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面交锋
总算是来到一个比较适合发生交通事故的地方了。这个十字路口不仅车流量较大，而且路口狭小，稍不小心就会撞到行人，或者是发生追尾事故。
拿出一小束花，用朱砂在十字路口的角落画下符咒，铃鹿第四次重复这个步骤。
“九月一号，我认识的第一位高一七班的班主任长眠于此。”铃鹿说道：“这里发生了交通事故，听说是那位老师在人行道红灯的时候突然冲出街道，被高速行驶的轿车撞上了，最后死于大出血。”
“是吗。”林悦成已经事先调查过了些许资料，这种程度的基本情报他已经了然于心：“那么，他那种失常的行为是你做的？”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在偷了东西之后承认是自己偷的吧？你这样问我，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但是我看过那个老师的尸检报告。不仅仅是单纯的大出血。在出车祸之前，那名老师身上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青肿和糜烂，因此即使是在司机发现有人冲出来刹车了，还是把那名老师轻易地撞成了重伤。也就是说，那名老师的身体本来就差不多不行了。”林悦成动了动自己那只绑着绷带的左手，那只手现在还隐隐作痛。
铃鹿稍稍睁大了眼睛，有点惊讶的样子：“尸检报告？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是越来越好奇了，怎么连那种东西你都能看到。”
“有能力的人总是能够想办法做到想要做的事情，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林悦成如此回答。
“哦——？”
“那么，是你做的么？”
“或许是那名老师在出车祸之前就染上了什么细菌病毒之类的疾病，让他神志不清地冲出了马路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无法百分百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几率极低。”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糟糕了，万一那是一种传染性疾病，这里很快就会被封锁管制呢。毕竟是一种新型的细菌或者病毒，或者会发展成城市人类灭绝之类的大事件呢！”
“别想了，现实才不会这么容易发生这种奇幻的事情，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只是在平凡中度过而已。”
“老师，你真的是很没有幽默感而且很没有做男主角的主观意识啊。”铃鹿叹了口气，似乎是对演员演技非常不满意的导演一般。
“我对做男主角不感兴趣。”林悦成不悦地举起右手的拳头，作势要敲铃鹿的脑袋：“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件事情是不是你的诅咒做的？回答yes或者是no。除此之外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
“呵，不要急嘛。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吧。”
铃鹿抬腿向前，走过马路。刚好这时候是人行道绿灯，他脚步轻飘飘地走了过去。为了不被他落下，林悦成只能是紧紧地跟着他。在这种车流量大的地方，如果被红灯卡了一分钟，可能连铃鹿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最后一个地方，是一个昏暗的小巷。虽然这里不是铃鹿他们住的老城区，但这却属于城市高楼围绕下的影子地带。周围都是高楼大厦，这附近的民房都被高楼所遮挡，失去了光明和干燥，迎来了阴森和潮湿。
原本建造高楼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发城市，让城市里的人们过上更方便舒适的生活。但是在光鲜富丽的另一面，却是被繁华所遮挡的黑暗。
走到了一间小出租房门前，铃鹿执行了最后一次和前四次相类似的步骤。
铃鹿在祈求冥福，这是他说的。不过这次应该不是祈求已经发了疯了的老师的冥福，因为那个老师还在被关在精神病院里面。那么铃鹿所祈求的应该是被发疯的老师杀掉的人的冥福。没错，这里林悦成也通过相关资料了解查询过了。林悦成知道这个地方。
“怎么样，老师，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了。有什么感觉吗？”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
“别说得那么冷淡嘛。毕竟那个老师可是你的前任啊。而且他的经济情况也不大好，竟然住在这种地方。”铃鹿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是高一七班班主任九月份以来所发生的第二单事件。第一单是教师冲出去被车撞死的事件，第二单则是教师失心疯，在自己住的出租屋附近把路过的行人杀害了的事件。死者是在校学生，放学绕近路路过这里的时候被发疯的教师逮到，然后被残忍杀害。
而且整个人还被疯子教师给肢解了。
警方接到报案，来到现场的时候。疯子教师竟然把肢解的尸体切成肉片，一片一片地往嘴里送。
“那么，你肯说出问题的答案了吗？从中午陪你到晚上，你第二天还可以翘课，我第二天可是要上班的啊。”林悦成看着周围的天色，用手机确认了下时间，现在已经算是晚上了。
