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乖孙子
济兰县一中二年级一班
“放学之后，老地方见。”古哲一到教室就看见桌上放着这张留言。
“啧啧，这字又大又丑，除了齐圣，没人写得出来。”
说着，把书包甩到课桌上，塞进卓兜里，把留言揉吧揉吧瞄准垃圾桶扔了过去。
“古哲，”同桌廉静说：“下午的课还没开始，齐圣就不见了。”
不见了，这是委婉的说法，准确地说，这厮又逃学了。
从最后一节课偷偷溜出去到一到自修时间就飞的没影儿，现在，齐圣已经进化到了一下午都不来了。
“唉，又去网吧了。”古哲说话的语气简直痛心疾首，老父亲一样的表情把廉静给逗笑了。
数学课，古哲一边听课一边给齐圣发短信。
“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要陪我上课吗，怎么又不见了，我一个人在这多无聊啊。”
齐圣秒回“这不今天有急事吗？”
“你一个13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急事？你又去打架了！？”
“你一个乖学生整天想着打架，我好着呢。””
“你惹什么事儿了，又不上课。”
“我就是玩个游戏，能惹什么事儿啊。”
“你说还是我自己问，我现在就去问黄毛，他不敢瞒我。”
“我……我帮二中的一哥们一个小忙。”
“齐！圣！我不是说过了，别和二中的那群混混混，你长记性了吗？”
“这事儿不大，你别管了，放学我在动漫屋等你，我最近玩了一个超级酷的游戏，到时候跟你说啊，我有事儿先不和你说了。”
“卧槽齐圣你现在在哪儿呢？”
……
没人理了，古哲愤愤不平地关上手机。
“这二货！被人当枪使怎么办。”他有点不安，连数学老师盯着他看都没注意到。
“古哲，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完了，屋漏偏逢漏雨。”古哲欲哭无泪。
他其实很想拍案而起，潇洒离校……但他不敢。
所以下了课，他怂怂地低着头站在了数学老师面前。
数学老师可以说很生气：“作业糊弄，上课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心思全然不在课堂上！”
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老师最终还是缓了缓口气“但是你一向听话，不像齐圣霸王一样熊脾气，老师对你还是有很大期待的，你的潜力还是很大的。”
“潜力大……不就是实力不够呗。”
古哲暗暗地想，但表面上还是小鸡啄米一样地频频点头。
“当初特意安排你和廉静做同桌，就是希望她的刻苦能影响到你。”老师语重心长。
老师你怕是不知道廉静有多皮。这话，他当然是不敢说的。
“唉，现在廉静的成绩反而有所下滑。”
能不下滑吗，她看的漫画书都是抢的我的，古哲依旧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受训姿态，一言不发。
“看来，我得考虑一下让你们两个调开了。”
“诶！调开，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终于可以换同桌了，齐卓雅，请把齐卓雅调到我身边吧！”古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齐卓雅，一班的文艺委员，古哲嘲笑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谈什么恋爱的口头禅终结者。
他一直想和她做同桌。
为此还准备了丰厚的零食大礼，准备贿赂一番班里的“一把手”。
遗憾地是，他的同桌被班主任，也就是数学老师给钦定了，这一定啊，就是一年。
守得云开见月明，古哲摩拳擦掌准备运作一番，只要老师不反对，这一次齐卓雅势必能成为自己的同桌！
然后就是朝夕相处，暗生好感，互传纸条，私定终身，周游世界，结婚生子……
“为了让廉静找回学习状态，就让他坐在李轲旁边吧。”老师无意间提了一句。
“好了，古哲回去吧，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浮躁，好好学习去吧！”
古哲回到座位上，廉静安抚道：“别难受，老师也就是凶了一点儿，你这几天表现的好点儿，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挑了挑眉毛，“老师说你状态差，要你坐学霸李轲边上，惊喜吧。”
“什么？！”廉静的面色，一下子变苍白，咽了口唾沫“你在开玩笑吧。”
“你这么紧张干吗？”
“我……我不想和李轲做同桌，他看不起我。”廉静的脸色颇差，语速不自觉的加快。
“你别急，怎么回事儿啊，你慢慢说。”
“我就是知道，他笑我土，骂我丑，有人说我喜欢他，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他看不起我！”廉静的声音越来越小。
初中生爱起哄，廉静和李轲在初一的时候老争第一，就有人拿他们两个开玩笑，廉静不经逗，爱脸红，倒不是什么说中心事，廉静只要成为焦点就会不自在的脸红。
可同学们大多不这么想，李轲更是沾沾自喜，却又表现的像是有什么脏东西黏上了自己，好像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
古哲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不合适。
要不就先不和齐卓雅朝夕相处了吧。
虽然现在离得有点儿远，但是这种事儿本来就急不来，看看这个跟自己同桌了一年的人焦虑成这样，“唉！你可千万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古哲见廉静的眼圈更红了，赶紧说：“我跟老师说，不调了不调了，就说我要跟你学习来着，但是你不能抢我漫画书了！”
廉静脸色总算好了些，“谁抢你漫画书了！我看你不学习才拿走那些书，是为了提醒你，嗯，为了你好。”
古哲真想挠墙啊，“你得崛起啊，最好把第一的王座拿回来，这样老师肯定不会换你位儿了。”
好人做到底，他安慰自己，“我真是，太善良了。”
第二节课下课。
在廉静的疯狂暗示下，古哲硬着头皮走进了办公室。
一番交涉，类似于“老师我真没早恋！不是，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想学习，对！这是革命战友情。”“我保证，以饱满的热情和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
古哲身心俱疲。廉静喜不自胜。
善良的古哲在放学铃响起的那一刻，匆匆地拽上书包就要离开，背后竟隐隐地传来了自己的名字。
他走出教室，却没有离开，站在后门离那声音近一点儿的墙后，贴上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古哲算个什么玩意儿？出了一班谁认识他，不就是认了个混子做哥吗，有个屁本事。”
“对！我就看不起这种天天混日子的人，听说他作业都是别人写的，写不定啊，连考试都是花钱买答案呢！”
“别胡说，买答案还考这么不显眼儿的分。”
这人说完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他更得意了，接着说：
“我就怀疑他和齐圣一样，是黑户！找关系进的一班！”
“你们怎么对他这么大成见，他平时都不说话的，哪儿惹你了？”另一个人说。
“看不惯不行吗，一个又矮又胖的小白脸，咱班的女生还说他好看，恶不恶心。”
古哲怒火在胸中翻腾，鼻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皱着眉头，呼吸愈发急促。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眼睛竟然突然变红。脑子突然响起“叮——”
古哲以为哪里响了警报，一回头，发现走廊已经有人出现了，几个女孩儿说笑着放学回家的同学看见古哲站在那，笑着说：“古哲再见啦”
古哲回过神来，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眼中的一抹血腥的颜色突然消失。
“嗯，再见。”
没有人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睛。
本来打算冲进去骂人的古哲没有进去，和他们做了一年的同学了，这几个人的声音他当然认得出，只是……他答应奶奶，不打架，不骂人，和同学好好相处。
明明知道有人在诋毁他，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了，他是一个和奶奶相依为命的乖孙子。
古哲心情沉重，他很讨厌自己总是克制，可是克制已经成为了习惯，他不想因为这种小事麻烦千里之外的妈妈。
所以，在看见齐圣不顾一切的劲头哪怕是犯错的劲头，他也很羡慕。
古哲走在路上，一个人，像一个败军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