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饕餮述红楼
外面百姓谈论的热火朝天，贾家也吵得快翻天了。
却说那日定亲，贾家宴客亲友，本是一桩美事，却不想贾家大少奶奶与自己娘家嫂子吵得不可开交，险些动了胎气。因着大少奶奶月份大了，不宜多劳，也未出席，只在内院见了见娘家人，外人倒也没知道得。
贾赦看着床上史芙苍白的脸，不禁懊恼，总想着自己能力非凡，无人能伤及自己的保护圈，却不想被个女人打了脸。
那日回到金陵，虽说闻到室内熏的香不对，却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悄悄施了个净水术，将空气中的香味洗净，又给史芙提了醒，便被贾大姑娘的亲事绊住了身，一时无暇顾及史芙，让人钻了空子。
贾赦看着史芙睡梦中仍紧皱的眉头，肚子上的手呈保卫状，贾赦心想，或许比起自己，贾政与史芙更有母子缘分。贾赦随手施了个静心术便走出房门，看着一旁站立侍候的鸳鸯，皱眉道：“你，跟母亲多久了？”
“回大爷的话，奴婢打小就跟着太太，距今已有十八年了。”鸳鸯低眉敛目，恭敬回话，丝毫不敢因是史芙身边亲信之人而倨傲。前些日子的事，不仅是贾家不满，就连自家小姐也与史家离心了。
“十八年啊，你，是史家的家生子？”贾赦看着鸳鸯没有奴大欺主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满意，不过，进了贾家门，就是贾家人，若还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么，这人，是留不得了。
“回大爷的话，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老子娘是太太的奶娘。太太出嫁时，奴婢的卖身契就在太太手里，不仅是我，随太太出嫁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都在太太手里。”鸳鸯知道，大爷是要发难了，前些日子隐而不发是为着小姐腹内胎儿，如今，小姐的胎安稳下来了，大爷也要发难了，鸳鸯本就是个衷心的，虽说也怕连累了老子娘，可小姐对自己恩重如山，当年，若无小姐庇佑，自己早被那起子腌臜玩意儿糟践了，哪还有今日的鸳鸯？故而贾赦的问话，鸳鸯也是该答得答，不该答得点出来。
贾赦凝视着鸳鸯良久，低吟道：“出来的都有身契，又都是家生子，呵呵，有点儿意思。鸳鸯姐姐，你今日回我外祖史家一趟，就说太太身子重了，越发想念老人，就请外祖母怜我一片孝心，将太太奶娘一家子让给我母亲，自然，奶娘一家子是得用的人，我贾家也不会白夺了去，太太出嫁时的丫鬟婆子，全都送回去，这么多人，应该能抵过奶娘一家子了。”
鸳鸯听了，腿脚有些发软，心砰砰的跳。那些随嫁的奴仆回去，哪里还有命？鸳鸯低头恭声应是，便携了林佑荣去了。
“大爷，太太醒了，正叫您呢。”屋内的徐麽麽掀起帘子传话，打断了贾赦的沉思。
贾赦听闻史芙醒了，又转身进屋，寻思着又该如何应对史芙。可回头看着床上抱着肚子戴着抹额的少妇，贾赦心中是不忍的。
“安哥儿可吓着了？”史芙一手轻抚肚子，抬头轻笑着，苍白的脸透着一丝安抚。
娘家嫂子包藏祸心，史芙在婆母，儿子面前丢尽了脸面。可又能如何，自己的母亲包庇着嫂子，自己若是硬要一个说法，就是不孝，自己可以不要名声，安哥儿却不可以，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不可以，贾家更不可以。
史芙回忆起母亲当日跪下时的哭诉，原来，外嫁的女儿就是外人，人有亲疏，外嫁女的孩子与孙子比起来，差别竟是这般大。
贾赦看着史芙面上凄苦之色渐浓，想必是想起史老太太的话了，心下叹气，“娘，您别生气了，也别害怕，万事有儿子在呢。那熏香您总共也没用几天，对弟弟影响不大。儿子近日在忘忧园中寻得一株上品灵芝，灵芝性温，比之人参不会太霸道，正好炼制了给娘补身。娘放心，有儿子在，定不会让娘和弟弟出差错。”
“有你在，为娘自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那香中有何毒物，为娘心中实在难安。”史芙执着地看着儿子，想要一个答案。