现在已经是学校放学，大部分上班族已经下班了的时候。当然少数需要加班的设计行业和互联网行业的从业人员除外。
“呵呵呵，您可真是心急啊。”铃鹿从挎包里面拿出一把蝙蝠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问吧，不要再增加我的加班时间了。况且学校又不会给我补贴加班费。”
“如果您认为我就是犯人，那么您跟着我这么一个犯罪嫌疑人来到这么一个昏暗阴森的地方，您不会怕的吗？”
铃鹿嘴角上扬，笑意逐渐在他的脸上荡漾。这个笑容随之给林悦成带来了一种森寒的感觉。只见铃鹿轻举合起来的蝙蝠扇，直指林悦成，说道：“灭。”
脑海中瞬间闪过第一晚所做的噩梦，林悦成的身体立马做出了反应。虽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躲闪，但反正不该停留在原地就是了。
林悦成马上往前扑倒，身后就被两个黑影所袭击了。
那两个黑影分别是狗头人身手持大太刀的武士，以及鸟头人身手持薙刀术士。狗头人身穿深红色铠甲，而鸟头人则是穿着大袖长衣，因此林悦成依照这两个“人”的衣着做出了职业的判断。
一个武士，另一个则应该是术士。
狗头人大吼一声，一手拖着大太刀往林悦成这边冲了过来。而鸟头人则是飘到半空，薙刀上燃起了红色的火焰，随着鸟头人挥舞着薙刀，那些火焰便像蝙蝠一样朝林悦成这边飞了过来。
“啧！”
林悦成只能是连忙站起来躲闪。从一边跑到另一边，从这一块地方扑到另一块地方。
“呵呵呵，老师，您不是问我是不是我干的吗？现在，您知道了吗？”铃鹿笑眯眯地坐在某家门前的台阶上，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本来我想着你过来见我是不是带着那个蓝色头发的女人，看来是我多虑了。老师您也不要躲得太急了，我没打算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你解决掉，万事还是慢慢来的比较好。”铃鹿翘起二郎腿，单手抚上盖住一边眼睛的刘海在玩弄着头发，看来他真的是做好了慢慢看戏的准备。
那两个拥有异形头部的怪物动作也是不快不慢，似乎并没有立即把林悦成击杀的打算。
“这就是你的‘式神’吗，怎么和昨天晚上的不一样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优秀的阴阳师有三五个不一样的式神很奇怪吗。”铃鹿呵呵笑道。
林悦成左躲右闪，尽量地躲开了各式各样的太刀的斩击，以及薙刀的法术火焰。尽管式神的动作并不快，但林悦成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不多时，林悦成已经大汗淋漓，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挂上了一些刀痕以及烧焦的痕迹。
“老师，如果您要说遗言的话我会听着哦。不过只是会听着不会帮你实现而已。”
“你听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吧？”
“嗯？听过啊，怎么了？”
铃鹿抬起手来，让那两个式神暂时停止了行动。在他看来，林悦成已经是瓮中之鳖，在什么时候斩杀都可以。
“呼——”林悦成长吁一口气。经过了刚才激烈的躲闪运动，林悦成感觉自己是时候要努力提高一下身体素质了。
“您想说什么？反正夜晚正长，我会听着的。”
“你被铃鹿一族所放逐，那你就应该找日本那边的人报仇。请不要随意把怒火释放到周围的无辜人群里面。”
“无辜吗？有时候您不觉得无知也是一种罪吗？就像是您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就屁颠屁颠跑过来想要纠正我和东云的热血教师。如果您乖乖地上课下课待在家里还可能活得久一些，毕竟诅咒的发作时间比较长。但是谁叫您今天还要跑出来招惹我呢？”
“无知有罪论只是犯罪分子拿来为自己的罪行辩护的无稽之谈。”
“哎呀哎呀，看来您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铃鹿一脸没办法地表情。他张开双手耸耸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们。”
如果什么都知道的话，早就该下达处分指示了。林悦成在心里默念着后半句。这几天林悦成也向自己的上司咨询过，但他的上司是这样回答的。
“自己的工作自己干。下属能够处理好的事情，我来插手反而是丢了你的脸面。”
所以林悦成现在才这么狼狈地向铃鹿寻求着答案。
“我和凪已经被困在这个城市里面了。又何谈出国呢？”铃鹿开始解答林悦成的疑惑：“这两年以来，无论是机票还是船票，我们都买不到。或者说，各家航空公司根本就不卖票给我们。即使是网络订购，也会以机票售罄而买不到。但是我们是阴阳师呗，如果实现的方法不管用的话，我们就可以用自己的法术离开这个国家。但是这也不管用。这个城市好像已经布置好了什么结界一样，一旦我们试图离开这个城市，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阻碍我们，又或者是莫名其妙地让我们回到原地。我和凪已经离开不了这个城市了。”
“所以你就拿那些无辜的人员泄愤？”
“如果是泄愤的话，我就不会只杀一两个老师了，学生们难道不是更好的目标吗？而且也不需要诅咒这种费时间的做法对不对？”
“……”
正如铃鹿所说的，现在铃鹿都可以轻松地取到林悦成的项上人头。但他还在和林悦成啰嗦，暂时还没有取林悦成性命的意思。
不是泄愤。
