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水铭的终结
“来不及了。”帝卿叹了口气,“母亲,现在魔界和圣界之间的大战已经是不可逆的了,各方势力都将这场大战,看作是头等大事,没有人会忘记这场大战的,也没有人会说,我们等等,等等再继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这场大战,为它做着准备。要是再迟一点儿,我怕初尘就会用曼珠沙华杀害更多的人了。”
容祈也在一旁附和着帝卿道:“确实,这个计划之所以被称为是计划,也是因为它在现在的战场上是可以起重大作用的,若是失去了现在这个时间条件,改到过一阵子,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这个计划也就没有被称为计划的价值了。”
初影思考片刻,点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好,那我尽快想方法找到那个机会,你们不用担心,若是可以,我会阻止这场战争的,毕竟,我也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不必要的战争而死去。”
帝卿和容祈因为紧张而微微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显然都对初影的回答感到十分喜悦。帝卿来这儿的头等大事算是结束了,她轻轻舒了口气,笑道:“母亲,你这才第一次见到我们,怎么就会愿意相信我们,并且帮助我们呢?”
初影微讶,她没想到帝卿居然会问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真的要她回答的话,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直觉地认出了帝卿是自己的女儿,直觉地想要相信他们,直觉地想要帮助他们。
“我不太清楚。”初影歉然地笑笑,“凭感觉吧。”
帝卿柔和了神色,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下,轻轻问道:“刚才我提到父亲的时候,母亲好像和我一样,挺悲伤的。这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吗?是想起了父亲吗?”
初影微微一愕,继而沉默了半晌,歉然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起帝曜,就是感觉很悲伤很难过,我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可能是被初尘换掉了。”
帝卿笑容微敛,母亲还是没能记起父亲,若是父亲还在,那该有多难过。她想了想,从储物镯之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初影。
容祈微讶。帝卿复活之后,他光顾着高兴了,一直没有去注意这些小细节。这个储物镯不就是帝卿死前带在手腕上的那一只吗?这简直一模一样,储物镯这种身外之物,不可能随着帝卿的复活而再次恢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影迷惑不解地接过锦囊,见初影拿着锦囊,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帝卿伤感地一笑道:“这个锦囊之中是父亲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小块灵魂碎片了,打开来看看吧,父亲最放不下的就是母亲了。”
初影拿着锦囊的手微微一顿,怪不得,她就觉得这个锦囊之中的东西透着一种熟悉的气息,原来是帝曜的灵魂碎片。想到帝曜只剩下这么一小块灵魂碎片尚存于世了,初影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湿润。
帝卿看着初影的样子,想起了在七十二不夜天见到大尊者时,大尊者把锦囊交给她,并且说的话:“这个锦囊之中的其实是帝曜的一小块灵魂碎片,因为被我们施了法,也因为其中残存的执念,至今没有消散。我们早就算出了帝曜的结局,所以在当初他来的时候,就偷偷去了一小块灵魂碎片。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毕竟,你复活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这个锦囊原本是送给你作为一种念想的,但没想到的是,初尘这家伙,居然真的用曼珠沙华复活了你的母亲。这算是逆天之举了。就连我们这些活了这么久的人,都没有算出来。你父亲的执念就是你母亲,这个锦囊,有机会,就交给你母亲吧,她打开的那一瞬间,你父亲便可以见到她,但是同样的,作为代价,你父亲执念消散,这一小块灵魂碎片也就会消失于这世间,到时候,他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帝卿,这一切的决定就由你来做吧。给或者不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帝卿看着初影抖着手打开锦囊的样子,眼中泪光闪现。她想清楚了,比起让父亲留有遗憾,她更愿意让父亲没有遗憾地消失在这世间。就让他,和母亲,幸福地见上最后一面吧。父亲,卿儿希望你,下辈子就算投胎在平常人家,也好过这般的一生。
初影打开锦囊,一道彩光从锦囊之中窜了出来,在屋子里环绕着飞了几圈之后,落到初影面前,化作人形,是帝曜的模样。
很难想象,原来,元神之力是金色的帝曜,他的灵魂碎片居然闪着彩光。帝卿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帝曜,她明白,眼前的这位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帝曜,他只是帝曜的执念化作的一块灵魂碎片所化,而帝曜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也就是元神之力,已经消散在这世间了,甚至就连她所期许的平淡的来世,或许都无法实现了。
帝曜看着眼前的初影,眼眸中荡漾着温柔和喜悦,爱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可是在他身上,却仿若实质,让他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对初影真挚的深沉的情感。
初影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一抚帝曜的面颊,可就在即将要碰到的那一刻,“帝曜”突然化作万千流光,就这么在三人眼前消散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初影的眼中滴落,她不由得捂着脸,痛苦地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这么伤心,可是,我却还是记不起你!”
帝卿眼中也有泪光闪过,初尘,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他们,而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待我?