贾赦看着史芙执着的样子，想着藏着掩着反而让她心忧，倒不如敞开了说清楚，让她心安。“娘放心，那香中的确主料是玫瑰，茉莉，芙蓉三种花，只是多了一点罂粟和藏红花。其中，藏红花只有两瓣花瓣，罂粟是一朵花。藏红花活血化瘀，孕妇多用会流产，这些娘自是知道，可这香最毒之处不在藏红花，而在罂粟，少许罂粟可安神，但用的时间久了，人就会上瘾，时间长了，少许的罂粟就不能满足需求，而大量的使用罂粟就会使人骨瘦如柴，更可恨的是，孕妇用了，孩子也会上瘾，那时，孩子能不能出生两说，就是生下来，也废了。”
话刚说完，贾赦便见史芙面色惨白，手更加抱紧了肚子，忙安抚道：“娘别担心，为了遮掩这两种花，他们只能多加玫瑰，茉莉，芙蓉三种花，故而，这香对您作用不大。”
史芙一手紧紧抓住被子，看着面前焦急的贾赦，一手又抱着肚子，良久，史芙缓缓舒了一口气，方道：“娘没事，娘近日总想着点香安神，原以为是忧思费神所致，幸有徐麽麽在一旁提醒，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安哥儿，娘这样，可是上瘾了？这对你弟弟可有影响？”
贾赦又细细地把了下脉，放松道：“无碍的，娘只是刚刚不用，心下浮躁，等我将娘的补药炼好，娘先用着将养一段时日，不出三日，也就好了。我看，弟弟也没甚影响，娘只管放宽心就是。对了，娘，儿子做主，将娘的随嫁丫鬟婆子都送了回去，换取娘的奶娘一家，想来下午他们就该来了，娘看着可要安排一番？”
贾赦心想，用旁的事稍稍转移些史芙的注意力，就将刚刚的事儿都说了。
史芙如今一心都在自己腹中孩子上，无心他顾，况且经此一事，史芙心中对史家人有了介怀，即使鸳鸯忠心，奶娘一家子都在自己手里，也不想重用她们。可也不能不用，正烦扰间，抬头看着一旁的徐麽麽，心想既然自己的娘都能因为嫂子腹中一块肉就割舍自己，那么自己的婆婆呢？她岂不是更加看重自己？
“安哥儿做的很好，只是他们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安排什么。娘现在又要照顾你未出世的小弟弟，实在无暇他顾。这样吧，娘的院子就让徐麽麽帮忙管着，家里的事，你奶奶自有主张，再有就是你姑姑常年在外，不通管家之事，就让她在一旁帮着你奶奶吧。一来可以学习一下，免得来年出嫁因管家之事被底下人欺负，二来也可以为你奶奶分忧。你看，可好？”史芙心想，贾家也不是好欺负任人拿捏的，婆婆不会让人欺辱，小姑子更不会，这几年眼看着婆母与表妹的为人，相信她们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贾赦看着史芙没有为自己人多争取权益，虽说有些奇怪，但细想之下也能理解，毕竟刚出了这事，就是再心大，也不能当作没事发生的拿史家当自己人。贾赦点点头，宽慰了史芙几句便出了院子向老太太院中去了。
松鹤堂中，老太太端着茶听着一旁春茶的回话，不禁暗叹娶妻娶贤，妻不贤，祸不断。史家有这样一个搅家星，日后祸事不断了。
“老太太，大爷来给您请安来了。”夏薇打了帘子，迎着贾赦进屋。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贾赦进门立在堂前，低头躬身请安。
贾老太太看着下立的孙子，不禁感慨，经历了一番事情，孙儿也长大了，行事作风更加稳妥了。“好好好，安哥儿可是刚从你太太处过来？你家太太可好啊？”
“老太太放心，太□□好，弟弟也没甚不妥之处，只是经了这么一番事故，太太心里不太爽利，到底顾着弟弟，也没什么大碍。老太太，我今日用太太的随嫁奴仆换了太太的奶娘一家子，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让徐麽麽帮着打理院内事务，再则，姑姑刚刚回家，理家之事也应学起，本来，太太是想亲自带着姑姑的，只是如今出了这般多的事，太太身子也渐重了，反倒不好帮忙带着了，太太想着劳烦老太太帮忙打理这一应事务，姑姑在一旁看着，如此一来，姑姑又能学习，又能帮忙打理，再好不过了。”贾赦将史芙的话传到位，便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贾老太太听着孙子的话，知道儿媳是被娘家伤了心，过不了那道槛儿，就顺水推舟道：“也好，徐麽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见的也多，对照顾妇人孩子也有一手，有她在你娘身边，我也放心，回头，我在好好挑几个丫头婆子过去，定不让她再受委屈。”
