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子归

  一路的游山玩水,一路的嬉笑打闹,无论司徒祥如何拖延时间,金陵城终于还是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着巍巍城墙,司徒祥堵在车门前第一千一百次询问:“你真的不为我引荐师傅吗?”贾赦淡淡看了一眼司徒祥,轻笑一声,带人从一侧离开进往城门,“再会,四少。”司徒祥看着贾赦潇洒的离去,心内气苦,连城门也未进,一人单骑飞驰而去。众人见状,忙翻身上马,追赶而去,只留一股滚滚尘烟久久不散。
  贾赦看着贾府大门,心下感慨,自己本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如今倒也有了家,也能尝到归心似箭的滋味,这感觉有点奇妙,就好像终于可以放松一口气了,自己安全了。安全感?贾赦摇头失笑,或许,自己能有点理解清清所说的家,是什么。
  延寿院堂屋内,贾老太太正坐在上方,手上端着一碗茶,不停地拨弄着,史芙抱着个大肚子坐在贾老太太下手,眼睛不停地瞄向门口,手不安地拂着肚子,梅姨娘坐在史芙一侧,笑道:“老太太与太太莫急,前儿个赖大才来报过,说哥儿今个儿进城,我看现在这个时候城门也开了,哥儿应该也进城来了,只是咱家到底离城门也不近,兴许路上耽搁点时间。”
  梅姨娘的话到也令史芙脸色好了不少,也知道梅姨娘好意宽慰,便笑着对梅姨娘点点头,不过到底没见到儿子,心下虽说知道以儿子的本事,这世上少有能伤他的人,到底不见人影心难安。
  史芙焦急地张望着门口,良久,方听到外面丫鬟欢快的高喊着:“安哥儿回来了,老太太,太太,梅姨娘,安哥儿回来了。”紧接着,一群丫鬟叽叽喳喳地报告着贾赦进了大门,过了穿堂,进了二门,好似过年一般。史芙开心地看着众丫鬟一个个进来出去,毫无半分平日里的规矩,也不着恼,心下只有开心的份儿。
  喊声刚落,只见门口帘子一翻,心中那小人儿进到室内,心下正感慨着瘦了,黑了,倒也结实了。又看着安哥儿恭恭敬敬地对座上老太太行李,被老太太抱在怀里亲香好久,心下又急又酸地,直到听着老太太放开安哥儿道:“快去给你老子娘请安。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狠心的小崽子,也不顾念太太们的担忧,一味的出去闯荡,还不去给你家太太请罪?”
  史芙看着安哥儿笑着请安问好,眼中的泪终是控制不住,一把揽过安哥儿喊道:“我的儿啊,你咋能这般狠心呢?一别近一年,你可知晓为娘有多担忧你吗?不是说只是拜师吗?你拜完师咋不回来呢?你咋还进军营了呢?你知道前线多危险吗?娘不是说过,别往前线钻,你个小豆丁,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是要为娘的命啊。”
  却说贾赦被史芙抱进怀中,提前享受了一把贾母抱黛玉的窒息感,感受着史芙的思念,心想,不管红楼中的贾母有多偏疼贾政苛待贾赦,至少此刻,自己的确是被史芙放在心上的。贾赦也不多劝说,只是手轻轻的拂着史芙的背,私下帮史芙顺理经络,不致于惊忧在胸,与怀胎不利。
  “太太放心,安哥儿一切安好,拜师学艺也不是仅仅拜个师那么简单,还要学习呢。儿子在安城虽曾随父亲进过军营,但也是为了锻炼身子,您瞧,儿子是不是长高了,也结实了?儿子并无在前线拼杀,就是儿子想去,祖父与父亲也不乐意啊。儿子日后可是要当个文武双全的英雄人物,护着老太太与太太,不被他人欺负了去!”
  “呵,你这小子,就会油嘴滑舌地逗我开心。回头再收拾你!”史芙平复了心绪,揽着贾赦坐下,到底月份大了,精神有点不济,好在刚刚贾赦用真气护着心脉,倒还能坐得住。
  “芙儿,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下,所幸安哥儿也回来了,也不回前线了,你也可以睡个囫囵觉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就是不顾念着自己,也要顾念着你肚子里那个。”老太太看着史芙又哭又喊的,也不敢喝止,唯怕惊着了她,现在看她平复下来,方才温言劝道。
  “让老太太和妹妹见笑了。”史芙听了,虽说知道老太太是为自己好,但到底刚见到儿子,自是不愿下去休息,手上更是揽紧了贾赦,回道:“老太太放心,我身体还好,并无不妥,倒是见了安哥儿,心下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只觉浑身轻松,全无往日的沉重。老太太宽心。”
  “老太太,太太刚见了安哥儿,心下念的紧,想是也有许多挂念,此时就让太太回房,怕是也安不下心。”梅姨娘在一旁帮腔。
  贾赦看看史芙,轻轻对老太太点点头。老太太也不强求,有安哥儿,自是不怕的。
  贾赦看着室内三个女人俱是含泪带笑的,只能给她们聊些路上见到的趣事儿逗他们开心,也不说其他,又替祖父,父亲报了平安,才说道:“孙儿临行前,祖父曾问到姑姑的婚事,说是女儿家不着急,现下里还未安定,今年先定下亲,来年安定下来了,在另择婚期。”一时间,室内一静,贾老太太低头轻拨弄着茶盏,方道:“那你祖父可有提到定亲的事宜?”
