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屠龙游戏
今天依然是十月一号，一想到黄金周长假还有六天就让林悦成感到身心愉悦。
午后的阳光从十八层的落地窗洒了进来，让躺在落地窗旁边的林悦成舒服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虽然昨晚解决了东云、铃鹿事件之后能睡个好觉了，但是依然无法改变林悦成这段时间劳劳碌碌无法好好睡觉的事实。先不说肉体的伤口已经被姜先生彻底治好了，林悦成在精神层面上其实已经相当疲劳了。
刚好今天还能遇上秋天温暖的阳光，林悦成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睡着了吗……本来还想找你组队打游戏呢。”伊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林悦成，然后她站了起来，给林悦成铺上了一张薄毯。
然后伊泉继续回到她的游戏机面前打游戏。不过这次她不用外放音响了，而是戴上了耳机。
无比宁静而又令人感到温馨的午后。特别是对于生活节奏快到不行的现代人而言，这样闲适的时光会更加难得吧。先不说房子里会不会装有这么大的落地窗，其次还要有不用上班睡午觉的时间，最后还需要秋天难得的阳光。也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难道这就是人生中的究极幸福吗？
至于是不是这样认为，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一段时间内，朱雀馆18层的客厅里面只有林悦成轻微的呼吸声，以及伊泉手指敲击游戏手柄的声音。
然而宁静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伊泉罩在头戴式耳机里面的耳朵动了一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空气在震动，由远而近。
如果是没有戴耳机的伊泉的话，她应该会在更早的时候反应过来。不过等到她察觉到这股空气波动的时候，朱雀馆落地窗的玻璃已经被那股振动给震碎了。
那瞬间。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几十上百条褪色的红色衣袍冲进大厅里面，与旋风无异一般包裹住了林悦成的躯体。
林悦成依然在熟睡之中，他毫无抵抗能力地被那些布条给打包成了快递包裹一样的玩意。
“谁！”伊泉转身抬手，并在刹那间作出了选择。她把这半年来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自己半步的大剑给投掷了出去，目标正是那些褪色的红布条。然而伊泉的攻击与徒劳无功无异，她只是切掉了寥寥无几的几条布片，甚至连她的大剑都被那布条给包裹住了。
人没有救到，反而把自己的武器给搭上了。
伊泉懊悔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下一瞬间，令伊泉没有想到的是，其中有一条布条已经缠到了自己敲脑袋的那只手上。
“哎——？”完全没有想到连自己都是目标的伊泉发出不像男人的叫喊，虽然她本来就不是男人，不过这种叫声对伊泉而言还是比较罕见的。“嗖——”好几声布料相互交缠的声音在伊泉的耳边响起，她眼前一黑，就连整个脑袋都被那布片给包裹住了。
无数条布袍把两人包裹住之后，从来的地方飞旋出去，不多时，已经消失在这片区域里面了。
留下的只有在阳光下安静伫立的朱雀馆，以及散落在18层大厅地面上的无数碎玻璃。
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那些碎玻璃反射出七彩一般的光芒，就像是反映了林悦成“七彩”一般的人生。
先是诅咒，后是劫持。林悦成担任老师职位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经有了如此充实的人生经历，估计林悦成在申请工作之前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吧。
区区只是担任个高中老师而已，至于老是出事吗？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吧。
到底是多长时间呢。
一天不到，不，应该是几个小时都没有。
刚好是一段让人睡到浑身软绵绵的、头脑晕乎乎的时间。
林悦成张开了眼睛，不过他马上又闭上了。虽然他的眼睛不怕强光，但他以前还拥有人类肉眼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林悦成在突然间被强光直射到双眼的时候还是会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弯腰起身，腰酸腿疼。身下的明显不是入睡前的温软沙发，是带着些许细尘的大理石。
