和他一起在那里长大的。”
“我有听说过。怪不得。那种孤儿院里的很多人基本上十几岁就开始帮忙在工作室下面的一些小部门工作了。”
“差不多。不工作，谁来养活我们啊。朝风那家伙因为是未知物种的原因，总是被拉去生物科抽血做实验，所以才不用工作啦，毕竟每次生物科都会给他一大笔补贴。我可不像他，要老老实实工作。”陈恒依无奈地双手抱胸：“所以说，老师你能不能早点死啊，如果你死了，我领到了安洁儿的钱，就可以回结界巡察司干活了。”
林悦成用双手捂住了脸，那个样子好像是要泪流满面。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希望你下次能分清楚什么玩笑能开什么不能开。”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在工作室里面到底是什么地位，但是既然能够让教主亲口发话的人，肯定很重要。虽然挣钱也很要紧，但如果你死了教主发起飙来我们收拾善后的也会很麻烦。”陈恒依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她似乎对自己的形象不大在意，一头黑发乱蓬蓬的：“特别是我也牵涉其中……在短期利益和长远利害关系的考虑中，老师你还是别死了。”
“我下次希望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地祈求一个生命的存活。”林悦成严肃地说。
陈恒依弯腰低下头面对着林悦成轻笑一声，轻蔑地说道：“命值几个钱啊？我的父母把我生下来之后就把我扔了，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我应该早就死了。活着总是艰难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生命浪费在挣钱之外的事情。”
“对你而言，活着只有挣钱吗？”
“反了，”陈恒依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张冷脸说道：“只有挣钱才能让我活下去。顺带挣钱的时候看到那些穷鬼痛苦的样子让我非常非常开心。”
林悦成愕然。
他很想反驳，但结合他自己过去的人生经验竟然无法反驳。
林悦成承认自己是个凡人，他也理解陈恒依说的那种心情。所谓的幸灾乐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而且林悦成也曾经为金钱疲于奔命过，他没办法发自内心地否定陈恒依的生存方式。
“那你，现在感到满足吗？”
到了最后，林悦成只能问出这句话。
“很满足，相当满足，非常满足。”陈恒依挑起眉毛，然后翘起的二郎腿换了另外一条腿。
“那就好。目前这样就行了。以后你改变想法的话，欢迎来找我谈。身为人生的前辈，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哼，行啦行啦，你先从这里活下去再说吧。”陈恒依指了指货车上的货物：“来来来，快挑选物品，不然你的带薪假期会越来越短的哦。”
和陈恒依的对话结束。林悦成也加入了伊泉的选货行动中。
林悦成在接触了这几个学生之后突然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开始对自己是否有能力把这些学生引导好产生了疑问。
但目前也只能尽力去做了。
用尽自己的全力。
无论是什么阻碍都要一一排除掉。
在林悦成和伊泉完成了能力提升和装备购买之后，陈恒依重新坐回了小货车里面。不过这次她没有马上把货车开走，而是拉下了车窗让林悦成凑耳朵过来。
“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陈恒依细声地在林悦成耳边说道：“你们的下一个对手估计是侯世铭。虽然那家伙只是被安洁儿赋予了力量的普通人类，但我觉得你们还是小心为妙。在现实世界里面可能你们不怕他，不过在这里的话，他那恶劣的性格会有很大的麻烦。”
“……我已经深有体会了。”
“这是忠告。”陈恒依关上车窗，把手握在了方向盘上：“我先走了，老师你们努力啊。”
林悦成就这样看着陈恒依开着货车远去。他突然间反应过来：“喂，陈恒依那家伙有没有驾照啊？未满十八周岁可以考驾照么？”
“驾照是什么？”在一旁舞弄着刀剑的伊泉随口问道。
“没什么……”
林悦成觉得还是别向伊泉这个常识不多的人解释驾照是什么为好。
两人摒除了所有的细枝末节，换上了新的衣服装备，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然后继续整装待发了。这次的他们前进的路上非常顺畅，是一直往上的螺旋式阶梯。道路畅通不少，而且也没有了机关和红色小丑的暗中阻挠，甚至路上的小怪物也变少了很多。正确来说是还能活动的小怪变少了很多，路上留下了很多的小怪物的尸体，那些尸体上的伤痕一眼就能看出是刘文君的那把巨剑造成的。
“看来那家伙打得很激烈啊。”伊泉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来她对刘文君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
“你喜欢那种武斗派？”
“怎么说呢，想要把他培养成战士的想法蠢蠢欲动啊。”伊泉和林悦成在螺旋阶梯上跑着，他们身上的武器铠甲相互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可别把我的学生带坏了。”
“你的学生有几个是正常的？”
“……”林悦成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总之，我不允许我的学生误入歧途。”