另一边,水铭孤身一人,来到了血族。血族女王带着一部分精锐前往圣界和魔界的主战场,而血雾大长老则带着剩下的人,守着血族的土地。
由于血族人特有的气息,水铭一到,血雾便认出了他,显然,水铭的到来还是让血雾有些惊讶的,他恭敬地一礼道:“殿下,女王陛下并不在这里,陛下前些日子就已经带着一些族人前往主战场了。”
水铭的脸色有些迷茫而纠结,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一般。他从容地摆摆手道:“无妨,我这次过来,本来就不是来找女王……我母亲的。我这次来,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后想来问个清楚,正好,你在这里。”
血雾明白了水铭的意思,暗自叹息一声道:“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到。殿下终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殿下想问的是不是您与上官子邪殿下,其实是同一个人的事情?”
“这竟是真的。”水铭眸光微暗,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没有骗我。”
血雾听到了这句话,眸光微微一闪:“看来,是帝卿小姐和容少主告诉殿下的吧?”
“原来,他们也知道了?”水铭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悲哀,就好像一直想掩饰的秘密,却有朝一日突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可是,他们却没有告诉我。”
血雾看着水铭神伤的样子,温和地安慰道:“殿下不必耿耿于怀,帝卿小姐和容少主想必也是不想让殿下为此事费神吧。”
“确实,”水铭自嘲一笑,“他们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他们一天天的都在忙于拯救这世界上的人于水火之中,而我,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却才刚刚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无能为力。呵,我水铭,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无能。”
血雾摇摇头:“殿下,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所经历的事情和阶段,都是不同的。殿下能够找回自己的身世,能够在纷乱之中兼济天下,已经是大善了。”
水铭笑笑,摇摇头:“血雾,我问你,我和上官子邪,是不是一死则另一个也会死的命运走向?”
血雾突然语塞,警醒道:“殿下想做什么?”
水铭执拗道:“我问你是不是这样?”
血雾仿佛明白了水铭想做什么,艰难地点了点头。之前之所以不让帝卿小姐和容少主说出去,就是防止出现今天的这种状况,没想到,殿下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血雾,其实,我也不想死。”水铭眼中有眼泪一闪而过,“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不做恶事,长这么大,还做了不少好事,最后,却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的结局,和那些十恶不赦的人的结局,有何不同?”
“孩子,你要这么想,可就错了。”从未露面的二长老突然从内室走了出来,慈爱地看着水铭道,“你应该这么说,你的结局和他们的结局,又怎么可能相同呢?”
“难道不都是死吗?还死得这般不舍。”水铭凄凉一笑道。
“孩子,那我问你?”二长老耐心地开解道,“若是让你从以你的死换上官子邪作恶的停止和上官子邪继续作恶之中选择一个,你选择哪个?”
“前者。”水铭不假思索道。
“所以嘛,”二长老叹息一声,这世道,就是这般爱欺负老实善良的孩子,“虽然解决上官子邪并不是只有你死这样一个方法,可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上官子邪他是必须死的,毕竟他冥顽不灵得有些可怕。而只要他一死,你也会死。你不能选择你的生死,却能选择让你的死是否有意义。这般说,你可明白?”
水铭沉默着。
“至于你所说的,你和十恶不赦的人结局一样这种话,”血雾大长老接着二长老的话继续说下去道,“这是非常不正确的。如果这般计较起来,所有的人最终的结局都是死,那所有人不是一样。这么说来,人这一出生,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了?殿下,你很聪慧,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水铭闭了闭眸,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他笑笑道:“也对,反正都是死,按照自己心底的意愿走吧。我相信,用我的死来换他罪行的提早结束,我不后悔。”
二长老赞许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血族的人大多长寿,在二长老这样年纪的人看来,一切都淡了,什么都没有生命的意义来得可贵,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些抽象的东西。
水铭抬手对着自己的头顶就是一掌,随后默默地倒下,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或许,就像二长老开导的那样,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所在,并且正享受着自己生命意义的实现。
魔界大营的深处,上官子邪的帐内突然传出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随机立刻就有人进去查看,然后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快来人,阁主,阁主出事了!”
这一天,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天。魔界、圣界都被突然来的重磅消息冲击得就连大战都放在了一边,人人自危,唯恐又出什么事情来。
帝卿和容祈一回到主帐之中,便得到了从血族传来的水铭自尽的消息,两人不由得都怔愣在了原地。
帝卿喃喃:“怎么会?我明明,明明没有”说到一半,她又顿住,像是明白了什么,叹息着轻声道:“都是傻瓜。”
容祈也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从一开始,他对水铭其实没什么好感,毕竟是情敌,可是水铭始终没有做什么,再后来,就看到了水铭让人钦佩的一面,他就逐渐对水铭产生了欣赏。他也希望水铭可以好好活着,所以也赞同不告诉水铭,徒劳地想让他多活几天,可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