这里是一个半球形的石窟，而石窟的最顶上有着一个洞口，照到林悦成身上的强光就是从那洞口中照射进来的。
按照那个光芒的强度以及入射的角度，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正午时分。但林悦成记得自己在入睡前的时候明明已经是下午了。
疑问就像是苍蝇群一样“嗡嗡嗡”地在林悦成的脑壳里面飞翔。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然后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最后留在自己身边一直在打游戏的伊泉呢？
那家伙不会就顾着打游戏，连我不见了都不知道吧。林悦成脑中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就发现了伊泉躺在洞窟的一角。不过伊泉趟的地方比较阴暗，林悦成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伊泉昏了过去。身边没有那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剑。这是林悦成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伊泉。
现在的伊泉，熟睡、且毫无防备。虽说平时伊泉大大咧咧的比男人还要男人，不过当林悦成看到她睡得香甜的样子的时候，林悦成才忽然反应过来，伊泉也是个妙龄的少女啊。
特别是她弯着腰、佝偻着身子侧睡在地上，就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这更加勾起了林悦成的同情心——前提是林悦成有同情心的话。
“是想抱着什么吗……”林悦成观察着伊泉的睡姿，发现她两臂紧紧地抱在一起，似乎本来应该要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怀抱里一样。
此时此刻，这个洞窟里面只有清醒的林悦成和熟睡的伊泉。
所以，林悦成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选项就是——
一拳捅上伊泉的侧腰。
然而就是这么灌注着林悦成全力的拳头，却依然无法叫醒伊泉。伊泉只是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腰，然后继续睡了下去。她的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什么，仿佛是在做着吃东西的美梦。
“……我感觉我是真的要好好锻炼了。”林悦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道。说实话，他真的很想逃避这个现实。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这段时间对林悦成而言显得特别漫长。因为他陷入了怀疑人生的过程中。
物理的方式无法叫醒伊泉，林悦成又总不能用电击来叫人起来，因为他不知道伊泉对电击的耐受性，万一伊泉被电死了那该怎么办？
伊泉终于醒了过来。
“你总算是……”林悦成无可奈何地打了个招呼。不过他的“醒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伊泉的尖叫给截断了。
“老子的剑呢！”
那声宛若野兽一般的吼叫，令林悦成觉得整个洞窟都振动了起来。他甚至感觉到有些许沙尘从洞窟的顶部被震落了下来。
伊泉从地上跳起来，用恶狠狠的眼神打量四下，然后发现了林悦成。她对林悦成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到老子的剑了吗？”
伊泉现在的眼神就像是在寻找杀父仇人一样。
和伊泉相处这么久以来，林悦成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伊泉。不过他对伊泉的这种态度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恐惧和紧张，他耸耸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怎么来这里的都不清楚。你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啧。八成是被那些布条给夺走了。”
伊泉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她把双拳并敲在一起，立下誓言：“不把你个布条混账拉出来打一顿我誓不为人！”
“那把剑对你这么重要么。话说那几天晚上你不是随随便便就借给我了吗？”
