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兄弟
其实最初的时候傅刘宏对傅恒桑这个大他许多的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甚至还主动上前打过招呼。
雪白的海棠花枝下,傅恒桑盘膝抚琴而坐,修长的手指十分随意的抚弄着琴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薄弱的日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将细长的眼捷染上了金色,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而惑人心神,直到对上他的眼神,又仿佛如坠冰窖。
但是这样的姿态却让小小的傅刘宏心往神怡,他小布靠近傅恒桑,生怕惊扰了他,恭敬的鞠身行礼。然而没等他走到身前,一股无形的劲风就把他绊倒在地,傅刘宏极力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摔得太狼狈。等稳定身形时,几缕发丝从散乱了出来,发冠也歪歪斜斜的立在脑袋上。
“身为天一城嫡子还如此弱小,不思进取,何以堪当大任”,傅恒桑初时不过少年身量,但是面容冷肃和她死去的母亲格外相像。
小小的傅刘宏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金黄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羞赧,他现在才刚刚过了百岁,早已有太傅专门为他教学,兵家论道,实施谋略,殿堂议事他都要参与。正如傅恒桑所说的,他是天一城城主的嫡子,如此行径确实容易被人看轻笑话。
心中的羞恼情绪直冲头顶,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不想被这个半妖哥哥给看轻,明明只是个半妖,但是天资却卓越非常,让他望其项背,追赶不及。
“兄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正视于我,将你压在脚下”,傅刘宏稳定住情绪后冷静的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不做稍刻停留,现在的他还太弱小,他要变得强大,才能抓住他。
傅恒桑一直关注在琴上的眼睛抬起看了眼转身离去的傅刘宏,嘴角撇处一抹弧度,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傅刘宏确实如他所说的如同疯魔了一般的开始了无休止的修炼和学习,任何事上都要与傅恒桑一较高下。傅恒桑只是冷笑着默默看着傅刘宏的行动,他自主请愿到虎关牢狱执掌刑罚一事,傅流远对于兄弟二人的明争暗斗,暗流潮涌都不做任何表态,只要不真的伤及根本他对他们向来放任自流。
最终的掌权还是在他的手中,这点毋庸置疑。近年来他时常陷入回忆当中,当初那两个人的离去让他失去的不仅是可能是他爱的女人和大概是爱着他的男人,一根紫金花发簪握在他的手上,花瓣是用紫金玛瑙亲手打造的,如今发簪已经十分扁平光滑,上面的纹路已经几乎不可见,想必是时常拿在手上抚摸而致的,过了半晌,轻轻的将发簪放入一个红木雕花盒中,随着盒子啪的一声盖上,只余叹息声。
妖历贺成125元隆正年,黑云压城城欲摧,傅刘宏带着浩浩荡荡的行军一如破开河西城门闯进夜央大殿,现任天一城城主的居处。
傅刘宏一身厚重的金甲将他的身形衬的高大挺拔,红翎头盔下的眼睛阴鸷的朝宫殿望去。踏上层层叠叠黑色台阶,他握紧了手上的邱孔弯刀,一步一步走进了夜央殿。他的军队已经把守在各个关点上,就只在于那个人了,其余的那干杂人他又怎么会去关心。
他兴奋极了,他的那个向来瞧不起他的哥哥就在里面,麦色的脸庞上泛起些红晕,金黄色的瞳孔带着犹如野兽一般的侵略性,他的猎物已经落网,等待着他去提取,那个男人就要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就要永远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终于可以将他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叫他不能再离开自己半步。
夜央殿灯火通明,烛台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墙边,婢女们井然有序的收拾着手上的活计,垂首敛目,恭敬的向傅刘宏行礼,与平时并不两样,包括对他的称呼也是一样没有改变,依旧是二公子。
不过傅刘宏并没有因此发怒,他走进内室,拨开厚重鲜红的帘幕,傅恒桑斜斜地坐在玄铁刻印案桌前,姜黄色的梨花流纹外衫罩在身上,用一根细细的红绳腰带绑住,穿得轻易随便,很有闲情雅致的把玩着手上一副卷轴,听见他进来,头也不抬,漆黑的眼睛里透不出意思喜怒哀乐。
“你来了,坐吧”,傅恒桑将卷轴横铺在桌上,唇边笑意清浅,傅刘宏不禁心中荡漾又觉得十分古怪,背部紧绷起来,婢女稳步搬来一把座椅放在了傅恒桑的对面,傅刘宏坐下后眼睛一刻不离傅恒桑,眼角微撇案上的卷抽,原来是一副画,画上之人气质冷冽如同雪山上的寒冰终日不得融化,身姿窈窕飒爽,一支红杏握在手上倒是显得格外突兀。
画上之人俨然便是傅恒桑的生母雪迎霜,傅恒桑放松地向后靠在软垫上,随手将卷轴完全摊开,长长的卷轴滚落到傅刘宏的脚边,傅恒桑微微抬起下巴,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两边,纤细的手腕上三十二颗佛珠串在一块儿松松垮垮的挂在那儿,显得幽沉冰冷。
“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果然还是年轻人,性子太过急切,明知不是最好的时机”。
黑色的云雾翻卷吞吐着笼罩了整片天空,天一城的民众都人心惶惶,惴惴不安,街上的秩序并不慌乱,除了套着铁甲的马蹄踏在青石砖地面上的沉闷响声和将士的铁甲兵戈碰撞声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街边的小孩传出一两声啼哭或惊叫立刻就被镇压下去,家家户户紧闭门户,不敢出去。偶有几个不服管束的平民化作原形对着来往的士兵做出攻击闹事者立刻被当场击杀,不留余地。鲜红的血液很快被倾盆而至的大雨冲刷干净,于此同时,夜央殿内却是一片祥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