贾赦点点头，又听贾老太太关心史芙，便将熏香的事又说了一遍，看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也没火上添油，只是随着议论几声，毕竟天下尚未大定，家事还是要放一放。
夜里满天繁星，冷冷的星光盖过一湾潜月。
贾赦看着夜空中星云璀璨，紫薇星星光大盛，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还不出来，躲躲藏藏的，又想做什么啊？”贾赦淡定地躺着摇椅，幽幽问道，也不知问谁。
“老祖宗，几日不见，您功力愈加厉害了。怕是恢复六成了吧？”一道嬉笑声从房梁处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翻转跳落地上，借着星光，方才看清那坚毅俊朗的轮廓。
“少嬉皮笑脸的，你这一去半载有余，青峰都修出男儿身了，你可查探出什么来了？”贾赦闭着眼睛摇着摇椅，也不看那男子半眼。
“老祖宗，您还说呢？您都答应我不插手青峰的事，怎么还帮他修的男身？……”
男子话音未落，贾赦半开眼帘，嗤笑道：“你自己无用还怪我我来了。青峰本就是有造化的，自己又勤修苦练，在须弥戒子里短短三千年就破开你的禁制化出自己的身形，怪只怪你自己学艺不精，轻易被人破了禁制。再有，如今我手上没有得用之人，唯青峰一个弟子，我不善待他，难道要善待你这个惹事精吗？”
男子听到贾赦的话，摸摸鼻子，又狗腿地上前道：“老祖宗，我可是与你同族，与你相识万余年，又幸得您教导，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亲疏远近，不是一目了然吗？”
贾赦这才正眼瞧了瞧男子，“行了，饕餮，快说你都查到了什么，若是不令我满意，小心我将你赶出此方天地。如今我功力虽大不如前了，可对付你这么个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男子饕餮知道再乱说下去就要惹恼贾赦了，忙正经回话：“老祖宗消消气，小子也就是说笑呢。我虽说离开大半年，不过这收获确是很多。这一方世界，虽小，却是仙界之人渡红尘历情劫之所在。仙子历情劫，普通凡人看不上，怕辱没了自己，有命格之人不能轻易沾染，恐乱了世道，沾染因果，故仙子历情劫，多是与男仙一起，品级高的男仙心智坚定，不会轻易动凡心，如此，品级低的男仙就比较受众仙子欢迎了，而赤瑕宫的神瑛侍者尤为受仙欢迎，那神瑛侍者丰神俊朗，长得英俊潇洒，又天生多情，温柔体贴，故仙子历情劫多愿与他搭伴。而历情劫之事多由月下仙人治下的警幻仙子打理，这警幻仙子倒是一人才，天生幻术高超，又颇有慧根佛性，对风月之事多有见解，历情劫的仙人对她也是赞誉有加，月老的政绩也因她多受玉帝王母的赞誉，对警幻很是器重，故而警幻在九重天若水支流弄了一个什么离恨天风月司倒也没人说什么。老祖宗，您说，这帮仙人是不是不思进取，凡心动了就动了吧，还不舍得仙格，弄了个情劫酸了吧唧的玩意儿，真是不思进取。”
饕餮说完正经事，又开始不正经的嘟囔起来。
贾赦也不理会，只是静静沉思，后世人总说红楼梦是场阴谋，主导者就是警幻，可若是书作者来说，就是一部半自传，含沙射影地题及当时的时政，若是时政，就是人为了。
“对了，老祖宗，我还给您带了一株仙草，是灵河畔三生石旁的一株仙草，我看那神瑛侍者经常过去侍弄，想来是个什么名种，呐，您老给掌掌眼。”饕餮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株仙草，只见那仙草翠绿欲滴，几颗丹红垂悬在花顶，蔫蔫地没甚精神，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绛珠仙草？
贾赦顿时高兴了，这绛珠仙草已通人性，假以时日便可化形，想来神瑛侍者日日灌以灵露便是助她化形，既然这般，倒不如自己催她化形，过几日便是清儿周岁，将这株绛珠草送与她，她必定开心。
“饕餮好样的，这株仙草我要了，回头我再还你一颗更好的，对了，青峰还在皇宫中打探消息，他虽勤学，但于人情世故尚不通，你就去帮他一帮好了。”说完，一挥手，饕餮便消失在眼前，贾赦忙起身回屋，不给饕餮任何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