而是冷静地、有目的地、有计划地实施这些行为。
“我想知道，限制我们人身自由的理由。因此稍微改变了下周遭的环境而已。我想，中国应该也有相应的法术机关、机构吧？施展在这个城市里的结界不就是中国术士的法术么。因此，我想制造一些动静，希望能够见一见中国法术机关的人，让他们能不能放我和凪回国。毕竟如果我和凪是中国的‘害虫’的话，中国的术士也不会放着我们不管对不对？”
单手竖起蝙蝠扇，然后笔直地朝林悦成的方向那边一划，铃鹿表情严正地问道：“那么，老师，您是我想要见的人么？”
夜幕开始掩盖天空，九月的习习凉风不识趣地吹过两人之间。
凉爽的风给铃鹿带来了舒适的笑意，给林悦成带来了稍显凝重的表情。
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会决定林悦成的生死。
然而，林悦成却没有对铃鹿的问题做出正面回答，他反而是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你是这么想的，那么东云呢？东云她又是怎么考虑这件事情的？”
铃鹿愣了愣，显然不明白林悦成在这里提到东云凪的意思。
“你和东云都是我的学生。你的想法我明白了，那么东云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的想法不重要。说白了，她就是我的陪读生而已。”
“嗯嗯，那我改天去问她吧。东云可是个会去上学的好学生。”林悦成摆出轻松的表情，然后转身、欲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听都知道铃鹿的下一句话包含着怒火。
“说实话，我今天真的被你浪费了很多时间。一开始早就这么说不就得了。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回去准备明天的工作了。”
林悦成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但最后还是得到了答案，我的心情并不坏。晚安，铃鹿同学。”
“你也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铃鹿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手中的蝙蝠扇随之朝林悦成的背影一指，那两个本来在一旁看着的式神立马就动了起来。
“杀！”
“应该是‘殺す’才对吧，看来你在中国真的是待得太久了。”林悦成回过头来，调侃了一下铃鹿。只见那两个式神已经朝林悦成高速疾驰，他貌似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人类是不可能对那两个式神的速度做出及时反应的。看来这才是那两个式神的真正力量。
狗头武士双手举起大太刀，看那刀势，应该是从林悦成正面右边肩膀斜着劈到身体左边的一刀。因为这个刀路就像是让人披上斜跨的袈裟一样，所以这一刀被称为“大袈裟”。如果被这一刀结结实实地劈中的话，林悦成应该会分成两半，由肩膀到腰部的一条线分为上下两个半身。而鸟头术士则是飞到了林悦成的背后，薙刀燃起了红色的火焰，往林悦成的后心用力一刺。如果被这带着火焰的薙刀穿透的话，很容易料想到林悦成会在瞬间变成人肉烧烤吧。
然而就在林悦成来不及躲闪的那一瞬间。
两道蓝色的闪光穿透到了夜幕。
瞬闪。
那两个式神就随着那两道闪光而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那两道闪光看形状应该是箭，但其形状和长度都极为凶狠。由蓝光所构成的箭上全都是尖锐的倒钩，长度足足超过了一米半，就这样牢牢地插进了两个式神的身体，并把它们固定在了地面上。
这种蓝光铃鹿应该非常熟悉。因为他刚在不久才见识过。铃鹿朝双眼运输法力，并朝箭支射过来的方向看去。
距离这里大概一公里的楼顶上，一名蓝色头发的女性正傲然伫立。她俯视着这边的情况，并且手上拿着一把银色的大弓。
铃鹿马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在他的眼睛深处还能看到恐惧。
总之，铃鹿现在就像是被强迫吃了几十条蚯蚓一样难受。
他难受归难受，然而对方却不会等他。伊泉手上的银弓流光四溢，在一两秒内就已经改变了弓的形状，变成了一把银色的大剑。
那把剑铃鹿见过，正是那天晚上把铃鹿的沙盘给破坏掉的大剑。虽然伊泉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一公里，而且对方是在高处，但伊泉把弓变回大剑的行为还是让铃鹿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回来！”
铃鹿让被钉在地上的两个式神消失，然后再马上重新召唤。那两个式神就犹如盾牌一般挡在了铃鹿的身前。
铃鹿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从那栋高楼的高度上跳下来必死无疑。但名为伊泉的蓝发少女明显不是普通人。她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随着摩擦着空气的爆音，从那边的大楼冲了过来。那把大剑已经被单手举起，伊泉那张像鬣狗一样的笑脸也在一瞬间到达了铃鹿的跟前。
一刀两断。
铃鹿的两个式神缓缓倒下，因此铃鹿能够清晰地看到伊泉嘴里那两颗闪闪发亮的虎牙。
“你刚才想要杀谁来着？”伊泉帅气地持剑隔在林悦成与铃鹿之间，就像是过来拯救公主的骑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