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沙重
到了这落后的小县城，虎背熊腰，放飞自我的古哲，竟然有了朋友。这感觉，并不讨厌。
古哲和齐圣爱好相似的颇多，一起玩游戏一起拉上家伙烧烤，一起吐槽老师上课无聊一起看海绵宝宝。
本来就胖的古哲在毫无进取心的咸鱼生涯中，又胖了几分。
终于，一向娇惯儿子的古哲妈妈狠下了心，在初三暑假，把古哲送进了篮球班。
“妈，我不喜欢打篮球。”古哲对着电话可怜兮兮地说。
开玩笑，篮球班里的都是些什么牲口，人高马大的，哪里的他打篮球，分明就是篮球打他。
看着古哲的怂样，齐圣在一旁嘿嘿的笑。
古哲转过身，接着说：“我知道了。”
过了一阵儿，古哲认命一样丧丧地说：“每天早餐后喝一杯奶，不光吃肉，每天都吃水果，篮球班不旷课……”
齐圣笑的更厉害了，又不出声，整个人，面目扭曲。
挂了电话，古哲对齐圣说：“我又胖了吗？”
齐圣点头。
“可我妈是怎么知道的？”
齐圣转头看向了客厅里忙碌的刘妈，古哲沿着他的眼神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好，暑假我家带我旅游，我还想你会不会无聊，现在看来，你的生活会很充实。”齐圣说。
“我一个人不知道过的多好。”古哲说的是实话，他非常享受不被约束的生活。
齐圣不以为然，却也不反驳，“对了，之前你帮过的那个学弟，万一，他又进医院了，你的医生‘表哥’问你怎么办。”
“表哥？”事情过去一个学期了，古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随即想起。
“怎么回事，他又打架了，这小孩不像好斗的。”
“不是我说，进傲天堂的人就没有不好斗的……除了你。”
看着古哲不敢相信的样子，齐圣语重心长：
“以后别再乱发善心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帮别人，被黏上了吧，怎么回那个表哥。”
古哲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表哥怎么找你？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齐圣一时语塞，也是，医生表哥找人要钱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我怎么知道。我帮我妈拿感冒药，医生就拦着我了。”
古哲找到了医生，医生焦急的说：“小祖宗你可算来了，万一需要手术，家里死活拿不出钱，再拖下去他没有活路。”
古哲被医生的语气感染，乖乖的听话交了费。
医生进了手术室，古哲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交钱了。
古哲没走，坐在手术室外等着医生出来。
这个时候，齐圣的老朋友黄毛冲进医院，带着厚厚一沓钱，一百块的钞票中夹着不少五十块的，二十块的，十块的，甚至还有一块的。
“医生，我……”
“孩子，万一的钱已经有人交过了。”一位值班医师对黄毛说。
医师看了一眼古哲，然后就忙自己的事了。
黄毛也看见了古哲，走到了他面前。由于来的太急，呼吸还有些急促。
“古哲，谢谢你。欠你的钱……”
“没事。”古哲说：“我表哥是这的医……”
“这些话也就万一这个傻子相信。”黄毛挤出了一个笑容，“这场手术费用不低，就算是表哥，也不可能免这么多钱。”
古哲编不下去了，说：“原来你也认识万一，世界真小。”
黄毛把钱递给古哲：“傲天堂的几个朋友凑了一点，一共……”
“你们是朋友，我就不是了？收起来吧，我不要。”
黄毛笑的如释重负，“古哲，怪不得万一这么崇拜你。脑子好使人还仗义……”
和齐圣混傲天堂的两年，没少听见人夸自己，古哲对后面的话选择性忽视了，倒是万一崇拜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
古哲忍不住打断黄毛，问道：“万一为什么进医院？”
“被他爸打了。”
古哲脑子里立刻想起了那个酒气熏天的醉汉。
古哲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特意和傲天堂的人说不要带万一打架，这人他护了，结果他就把人护医院了。
黄毛说：“哲哥，万一和我说过你，你带他去医院他不知道多高兴。他说你就像电视剧里的幕后真凶。”
古哲笑了一声，有这么夸人的吗。
黄毛接着说：“他之前就崇拜你，为了你吵着要进傲天堂。”
古哲说：“你是他……”
“他邻居，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特别聪明，背古诗什么的快的很，一直是我的宿敌。可是小学的时候，他爸做生意破产，妈妈跑了，然后他爸就变了一个人。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是个疯子。”
“我还想着虎毒不食子。”古哲呐呐地说。
“呵，这个男人已经废了，他还赌博，本来就没什么钱了，现在都负上债了，我只气阿姨走的时候没带上万一。”
这超出了古哲的想象，“负债？他拿什么还？”
“借呗，现在万一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都被他爹得罪完了。我觉得守着这个爹比当孤儿还惨。”
“他们家的饭都是万一做的，每个月给一点点钱，万一聪明，老师建议他参加竞赛，他爸爸连车费都不肯出。万一的成绩都是被他爸爸拖累的。”
“他爸爸现在做什么工作？”
“工作？呵呵，他靠低保活着，偷鸡摸狗，挑衅滋事，活不下去了就惹事，躲看守所里去了，让亲儿子对付债主。”
“万一没想过离开他爸吗？”
“万一傻啊，想着他爸会好的，他爸爸清醒的时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抱着他哭，说他只有万一了。万一就一次一次的忍。可是，他爸爸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古哲听着就难过。“他爸爸打他吗？”
“我是说，经常打他吗？”古哲补充说道。
黄毛点点头，“万一只穿长袖，有一天特别热，我非要他换上短袖，然后就看见……”
黄毛像是被噎住了，不再继续说，只是叹了口气。
古哲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带着朋友打过他爸，用麻袋套他脑袋，打了他个鼻青脸肿。”
古哲堵在心中的郁气似乎舒畅了一些。“干得好，让他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结果万一就跑过来求情，让我别打他爸。”
古哲无语了，好半天安慰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古哲有同情心，却并非圣母，不会认为弱即正义。万一这孩子，有些滥好人的迹象啊。
手术一结束，黄毛就上去问万一怎么样了，一个医生疲倦又欣喜地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古哲听到这句话就离开了。他去了“表哥”办公室。
“表哥”换好衣服来到办公室就看见了古哲，“怎么了，表弟找我有话说啊。”
显然，这台成功的手术让他心情颇好。
“医生，谢谢你救万一。”
“谢什么，职责所在而已。一直都是你花钱，怎么，这次还要瞒着。”
“瞒吧，他知道了也还不了，还给那小孩添心里负担。”
“你家做什么的，几万块随随便便就出了，不怕你家人找你麻烦，需要的话，我给你开个医院证明。”
“没必要，小钱。”古哲确实不在意这些钱，攒几个月就又回来了。
医生冷淡的看了古哲一眼，转身不再理会他。
古哲就要告辞，突然想起什么，问：“医生认识齐圣？怎么找他不直接找我呢？”
医生说：“齐圣这熊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进医院，可以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至于为什么不找你，我找得到你吗？上次见你来医院看齐圣，想着他能找到你，就和他说了。”
古哲心领神会，齐圣可能比他想象的还有再嚣张一点。
“医生，如果万一有麻烦，你多照看些，我留个联系方式，要钱直接找我，别找他爸。”
说着，古哲拿起桌子上的笔纸，留下了一串号码。
医生看了看，说：“行，我知道了。”
打土豪分家产，医生才没有感动呢，草，风好大，还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