“当然重要。”伊泉那凶狠的目光盯得林悦成心中有点发毛：“借给你没问题，那是因为那把剑始终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才没问题。你都不知道我晚上要坐你房间里熬一夜有多辛苦。”
“啊……原来是这样啊……”林悦成脑海中闪过伊泉在课堂上睡觉的景象。看来并不是伊泉不肯认真上课，她上课睡觉是有着合情合理的理由的。
“总之，我先把情况给你说一遍吧。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伊泉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告诉了林悦成。不过伊泉的记忆也就直到被布条包裹住为止，其实她知道的东西也的确是不多。
林悦成稍加思考，提出了建议：“先把这里探索一下？我觉得我们被带到这里来肯定有着一定的道理，说不定能够在这个洞窟里面找到线索呢？”
“分头行动。”伊泉非常有默契地点点头，然后朝着洞窟墙边的某一个方向开始探索。而林悦成探索的方向则是和伊泉的相反。
一番探索下来，林悦成率先得出了个结论：“这里曾经肯定住过人。”
“这不是废话吗这么多壁画在这里。”伊泉对林悦成的结论嗤之以鼻。
壁画。是这个洞窟的重要组成部分。半球型的洞窟内壁上画满了以战争题材的壁画。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人与怪物之间的战争。在最大的一张壁画上，位于怪物军团顶点的是一条龙。那条龙正在头朝天空，喷发出比自己本身还要庞大的火焰。
“这种龙和我认识的那种龙比较类似。”伊泉指了指壁画中的龙：“今天早上你们说的那条金龙和我知道的龙完全不一样。”
“这更像是我们世界的西方龙吧。五爪金龙是东方龙。文化起源不一样，物种也不一样。”
“简单来说，这壁画的内容就是‘屠龙’吧。在我那边这种图画也很常见。毕竟我那边也有很多恶龙。”伊泉环顾四周：“这种地方应该是类似于祭祀场所一样的地方。士兵们讨伐恶龙之前会在这里受到大祭司的祝福，墙上的图画一般是用于增加士气用的吧。”
“是的。蓝色头发的小姐你了解得真清楚。”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两人的头顶上方飘了下来，林悦成和伊泉同时抬头，只见一条年轻的身影伴随着华丽的裙摆从洞窟顶上的洞口上跳了下来。跳下来的是一名少女，她有着金色的头发以及白色的皮肤。她身上的裙摆有着金银相交的闪亮花纹，这让她的外在显得分外高贵。尽管她是从洞窟顶上跳下来的，但她就像是没有受到重力一般缓缓地飘了下来。而且她那长到脚腕的长裙丝毫不乱，看起来格外优雅靓丽。
“你们好，两位客人。这里是我安洁儿的游戏世界。邀请你们进来是我的意思。请各位在黄金周长假的几天之中好好地享受屠龙的冒险。”
安洁儿。高一七班的学生之一，来自欧洲的留学生。也就是说，她也是林悦成的学生之一。
“……我可以问直接点吗？你想要找这个家伙的麻烦？”林悦成还没说话，反倒是伊泉先恶狠狠地走上前去，她指着林悦成的脑袋说道：“这家伙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的剑呢？”
“哼哼。”安洁儿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在伊泉看来，这笑容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你……”伊泉的脸和安洁儿的脸靠到最近，两人的额头几乎就要碰到了一起。她们彼此看着彼此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是要用视线擦出火花。
伊泉握紧了拳头。安洁儿眯起了眼睛。
本来以为安洁儿会被伊泉一拳打飞，但实际上被弹飞的却是伊泉。被弹飞的那个人直接撞到了洞窟的内壁上，发出了人肉和岩石撞击所发出的闷响。
“抱歉。我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不过面对粗鲁的人类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安洁儿笑道。她两手拉起裙摆，朝林悦成行了个礼。然后在林悦成愕然的眼神中，把刚才击飞伊泉的东西收回了背后。那是一对黑色的蝙蝠翼，刚才就是那两只翅膀一样的蝙蝠翼往外一弹，就把伊泉给拍飞了。
“老师，你好。欢迎你来到屠龙祭祀堂。”安洁儿笑眯眯地说。如果没有刚才那双有力的翅膀的话，林悦成可能还会真的被这个笑容给蒙骗过去。不过既然对方已经主动展示出了敌意，那么己方也没什么好遮拦的了。林悦成的问题很直接：“安洁儿，你把我们俩搞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们享受一下愉快的黄金周而已。这只是个游戏。在这里你们将会扮演屠龙的勇士，在经历了无数冒险，终于把恶龙斩杀的游戏。”安洁儿呵呵笑道：“不过这个游戏可是有点真实的哦？如果在这里死了的话，实际上也会真的死掉哦？”
