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师生涯
林悦成与他上司之间的网络聊天记录：
林悦成：教主，让我当一个老师？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老阳高中，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林悦成：而且我也没有教师资格证。
上司：无所谓无所谓，那不是普通人的学校，文件和手续我已经搞定了。总之你去那边就可以了。
林悦成：我觉得我需要对那些学生负责，我不该接下这份工作。
上司：我判断你可以你就可以。当年你的高考分数不是很高么？只是没去念大学而已，你就当那里是个非正规的机构就行了。
林悦成：……
上司：啊，我本来就是想把你安置在南方这边度假的，没想到你这么执着于工作，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帮你找了这份工作哦？
林悦成：不劳者不得食，这是做人的根本。
上司：所以说，你就老老实实地去当老师吧。老阳高中一年七班班主任就交给你了！
聊天记录的最后，上司还特地附带了一个感叹号。
于是，在九月下旬，林悦成成为了一名高中教师。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并负责教授你们语文，我的名字是林悦成。”一边说着开场白，一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悦成感受到了一种教书育人的使命感。回过头来，这个教室里有三十个左右的座位，虽然有些座位上并没有坐着人，但林悦成感觉到自己应该对这个班上的学生的人生负责。
第一天的授课简简单单地结束了。毕竟只是高中水平的知识，这对林悦成来说难度并不大。不过令林悦成头疼的是学生们的态度。在林悦成讲授课程的时候，基本上只有少数几名学生在听讲，其他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这让林悦成感到万分头疼。
林悦成并非不想叫醒那些睡觉的学生或者是提醒那些发呆的学生。主要是教室里面的氛围不允许他这样做。在一般的教室里面，当不认真听课的人是少数派的时候，提醒那些人是轻而易举的行为。但当不认真听课的人是多数派的时候，就需要另外考虑了。或许，林悦成身为一名教师，并没有得到这个班上的学生们的尊重。不是个别学生，而是整个班的尊重。再加上有若干学生缺席，林悦成不得不考虑下这个高一七班的特殊性了。
那不是普通人的学校。林悦成的上司这样在网络上说过。
于是，在讲授完当天的课程之后，林悦成开始查看自己班上学生的个人资料。
在林悦成入职的时候，学校只发给他一张附有姓名和照片的班级名单。上面有着学生们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班级、国籍等基本信息。林悦成基于教师的使命感，尽可能地把姓名、样貌等信息刻在自己的脑髓中。
“有好几个国外的留学生……还有这个罕见的姓氏……‘朝’姓，有这个姓氏吗？而且这几个留学生最晚的都是从两年前过来留学的了，会有父母放心让这么年轻的孩子过来这异国他乡留学吗？”
一眼扫过去，有好几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国人的名字。东云凪、铃鹿冬见、安洁儿冯坎贝尔卡文迪许、伊泉……
“话说伊泉这家伙又没有过来上课啊。”
伊泉是林悦成认识的一名女学生。从九月初旬开始就没有过来上过学，无论林悦成怎么劝都劝不动。林悦成是在九月下旬成为教师的，也就是说他在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这名叫做伊泉的女高中生。
“下班回家吧。”看了一眼办公室窗外那稠密的灰色云朵，林悦成叹了口气。
看来这份工作毕竟是“那个”上司交给自己的，果然不会是寻常工作。起码只看留学生以及缺席学生的数量就知道这个班上的异常。
而且，林悦成是在九月下旬才成为这个班的班主任的。然而中国的高中都是九月一日开学的，那么，在林悦成之前的班主任到哪里去了呢？还是说在林悦成就任之前这个班上根本就没有语文老师？
答案是否定的。办公室里高一七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办公桌里面已经留有了之前的老师所留下来的教学进度表，那份表格已经充分说明了之前有人就任这里的班主任，林悦成已经不是第一任老师了。林悦成今天所讲授的课程也是根据那张进度表来进行讲授，并加上自我介绍，一天的课程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林悦成收拾好东西，拿起手机和黑色的挎包走向办公室的出口。他一边走动一边利用手机上的软件联系自己的上司。
林悦成：教主，这份工作真的仅仅只是当一个老师么？
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林悦成马上得到了回复。
上司：随便你怎么理解。反正你就在三年里面把那些学生教到毕业吧。
林悦成：不换班？
上司：那个班不会换人的哦。你会一直跟着他们升上高二、高三，直到他们毕业。
林悦成：我是他们的保姆吗！
上司：是你要求要工作的，我单纯只是实现你的愿望而已。
林悦成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上司那张因恶作剧成功而显得笑意盈盈的脸了。
林悦成：……那好吧。我会尽可能地完成自己的职责。
“嗯？”这时，一直盯着手机的林悦成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啊。”在林悦成胸口下方传来细微的女声。
一名女学生撞到了林悦成的身上。虽然林悦成一直盯着手机，但不至于会撞到行人。明显这是故意的。
然而，这个看似与女高中生撞到一起的美妙邂逅并不是这名女生的意思，而是源自于在场的第三者。
似乎是一名男学生把这名女学生推到自己身上的。
女学生撞到林悦成身上摔倒在地，并把抱在胸口上的两个书包掉在了地上。