“怎么我感觉已经有几个已经在无底深渊了。”伊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然后她从两边腰间各拔出了一刀一剑：“准备到了啊，上！”
两人已经看到螺旋阶梯的最高处了。
“别那么大声啊，你就不知道闷声发大财么。”原本林悦成是打算到达目标房间就在暗处发出突然袭击的，但刚才伊泉这么大声一喊，估计里面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了。
“管他的。估计他们俩都在等着我们了吧。”伊泉嘴里的“他们俩”指的就是侯世铭和刘文君：“要不快点，估计都打完了。”
“嗯。”林悦成也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并拉下了头盔的面罩。
螺旋的阶梯快要到达终点。原本墙壁和地面上的柔嫩材料变成了骨白色的硬质材料。周围都是灰白色的一片，这种骨头色的灰白让林悦成和伊泉两人感到了一点凉意。
两人都是见过真正的、活生生的骨头的，他们知道这种质地和颜色代表着什么。
这些墙壁和地面，应该是活着的骨头。
正确来说，是依附着这骨头生长的生物仍旧还活着。
即使两人都是从血浆和屠杀中冲出来的勇者，但依然对眼前的这些骨质墙壁感到些许不安。
两人同时踏上了螺旋阶梯的最后一阶。他们进入了一个宽阔的灰白色房间里面。说房间应该不大准确，应该说是“场地”才对。毕竟这里的面积已经有了一个足球场的大小。
在足球场的正中央，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步履蹒跚，另一个则是倨傲在上。
步履蹒跚的是浑身黑血的骑士，而倨傲在上的是面带微笑的红衣小丑。
在林悦成和伊泉到来之前，这里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多长时间的战斗。这个场地里面四处洒满了各式飞刀和其他乱七八糟小型武器。
小型武器上面多多少少都带有些许血迹。
骨灰色的地面上有很多地方都有巨剑砍过的裂痕。
不过可惜的是，那些裂痕中并带有猩红色的血，也就意味着巨剑的主人基本上都没有砍中对方。
在两人踏上了骨质场地的那瞬间，红色小丑的匕首正要插入骑士的心口。林悦成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红色小丑的匕首已经捅了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
在那瞬间，鲜血顺着拔出来的匕首在空中呈圆弧形飞散。
随之而后，骑士的血液就像是小喷泉一样在他的胸口那离冒了出来。
骑士缓缓地向后倒下了。他身上的血喷到红色小丑的身上，让小丑的服装变得更加通红，更加鲜艳。
这次骑士真的是一动不动了。
他彻底倒了下来。
身上各个关节上都插上了一两把小刀或者是钢针，如果不是具有超强的意志的话，估计他早就倒下了吧。
林悦成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所有东西，只有那个仍然站在原地的红色小丑。
小丑滑稽地转了个半身，朝林悦成这边笑了笑：“老师，你们来了啊。抱歉，刚才我在处理一些杂事，忘记招待你们了，请多多包涵。哎呀，本来我在路上设置了很多机关的，但为了趣味性，我都把这些机关设置为手动的了。如果有想到这废物会跟着跑上来，我就把机关做成是自动触发的好了。真可惜。”
小丑一脚踢飞了骑士的尸体，然后朝林悦成这边弯腰行了个礼。
“欢迎来到头颅的房间，我是‘脑中恶魔’。请多指教。”这时候，整个场地一暗，周围都失去了亮光。林悦成和伊泉两眼一黑，暂时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小丑是不会让观众乏味地等待的。转眼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几盏探照灯从上面打了下来，直直地照到了小丑的身上，让小丑的身影在这里显露出来。
在黑暗中重新出现的小丑脚下有个巨大的滚球，滚球上面有很多细密的钢刺。不知道小丑是用了什么把戏，站在那些钢刺上面的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与此同时，小丑的头上冒出了两条长长的血条，以及四个红色的字“脑中恶魔”。
“这家伙的血量……好像很长的样子啊。”伊泉做了个扩胸运动，然后舒展了下腰骨，她已经做好了要大干一场的准备。
“杀了吧。这个家伙。”
林悦成的语气中少有地带上了寒意：“反正在现实世界里面他也不会真正地死掉，所以就让他留下一点血的教训。毕竟痛感还是会感受到的。”
“当然。我会尽力。”伊泉看了看骑士那远处染得通红的尸体，然后紧握住了两手间的一刀一剑：“让我很欣赏的人受了重伤，我不高兴了。”
“哈哈哈，两位客人，你们会欣赏那个废物吗？这就可惜了。哎呀，如果我知道你们欣赏他的话，那就留他一命。等抓住你们两个的时候再在你们面前给他上刑好了。真可惜，真可惜。”小丑在滚球上左蹦右跳、嘻嘻哈哈的，表面看来滑稽可笑，实际上缺让人心底发寒。
“待会你可别哭出来哦。刚好你有两条血，我们有足够时间给你一点教训。”伊泉的长刀指向站在滚球上面的小丑，刀刃仿佛跟着它的主人发出怒气一样，闪耀着能够砍碎世间万物的寒光。
“虽然这里并不能使用我的法术，不过身为玖号的我就陪你玩玩吧。你应该感到自豪，侯世铭。”林悦成同样挺直腰杆，高举武器。
“那么——两位，遗言说完了吗？”对于两人的威胁，小丑不以为然，反而是快活地笑了起来：“快开始吧！头颅的房间！脑中恶魔的马戏团准备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