“这种游戏对于需要带薪休假而言的我并不需要。所以说，你把我们拉进这么危险的活动里面，因为什么理由呢？”
安洁儿收起了笑容。
她朝林悦成站的地方走了过来。她的动作依然优雅大方，还能听见裙底下鞋跟和地面发出规律的敲击声。
“我和东云凪是好朋友。而且在昨天下午我看见了你把我的好朋友带走了。所以说，你明白我的理由了吗？回答我的问题，东云凪和铃鹿冬见在哪？”
安洁儿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客气的成分。尽管她的身高比林悦成矮上一截，但她的下巴却是抬得高高的，脸上满溢这搞搞在上的气势。
“对于你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林悦成挠了挠后脑勺，面露苦笑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哪里。不过肯定不会没命就会了。你放心。”
“放心？昨晚凪差点被你给烤焦了。不会没命，但活罪难逃对吧？”安洁儿冷冷地哼了一声：“除非你把人放回来，不然休想离开这里。”
“我可没说他们俩不会回来。只不过要等到十月六号而已。这是惩罚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那么我也没办法了。你只好等到十月六号再出来吧。这段时间就请你在这里好好享受——预先说明，外面的一天，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星期。请你和那位蓝色的少女做好在这里不被饿死的准备吧。”安洁儿嫣然一笑，虽然她的笑容是冷冰冰的，不过依然好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开始我们的游戏。只要你在这个世界里把我打败，那你就可以提前出去了。不过要是你被我杀了，你可就难逃一死哦？无论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是在现实世界里。”
“是吗。”林悦成举起左手想要使用自己的闪电法术——但发觉平时能够运用的闪电却连一丁点影子都见不到了。
“哼哼。”安洁儿很愉快，并为林悦成解答了他的疑问：“这个世界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有来自外面世界的力量都是不管用的。当然，这个规则对我而言也有效。在这里，我只能扮演‘恶龙’的角色等待战士的讨伐。除了在特定地点之外的任何地方我都是无法杀掉你的。所以说如果你想要被我杀掉的话，欢迎来到我的领地哦？”
“……我不管你的什么游戏不游戏的……总之，我的剑呢？”在一旁缓过气来的伊泉从按着肩膀站立，貌似刚才的冲击给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哦？那把剑啊。好像有点意思。我记得在朝风手上。对不对，朝风？”安洁儿望向头顶的洞口，那里有着从外界进来的唯一光源，在那片天光中，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而少年的手中，正握着伊泉那把银色的大剑。
“还给我！”伊泉朝那个少年吼道。
那个叫朝风的少年看都不看伊泉一眼，而是对着安洁儿说：“该走了吧？”
“嗯，宣战布告这种程度就可以了。”安洁儿再次提起裙摆给林悦成行了个礼：“我的老师，如果你要来找死……不，是想要早点出去的话就来找我们吧。当然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既然削弱了你们的能力，那么肯定也有提高力量的方法，你们就好好琢磨、好好挣扎吧！”
安洁儿从背后张开黑翼，在刹那间卷起旋风，从那洞顶的口子那里飞了出去。
“再见——”那是安洁儿拖长尾音的告别。
而站在高处被称为朝风的少年则是默默地看了眼林悦成，轻一点头，然后便带着伊泉的剑从洞口那里消失了。
半球型的洞窟里面只剩下伊泉和林悦成两个人。
伊泉用饿狼一般的眼睛瞪着林悦成：“你不会说就这样等着他们放我们出去吧？”
那把剑看来对伊泉真的想当重要。不过这时候林悦成可不敢问“那把剑对你很重要吗”这句话。
“当然。朝风和安洁儿都是我班上的学生。看着他们胡闹，我身为班主任，怎么可能让他们胡作非为呢？”
林悦成拧了拧脖子，僵硬的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那么我们走吧，去她的领地那里。”伊泉走向这个洞窟中的某个大门，那里应该就是出口。
“如你所愿。”
林悦成没有任何异议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