林悦成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认出来这两名学生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所以他把手机收到裤子的口袋里，并朝地上的女生伸出了手，询问道：“没事吧？”
然而，回应林悦成的并不是女生，而是在场的那名男学生。而且他回答的也不是林悦成的问题，他朝女生抬起了下巴，一脸不悦地说：“起来。”
那名女生怯怯生生地看了看林悦成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那名男生的脸色，然后她朝林悦成使劲摇了摇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并马上重新把地上的两个书包抱在自己的胸前，慌慌张张地跑到那名男学生的背后。
男学生并没有拿着书包。看来是那名女生为男生代劳了。
那名男学生皱起了眉头，好像是非常生气的样子，他朝女生大声吼道：“撞到老师了，你该说些什么？”
林悦成搞不清楚状况。现在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的就是校园欺凌吗？而且还是当着老师的面发生的校园欺凌？因此林悦成替女生打了个圆场：“我没事。而且我在看手机，我也有错。”
林悦成刚刚在办公室里已经查过全班学生的个人信息，当然也包括了眼前的这两个学生。这两个学生都来自日本，男生叫铃鹿冬见，女生叫东云凪。他们都是从三年前就开始在中国留学了，中文说得非常流利，和当地人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面对林悦成的圆场，铃鹿好像没有丝毫给面子的意思。他依然一脸怒意，并在东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东云的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脸色因为轻微的恐惧而显得发白。
她用颤抖的声音朝林悦成说道：“对……对不……对不起……”
然而铃鹿并没有满意，而是继续朝东云的耳边吼道：“大声点！听不到！”
东云双手一抖，下意识地想蹲下去并想用双手抱头。但她在铃鹿的恐吓下还是勉勉强强地抱着书包站了起来，并用一双像受惊兔子一样的眼睛看向林悦成。
“对不……对不起！”
放学后的教学楼走廊空间中，回荡着女学生歇斯底里的颤抖叫声。东云的双腿夹了起来，眼眸好像溢出了些晶莹的液体。
林悦成呆立原地，年轻且第一次当老师的他面对这种情况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就在林悦成呆立的这段时间，铃鹿似乎是对东云的道歉满意了。铃鹿点点头，头也不回地从林悦成身边走了过去：“走了。”
铃鹿拖沓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他的背后跟着战战兢兢的东云。
东云在离开之前还朝林悦成微微欠身以示歉意。尽管她完全不需要道歉，需要道歉的是另外一个人。
林悦成站立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离去。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考虑这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看着东云那副习以为常的行动，让人感觉到这种欺凌行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两个人同为来自日本的同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么？怎么反而会产生这样的关系？林悦成的胸口中浮动着这两个疑问，并回想起刚才那名女学生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有种纠结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铃鹿冬见要把东云凪推到自己身上，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在教师面前进行欺凌行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名为铃鹿冬见的学生在挑战林悦成身为教师的尊严。
林悦成打开手机。
林悦成：果然不是普通的班级。
上司：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超级想看到你现在的表情。
林悦成：不，我现在很冷静。我在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问题。
上司：哼哼哼，你能解决这个问题还是会步前任后尘呢？
林悦成仿佛在耳边听到了自己上司的笑声。
林悦成：什么意思？
上司：你自己有权限自己去找。九号。总是依赖别人会被人当做小孩子的哦。
林悦成在手机上打下了一排字“我想打你一巴掌”，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删掉了重新回复：我定会履行职责。
上司：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看到上司那张讨人厌的笑脸。林悦成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并把右手紧握成拳头以示愤慨。
林悦成的家离学校并不远，是步行可以来回的距离。先是出校门口，走过一段路，然后进入一片森林，不多时就能在森林中看到一栋公寓了。那里就是林悦成的家，林悦成主要住在公寓的顶楼——18层上。
“兄弟我回来了。”把挎包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林悦成朝自己的同居人打了声招呼。
同居人正在握着游戏手柄玩游戏，她头也不回地说：“哦。”虽然说是兄弟，但林悦成的同居人是个女性。她背对着林悦成盘腿坐在垫子上，眼睛牢牢地盯着电视机，手指飞快地在手柄的按键上按下、滑动。
“伊泉，我不是说了要你去学校了吗？本来你九月一号就要去上学了。你这样会永远学不会文字的。”林悦成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站在伊泉的背后。
