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琴箫一曲风雪临 下

  “你说,你叫白昙寺的人也帮忙找?”门口蓦然传来问话,却是秋意遥赶到了,想来秋仪已将事情告诉他了,神色一片疑重“这么说,白昙寺的人都知道公主不见了?”
  孔昭点点头,啜泣一声,道:“我找不到,当然要人帮忙找。”
  秋意遥眉心顿时锁起来。
  顾氏见他神色格外疑重,不由问道:“有何不妥吗?”
  秋意遥轻轻摇头,问着孔昭:“除白昙寺僧人及此刻厅中的人,还有谁知道公主不见了?”
  孔昭懵懵的摇着头,她怎能知道。
  方珈答道:“此刻别院中差不多也都知晓。”以孔昭一路哭着来的情形看,谁人不惊。
  秋意遥叹息一声。
  “遥儿,此事你如何看?”顾氏一见他到来,心中便如有了主心骨,神色也镇静了些,当下将孔昭的话简明扼要的向他说了一遍。
  秋意遥一边听着一边思索。公主失踪一事太过蹊跷,何人所为?为何要为?
  顾氏一边说完,亦自刚才突兀的惊慌中找回了侯府当家主母该有的冷静,转过头,对方珈、穆悰道:“两位,公主不见,此事非同小可,当前最紧要的便是找回公主。只是我们并不知公主在何方,只有搜山,而白昙山绵延十几里,需要人手。所以,方令伊就请你去白昙寺,请寺中僧人帮忙继续寻找,一会儿我会命总管领府中之人也去找,再命钱统领率侍卫去找,而穆大人,就烦你速回帝都,再加派人手过来。”说至此,她面显忧色,“这大雪天的,我们须得尽快找到公主,担搁的时间越久便越不妙。”
  方珈、穆悰一听连连点头,“我们即刻就去。”两人说完即走。
  “慢!”秋意遥蓦地道。
  三人不由全都看向他,穆悰问道:“二公子可是有何要嘱咐的?”
  秋意遥看看院外,雪似乎没有停的迹象,他转头对身旁的秋嘉道,“你去叫秋越、秋石过来,再请钱统领及于副统领过来。”
  “是。”秋嘉去了。
  “二公子,你是……”方珈、穆悰两人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就找到公主的好,偏这二公子却是不紧不慢的,只令两人更加焦灼。
  秋意遥目光看一眼顾氏,再扫一眼方珈、穆悰、孔昭,道:“此刻公主不见,不管是发生意外,还是有奸人图谋不轨,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不可惊动帝都。”
  嗯?四人闻言生惑,只是同时心头忽都微微生出一丝凉意。
  “‘公主失踪’与‘公主遇难’,此两者予公主来说,后者更可畏!”秋意遥垂眸道,声音轻轻的可话中之意却是沉重万分。
  顾氏、方珈、穆悰闻言若惊雷震耳,恍然醒神,待细思其语,果不其然,刹时冷汗淋淋。
  “但此刻要瞒已然不及。”他目光看一眼孔昭。
  一直啜泣着的孔昭不知怎的心中一慌,忘了哭泣。虽然二公子的话她不大明白,可几人的目光却令她知道,刚才她似乎做了错事。
  “这……这可如何是好?”顾氏、方珈同时说道。
  “既已如此,那首要便是齐众人之力尽快找到公主。”
  “好,我们即刻就去。”方珈、穆悰一听便要行动。
  “慢。”秋意遥起身走至窗前,看看屋外的天气,然后回身道,“此刻风雪欲大,山路陡峭,人行其上,可谓寸步难行,山中更有许多沟壑险谷,你们不识地形,胡乱去找,只怕人没找不到,反害了自己。”
  “我……”方珈、穆悰着急欲语。
  秋意遥似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摇手阻止,道:“我们可分四路去寻。从侯府及公主侍臣中挑身壮体健者,由穆大人领着寻南面,钱统领则领众侍卫寻北面,白昙寺的僧人寻西面,我寻东面。秋越、秋石每年都随我来白昙山,对此十分熟悉,便让他们给穆大人、钱统领带路。”
  “如此甚好。”穆悰闻言当即点头,又对方珈道,“方令伊,你去寻人确实不便,不如与孔昭去白昙寺守着,夫人则依旧留守别院,我现在便去点人。”说罢即走。
  “穆大人。”秋意遥却又唤住了他。
  穆悰回首,“二公子还有何吩咐。”
  “带足干粮和水,还有酒及火石。”秋意遥道,微一顿,再道,“挑选的人一定要是可靠之人,此次公主与侍卫失踪十分蹊跷,若有任何不……不妥……都需慎重处理。”
  顾氏、方珈、穆悰听得他最后一语,瞬间心颤。他们刚才太过惊乱,几乎都忘了,与公主一起不见的还有一名侍卫。公主失踪其因暂且不说,只是以公主那等容色,如果……如果有任何不堪……三人几乎不敢想象后果,不由得同时看向了孔昭,然后心间一叹。
  秋意遥接着再道:“此事最好严守口风。白昙寺里我会妥善处理,侯府里的人由娘出面,公主随侍则有赖方令伊与内邸臣。”
  “嗯。”三人皆点头。
  正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秋嘉领着钱统领、于副统领、秋越、秋石到了。
  简略说了情况,嘱咐了各人注意的事项,又约好找到时以白昙寺钟声六响为记,秋意遥最后道:“于副统领,烦你以别院失窃为由,即刻领一队侍卫下山封锁山下出口,不放一人出入。”
  “是。”于副统领当即领命去了。
  “我们即刻准备出发。”钱统领、穆悰都去了。
  秋意遥亦抬步。
  “遥儿。”顾氏却唤住他,“你难道一个人去?”