  史芙听着未来小姑的婚事,心下激动,眼睛也似有若无的飘向梅姨娘,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虽说心中知情梅姨娘与自家相公的关系,也知婆母的打算,到底事未定,心下难安,如今小姑的婚事将定,梅姨娘也快没了,心下高兴不已,手上难免失了分寸。
  贾赦感到身上的手力道加重,心下一哂,面上不动声色,“祖父说咱家中的爷们儿在外随定山王打天下,一年半载的也回不去,恐耽误亲事,让孙儿与堂伯家的敷大哥哥共同操持。”贾老太太听着,心下不是满意的,让两个孩子操持,到底不够重视,可苒儿也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了,家里的爷们儿都在刀尖儿上过活,的确抽不开身,善哥儿家的又怀着孩子,眼看身子越来越重,不能操劳,心下烦躁不已。
  梅姨娘听着贾赦与老太太的对话,也不插话,一双桃花眼隐隐泛着水波,面上淡淡的胭脂色暴露了心下的羞涩。贾老太太看着这般的梅姨娘,终于下定决心道:“也好,这两日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与梅姨娘一起去城外接你姑姑回来,再与你敷大哥哥商议定亲事宜。”
  贾赦躬身称是,便带着史芙一同离开。
  “太太,最近身体可好?弟弟可有闹腾?”贾赦扶着史芙慢慢地走在院中,看着史芙鼓起的肚子,甚是好奇。
  “好好,娘亲见到你啊,就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只感觉通体舒泰,再没比此时更好的。安哥儿怎知母亲怀的是弟弟,不是妹妹?”史芙手紧紧握着贾赦,一边回应一边打趣道。
  “自是知道的,太太忘了吗?我也是半个大夫啊。儿子此次回来,看太太气色略有不适?怕是担忧思虑所致。儿子既已回来,自是要好好为太太调养一番的。”贾赦搀扶着史芙,自是把到了史芙的脉搏,肝脉略勃,似有受惊忧思之故,想来是担忧在外的父子二人。贾赦想想,捡着些外面不太重要的事情说说,侧面安安史芙的心。
  “太太不知,儿子此次拜师,收获颇丰。张夫子人中龙凤,一些之前读过的晦涩难懂的文章,到了先生的手里,轻松便解决了,先生的见解也很是不同,儿子受益颇多。”贾赦还没说完,就被史芙截了话去,“是吗?也不枉我儿辛苦一遭,若是他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我是不依的。”
  “太太如何不依?太太整日的操持家务,与外事上总是拘束三分。”贾赦到有了些许兴趣。
  “你个坏小子,倒是打趣起你老子娘来了?”史芙手狠点了贾赦的头,“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带你去拜的师,我自是找谁算账的。外人我是管不着,你老爷我还是能管个一两分的。”
  贾赦顿时笑了,虽说此时的史芙还无日后的贾家老太君的霸道,但此时为护子而展现的霸气还是很令贾赦开心的,“太太威武,太太放心,张先生才学渊博,日后,想是一个名相了,我祖父与父亲也很是欣赏。虽说文武不同道,但是父亲他们到似是相处很好,有张先生在,父亲也能尽量避免一些损伤。”
  “你祖父与父亲可好?”史芙终是问出来了,眼下儿子平安归来,可贾代善仍未归,想来是前方战事吃紧,顾不得儿子,方将儿子急急送了回来。
  “太太放心,祖父与父亲一切安好。祖父是定山王的老人了,在军中颇有些威望,父亲也很受大公子的重视,太太就放心好了。”贾赦宽慰道。
  眼见二人走到院前,却仍不见有丫鬟婆子迎过来,贾赦皱了皱眉,扶着史芙进了屋子,才有一个丫鬟迎上来。
  “见过太太,见过安哥儿。”只见那丫鬟送上茶水,又在琉璃炉里点了香,似有若无的香袅袅环绕着人,方才下去。
  贾赦闻着香,沉思片刻,“太太,这香是何香?怎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
  史芙笑笑:“这是你外婆送来的安神香。因着我怀了你弟弟,平日本不该用香,偏前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的,想着总是喝药与胎儿不好,你外祖母便寻了这安神香急忙送来。说是此香只用了玫瑰,百合,芙蓉三种花调制而成,也不怕吃药相冲,与胎儿不利,自是周全不过。”
  贾赦听了,起身拜立在前,“都是儿子的错,千里迢迢的,又是乱世,竟随军拜师,让太太担忧了。儿子现今也回来了,定当侍奉左右,以赎罪过。”
  史芙忙扶起贾赦,拍拍贾赦的手,“我儿何罪?金陵城谁人不知我儿生来带福?不仅有隐士高人教导,一身好医术堪比扁鹊,如今又拜得名士,他日封侯拜相,未可知也。”
  贾赦虽说知道自身事,可看着史芙谜之盲目地我家儿子天下第一的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儿子定不负母亲所望。只是刚刚一路行来,却不见母亲院中人,这又是何故?家里可是,有何变故?”
  “无甚大碍,不过是一群黑心眼子的趋利小人,不知主仆。娘亲月份也大了,人多反而吵闹,就未在添人。”史芙咬牙切齿地,似是恨毒了,又似是不好在儿子说这些内宅隐私事,遮遮掩掩的。
  “太太莫气,万事有儿子在,定不回让那起子小人欺了您去。只是这香,儿子倒是觉得有些古怪,太太若不介意,儿子想要带回去研究一下。”贾赦宽慰着史芙,一边伸手替她顺气,不想太过惊扰到她。
  史芙猛地看着贾赦,自家儿子的本事还是了解的,既然贾赦这般说,那这香,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好,徐麽麽,将香包给安哥儿。”
  史芙一边吩咐徐麽麽,一边暗自气苦,史家,呵呵,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