“无所谓啊，反正我能听懂，而且玩游戏摸索着玩就行了。也不用看太多字。”伊泉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饭呢？今天吃什么？”
“有点累，看看冰箱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你也会累？”在林悦成没看到的地方，伊泉挑起了眉毛。
“主要是精神上的。”
“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其实你就是个麻烦，能不能别整天打游戏好好去上学啊。”林悦成说道：“而且你不开灯又关窗帘打游戏，其实对眼睛很不好。”
“不用管我。”在黑暗的客厅里面，伊泉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别开窗帘，吃饭前也别开灯，我不喜欢。”
这是林悦成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他一般比较喜欢直来直往的工作，对于这种教师啊、照顾别人的工作还真的让他感觉到身心疲惫。
半年前，伊泉从上司那里介绍过来和林悦成一起住的，上司让他照顾伊泉的生活起居。一开始的时候，伊泉就是头完全不懂礼仪和规矩的野兽，听不懂中文也说不会中文，只能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但逐渐地，她学会了中文的口语，也能听懂别人说话，但对于中文的书写和还是非常不擅长，主要原因是这家伙非常懒，虽然林悦成想要教她，但她却总是沉迷于游戏机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九月的天气稍微有点凉意了。开始做饭的林悦成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感受到了这一点。
由于冰箱里面没有什么材料，林悦成就闷了一锅猪腩肉，也就是红烧肉，然后水煮生菜沾点酱油了事。
开灯。
伊泉打游戏的手按了暂停。
两大碗菜，两大碗饭，这就是两个人的晚餐了。晚饭放在茶几上，伊泉提起身边的一把银色大剑站了起来，坐到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吃饭。那把银色大剑是伊泉一开始就有的，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还是打游戏，都把剑放在旁边，从不让那把武器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你今天去哪了啊。怎么不陪我玩游戏。”伊泉说话的语气有点慵懒，有种很久没运过动的宅女的氛围。而且她至今还没有学会用筷子，依旧是用一个大勺子扒饭，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昨晚不是说过了吗？要去那所高中当老师，你还是我那个班上的学生呢。我从今天开始在那里上课。好歹你给我点面子过来上两节课吧。”
伊泉用勺子柄顶了下下巴，眼神看上上方似乎是在思考。她的回复是：“我考虑一下。”
林悦成打理好厨房，也坐在沙发上，也就是伊泉的旁边。准备开始吃饭。
伊泉稍微皱了下眉头，她的鼻尖抖动了一下。
“你今天到底去哪了？普通的学校？”伊泉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林悦成。
林悦成对伊泉的这种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实情：“没错啊，上了几节课，然后调查了一下学生档案，我就回来了。”
“哼，是吗？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而且还不是那种一般的女人。”
“我正烦着这件事情呢。”林悦成一脸头大的表情：“班里有个女生被欺负了，被人推到我身上撞了一下，还摔倒了。我是不是没有当老师的尊严呢？”
伊泉仔细地盯着林悦成的脸，一脸认真地说道：“的确看起来不像是老师。既没有长者的沧桑，也没有智者的睿智，在你们的世界里面，这么年轻的人就可以当老师了吗？”
“我不算年轻了吧，也有二十几了，当个老师很奇怪吗？”
“在我们的世界里很奇怪。我们的世界里只有长者或者神职人员才能担任教书的职位。”
伊泉一脸认真地说道。她偶尔会说到“我们的世界”，但林悦成并不懂她所谓的“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也没想要深究。他与她只是同居人的关系，或者是照顾者以及被照顾者的关系。
“嗯……照这样说来，你来教我写字？如果是这样的话，让我去那个叫‘学校’的地方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伊泉非常粗鲁地用勺子捞起一大块肉，在嘴里使劲嚼动着。
“说了多少次了，要么吃饭要么说东西。不过随你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总之，你要留意一下那个撞到你身上的女人。”伊泉再次挺起鼻子在林悦成的身上嗅了嗅：“这并不是普通的味道。”
想起东云被铃鹿欺负的样子，林悦成认为的确需要留意一下东云凪。不过林悦成所想的留意和伊泉所想的留意并不是同一件事情吧。
伊泉认为是林悦成有危险，而林悦成则是觉得东云凪有危险。
吃完饭之后，伊泉继续打她的游戏，而林悦成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进行明天的备课。
饭后休息一个小时，以迎接锻炼身体的时间。
不知为何，伊泉的用剑的技术出人意料的高超，因此，林悦成在每天都会在饭后一个小时之后向伊泉讨教。
这是他们两人这半年来形成的习惯了。
练剑，继续备课，看书，林悦成身为高一七班班主任的简单一天就结束了。
林悦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迎接着睡梦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