  秋意遥回头,“娘,以孩儿的轻功没人跟得上,若带了人反拖延了时间,此刻当是越快找到越好。”
  顾氏知他所言有理,忙对一旁的秋嘉道:“快去给公子拿件厚裘。”
  秋嘉点头赶紧去了。
  顾氏拉住秋意遥的手,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下大雪了,天越发冷,你的身子……娘怕你受不住,若是寒疾犯了……”说着由不得心口一寒,便是说不下去。若是可以,她真不愿体弱多病的他在这等风雪天出门。
  “娘,你莫担心。我习了武,又有内力护体,没那么羸弱的。”秋意遥安抚**,“况且,此刻公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顾氏抑住心中忧切点点头。
  不一刻,秋嘉将东西都取来了,顾氏亲自为秋意遥穿上狐裘。
  “娘,我去了。”秋意遥将包裹一提,便往外去,步出门口时,见长廊那边戚氏、吕氏领着戚以雅、吕以南转来了,想来亦是被别院里的动静惊动了,他淡淡看了一眼,便往中院去了。
  “别院里这般大的动静,姐姐可知是发生了何事?”吕氏边走边问着戚氏。
  戚氏悄声道:“听说是公主不见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去问问夫人。”吕氏道。
  身后戚以雅、吕以南对视一眼。
  “哼,就她多怪。”吕以南嗤一声,“大雪天里闹失踪,让大伙儿全去找她,当好玩呢!”
  “妹妹。”戚以雅略带劝诫的唤一声。
  吕以南一撇嘴角,不说了。
  “唉,希望没事就好。”戚以雅轻轻叹道。
  “就你心软。”吕以南哼一声。
  戚以雅不语,跟着戚氏、吕氏入了厅堂,厅中,顾氏正一脸忧心。
  秋意遥出了别院,外边的积雪已落了厚厚一层,他施展轻功,飞纵而过,不过半刻功夫便到了白昙寺。
  住持禅房外,他轻轻叩门,听得里头一声“进来”,他才轻轻推门入内。
  禅房内,白惠大师正在打坐,见他进来,抬首看他一眼,然后静静的道:“你的心乱了。”
  秋意遥一怔,默然未语。自己的心境如何自己最清楚,只是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是心不由身,身不由己。
  “老衲知你来的原因,你放心去吧。”白惠大师闭上眼睛。
  “多谢大师。”秋意遥合掌一礼,转身退出。
  “意遥。”启门时,身后传来白惠大师苍老的声音。“老衲只一言嘱你,莫忘你师傅的戒言。”
  秋意遥一顿,然后抬步离去。
  出了白昙寺他直往东亭岩去,到了东亭岩,那里一座孤亭,四周只有皑皑白雪,再无他物。此刻身畔无人,心中的焦灼、忧切便无须再掩,自眉稍眼角点点渗露,静静的察看一圈,却无任何线索。
  刚才趁着召集人手时清点了此次随行侍从,除那名侍卫外,其余都在,白昙寺里亦未少人。那么公主不见便有三种情况,一是公主随性想到了去哪赏雪景,结果迷路了;二是那名侍卫掳走了公主;三是有外人上山掳走了公主。只是,以公主的理性,第一种实不可能,而二、三种……为何要掳人?有何目的?
  也许只有找到才得知晓。
  他抑住心头纷杂的思绪,足尖一点,便往东掠去。
  风欲狂,雪欲大,白昙山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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