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郡王初到
刘宣是东陵大帝的弟弟,一代贤王,胸襟坦荡,颇具军事才能,然与亡妻云岚情深缘浅,婚后仅享三年天伦之乐,曾与其育一子,名唤刘云,小字兰坡,是以纪念亡妻云岚。因云氏早殇,中君对兰坡十分溺爱,加之小郡王常年缺乏管教,性格颇有些急躁,不问国事,不习术业,整日混迹于温柔之乡,是以名声在外,花花公子,浪荡郡王。在东陵国也是出了名的,眼看年岁将至,成家立业,了却中君心事,然兰坡并无此意,凤阳城的大户千金也深怕中君上门提亲,误终身。
东陵大帝的嫡长子刘陵,字子乾,少年英才,十七岁便被封为东君,居于丹阳城以东,坐落于临江两岸,镇守帝国之南,因其地理位置,一马平川,商业流通,贸易熙攘,经济十分畅达,三五年课税赋役占帝国三成,足见其富庶。东君冷漠内敛,心思巧妙,察言观色,军功赫赫,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小郡王刘兰坡自小敬仰刘子乾,幼时长在帝都,时常缠着子乾表哥,两人感情甚好。因着上月,中君硬着头皮向王员外家提亲,迎娶王媛为小郡王正妻,无奈这王媛虽事无巨细遵从父母之命,唯姻缘之事,宁死不从,于是便第二天逃之夭夭,与其情郎私奔了。这一事件传遍凤阳城大街小巷,更是令刘兰坡颜面无存,于是中君只得作罢,一怒之下将小郡王赶出家门,兰坡只得投奔表哥。近日,朝中无事,刘子乾为了给表弟宽心,应邀去芳华楼酌酒论诗,抚琴赏花。兰坡喜不自胜。这日两人微服出访,乘坐在轿中,一路随行,路过东市,只见嘈嘈杂杂,一群人围着水泄不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似有什么事发生,于是,刘子乾派侍从烈阳公子前去一探究竟。
只见众人围着一位清秀的少女,责骂她妙龄少女,既已许配给人家,就该重信守诺,与人私奔,有辱家门,不可原谅,眼看着被男方公子捆着就要带回家中,女子泪雨蔌蔌,哭花了妆容,在人群中被男方公子推推嚷嚷,眼看就要跌倒,忽然一个灵动的转身,似要纵身跃起,但锐利的目光刹时捕捉到烈阳公子的身影,放弃了纵跃,重重的跌落在地,随后被李申丞相家的侍从扶起。烈阳公子不觉一惊,内心判定这女子武功高强,此事必有蹊跷,迅速禀告东君。东君听后,镇定自若道:“先随她去吧,派人暗中盯着丞相府”然后,又低语吩咐道:按计划行事,务必十招之内败于夜晚来客,让其顺利逃脱。”兰坡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得知又是一位逃婚私奔的女子,怒道:“这女子十分可憎,嫁与不嫁有余地,何必逃婚私奔,有辱门楣清誉”子乾笑道:“看来二叔逼的太紧,小郡王记在心里了?你真的在意那王媛”,烈阳公子默默一笑,不在言语。兰坡道:“你们只管打趣我,我此行便是让这事有个交代,王媛毁我名声,我终是要刨根问底的。”子乾又道:“世人只知刘兰坡,纨绔急躁,整日沉醉于烟柳之地,却不知你外表下的洒脱的真性情”说完,望向窗外早春之景,不再言语。小郡王嘿嘿一笑道:“兄长,兰坡愿一直如是,图个逍遥自在。”言吧,两人各自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繁华的帝都之景,人间烟火尽收眼眶。每当子乾看到这些,便觉得心安,百姓的富足,商事的繁华才是国泰民安的基础。
轿子穿过临江便到了芳华楼,楼主亲自接待了他们三人:“东君肯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呀!有失远迎,望东君海涵!这位是?”东君道:“伯羽先生客气,这是中君皇叔的嫡子,小郡王兰坡”。伯羽先生急忙作揖以是问候。随后一行人来到二楼的贵宾席座,观赏各色节目表演,书法绘画,舞蹈音律,尽善尽美,兰坡看的眼花缭乱道:“兄长,这果然是个好地方啊!歌舞音律,诗词绘画比凤阳城更胜一筹啊!难得的是这作诗作画的不乏女子,而这女子技艺高超,不输男子气度。”烈阳公子道:“小郡王,这并非一般的酒楼,大家以诗会友,结交善缘,相知相恋的大有人在,都城的富贵公子、世家小姐也常来此处。”兰坡问道:“兄长常来此处?”子乾道:“不常来。”表演进行着,下一个节目是,赋诗作曲。伯羽先生在戏台中间宣布规则:“赋诗作曲,在座的公子小姐依据本楼的词牌韵律填词赋诗,商连姑娘若选中,便现场弹奏吟唱。”说着,众人纷纷鼓掌,一片叫好,纷纷期待着。楼上的小郡王不解的道:“兄长,这商连姑娘何德何能,竟受众人仰慕如此境地?”子乾喝了口茶缓缓道:“商连并非一般的女娇娥,是西梧居士的弟子,琴艺高超,心性淡泊,很少于红尘之中赋曲。”兰坡感叹道:“让兄长如此夸赞的女子,定是不一般,今天有幸见识,见识。”说着,商连姑娘缓缓走了出来,一身青衣,白绫遮面,仿佛纤尘不染的仙子,静静地端坐于古琴前。虽用白绫遮住面孔,但隐约可见其清雅脱俗的五官,眉眼涟漪微起,一颦一笑皆是风景,倾国倾城,绝世独立。
伯羽先生宣布完规则,退居台下,众人纷纷下笔赋诗填词,刻不容缓。兰坡冲子乾笑道:“兄长,可有兴趣一试,让这佳人弹唱你的词赋。”子乾不语,冷漠的看着楼下的商连,商连似乎有所察觉,也望向二楼,眼底波澜不惊,但一瞬间的停顿,还是被子乾捕捉到了,两人不再相看。过了一会,伯羽先生呈上一摞词赋,交于商连姑娘,姑娘一一阅过,微微摇头,伯羽先生无奈的说道:“感谢各位学子馈赠的词赋,文采飞扬,只是商连姑娘心中并无属意之作,请侍女送还给各位。”言完,底下一阵唏嘘,更有不平者认为商连姑娘是有意戏弄大家。随后伯羽先生又补充道:“各位,各位,商连姑娘愿奉上一曲,辞曲皆是她中意的,大家莫急,莫急。”商连轻吟,慢捻琴弦,一曲音律缓缓绕梁,如一汪清泉流入心底,将大家带入春天的桃林溪水之中;忽而又如微醉佳人,慵懒抱怨春宵苦短之感,忽而又如泪雨沾襟,浓浓相思痛彻心扉之悲,最后一组音律更是尽显天各一方的离愁哀思。听到此处,子乾情不自禁吟道:“竹外桃花,溪水声声,细呷春酒,偏爱惊鸿;东陵女伴,缓缓不归,宿雨沾襟,一缕相思,几处离愁。”
兰坡和烈阳公子一听,也是惊讶不已,两人对视,心里暗觉不妙,兰坡心想:子乾兄长一定和这女子有渊源,其中故事未必圆满,今日相见,彼此琴辞相和,满是悲伤,必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子乾吟罢便对烈阳公子道:好绝妙的曲子,我竟情不自禁了,兰坡,这曲也听了,今日心情可好些?”兰坡急忙回:“兄长体解,兰坡早已忘记退婚之事。”烈阳见此情景,深知二位贵公子已全然无趣,便道:“东君、小郡王,不如咱们打道回府吧。”有凑在东君耳旁小声道:“中君,刚刚传来消息,府内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那人前来。”子乾冷漠的微微一笑,不悲不喜,静静地说道:“咱们回去吧。”三人辞别伯羽先生,客套一番,便乘着轿子回府。
东君府内一切正常,三人行之后院,子乾道:“烈阳,你先送兰坡回房休息,然后派几个侍卫护住兰坡的院子,切勿大意。”烈阳回道:“是,东君”;兰坡见兄长如此说,不由得问:“今夜院内有何事要发生,兄长为何突然如此谨慎?”东君微笑道:“兰坡,没事的,早点休息,谨慎些总是好的。”
夜深人静,甚至有点安静的可怕,子乾端坐在书房,静静地等着夜晚的来客,直到子时,隐约有一波黑衣人袭来,为首的黑衣人训练有速地指挥着其他人,那些黑衣人迅速潜入各个房间,目标明确,干脆利落,一会从房间出来,纷纷摇头,搜寻未果,为首的黑衣人,指挥他们撤退,自己却留了下来,目光敏锐的盯着东君的书房,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黑衣人渐渐靠近子乾书房,迅速将迷烟吹入房内,半个时辰后,黑衣人悄悄潜入书房内,在书架上翻找。突然屋内昼亮。东君道:“你来东郡府找什么,你有什么目的?”黑衣人一怔,深知自己中了东君的圈套,已被烈阳公子等包围,她迅速逃离,与烈阳过招,不到七招,呈现出落败的趋势,黑衣人见势不妙,不敢恋战,凭借轻功迅速逃离。烈阳欲追,东郡道:“别追了,不是她,都回去休息吧。”烈阳不明问道:“东君,如何知不是她?”东君道:“她今日已经用曲子传达了此行的目的:为事,不为情。”烈阳道:“是,东君。”
夜晚又归于平静,皎洁的月色,打在子乾的银袍上,余余清辉,虽是春天,也有股子寒冷彻骨的韵味。东君一夜未眠,她真的对自己无情无义,三年的谷中相伴难道真的是虚情假意,只为利用?她为了西梧居士甘愿赴死?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见他,为何弹奏母亲的辞赋,为何要这样折磨他的心。商连,你究竟变了了怎样一个无情的女子?
冷月清辉,芳华楼内,回来的黑衣女子向商连禀报:“师姐,师父的词赋不在东君书房,中君、南君、北君、西君的军事分布图也不在书房,不知是否是小郡王占得先机还是东君早有所防范。”商连静静地道:“前者极有可能,派人盯着小郡王,不可掉以轻心,连翘速速回去禀报师父,我暂时不能见东君,过几日是秦妃娘娘的生辰,她意已决,师父怕她轻生,尔等需入宫保护,见机行事,务必护她周全。”屋内众人一口同声回答道:“是,大师姐。”“对了,连翘你今日在街巧扮出逃新娘,有没有偷到李申家出入令牌?”连翘答道:“师姐,我已得手,只是似乎叫东君认出来了,我,我,请师姐责罚。”商连平静的说道:“谨慎起见,李申丞相的事暂时搁置,暗中调查,切不可让东君和中君察觉。夜已深,大家休息吧!”师父交代的事,商连谨记于心。朦胧的夜色中,商连静静地望着灯芯,似乎从火焰中看到谷中那三年的晨夕相伴,读书习武,山间野花烂漫,流水潺潺的一点一滴。回到现实,她反复回想起自己与东君对视的刹那,东君已不再是谷中的小弟子,时隔多年,他已经是人中龙凤,不需要师父的保护,不需要师姐的保护了,沉着冷静,睿智犀利,满腹韬略。甚至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