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新的转折
“哎呀,真是死沉!”张文搬着一盆开得茂盛的菊花,吃力的放在了自己的小饭馆的门口。这是一盆开得非常好的金丝菊,正是秋天应景的花儿。“你说说咱们这里菊花,就是好看!”把花在门口端端正正的摆好了,掐着腰,穿着气,看看旁边的临街邻居们,一水的的门口放着好看的菊花,真是多少年的老习惯了,每年秋天挨家挨户都会摆着菊花,庆祝秋天到来。
李小光跟在后面也搬了一盆绿色的菊花,看起来新鲜养眼,“还是咱们这儿的菊花开得最好看!真的,不是盖的!我记得前几年到外地去,看到人家那儿开得菊花,那简直是了,又小又残!”
“是啊,你还记得吗?咱们上学的时候,每到秋天老师也会要求咱们把家里面的菊花拿到学校去,谁让咱们是菊城呢!”
听张文说到这里,李小光笑着拉着张文说,“你还记得吗,有一年,老师也是要大家搬菊花到学校,欧阳欲晓到了一瓶菊花茶来,老师就问她,你是存心的吗?她等着大眼睛说,这不是菊花吗?”
“还有一年!”此时两个人已经把聊天的战场从店外面转移到了店里面,两个人一起打扫卫生一起聊天,“老师让搬菊花过来,欧阳欲晓搬来一盆仙人掌。老师让她下午换上一盆菊花啦,结果”
“结果我爸高君行的菊花给摘下来一朵,别在我的仙人掌上,老师应是没注意”
张文和李小光同时转脸看着欧阳欲晓进门,有点吃惊,“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啊?回来这么早!”
“明天我要外出学习,今天回家来看看。顺便”说着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一边,“顺便在你们这里蹭顿饭!”说完笑嘻嘻的给自己倒杯水,看着张文他们两个人问,“行吗?”
“不行!”张文故意摇摇头,“你是柯南,走到哪儿”
“你说什么呢!真是的再说我是柯南,我今天就赖在你们家不走了,方死你!”说着,大家都笑了。
“你们两个现在这里说着啊,我到厨房看着点。”
这边李小光刚到厨房,欧阳欲晓瞥眼看见玻璃门外自己的老妈拎着一个空篮子溜溜达达的往外面走。
“哎呀我去”一看到自己的老妈,欧阳欲晓呲溜一下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钻到了桌子底下,杀鸡抹脖子的对着张文比手势,那意思是千万别让我妈看见我!
张文捂着嘴笑了半天,还专门到门开,亲眼看着欧阳欲晓的老妈走远了,才关上门折回来,把欧阳欲晓从床底下给拽了出来,“得了别躲了,你欠你妈钱啊!瞧你这样儿”
“我不是欠我妈钱啊,我是欠她一个女婿啊!”从桌子里面出来以后,欧阳欲晓拍打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脸的苦大仇深,“真是三十多岁了,没结婚就想是欠她钱一样”
“要我说啊!”张文旁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上官策、张仲淹你选一个算了!”
“我”欧阳欲晓还想说点什么,她的目光再次被玻璃门外的风景吸引了,“那个不是陈小军吗?”
顺着欧阳欲晓的目光,张文也看到了陈小军穿着崭新的新工作服,晃悠着肩膀,吹着口哨往家属院里面走。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欧阳欲晓问,带着一脸的好奇,“这厂子不是都改制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清闲呢?”
张文摇摇头,“哎,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一套!虽说是改制了,但是领导、管理的策略啊啥啥都没有改变!效益怎么会有改变!”
“这就是积重难返啊!”欧阳欲晓感慨着。
“是啊!你说厂里面这么多人,还有一些从外面兴冲冲回来的结果回来以后还是这样儿,你说说这些人可怎么办?”张文感慨着。
“这个咱们也操不了那么多心了,我就是担心我爸,天天人退休了,心还不退休。你说说说就这个厂子这点事情,那个操心啊!”欧阳欲晓喝着水摇着头。
张文看着欧阳欲晓刚想说点什么,玻璃门上的风铃声响起,有人进来了。两个人同时回头,霎时,欧阳欲晓的脸色都变了。
“死丫头,天天不回家,在这里又浪荡什么呢!”欧阳欲晓的老妈,挽着菜篮子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子仿佛时间根本就没有溜走,她还是那个来抓女儿回家写作业的家长,“你说说,下班了也不回家,不知道你爸在家里等你呢!有要紧事要和你谈!”
“有什么好谈的?”欧阳欲晓苦着脸,“能有什么大事啊!”
欧阳欲晓的老妈抿着嘴,上前就在女儿的身上狠狠的拍打两下。已经很有经验的张文一边笑着一边拉着母女两个,“好了,阿姨,你还要在公众场合让欧阳欲晓难看啊,小孩子会有心里阴影的!”
“她还是你小孩子啊!她都小孩子的阿姨了!”
“好了,妈!”欧阳欲晓觉得自己现在应心梗了,她反手拉着自己的老妈的说,“走吧,走吧,咱们回家,我爸都在家里面等着呢,对了,你今天要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啊!”
张文看着他们母女两个人这样一路手拉这手离开了视线,“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好像是一个个轮回,我们好像都不用长大。”
青岛,高君行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长大还是不长大这个问题。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继续忙着青岛的这个项目。毕竟这个项目关系着自己以后事业的生死存亡也不为过。
坐在饭桌前,倒上一杯茶水,自己约好的那个人还没有赶到,难得有这么一会儿空闲的时间,让他的思想放空,想一点工作以外的事情。可是等到思想一旦放空了,却也不敢触碰心底深处那些回忆。
经常的他是自称渣男的,或许他真的算是渣男吧。余潇潇,算是自己深爱的那个女人吧,但是那份深爱,在自己的心中你能占有多大的比重呢?
时间没有允许他多想,包厢的门打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出现了。他就是上次高君行想办法围追堵截的赵秘书。
“呦!高董事长,刚才有个小会,才结束,兄弟我来晚了,请见谅啊!”赵秘书拱拱手,坐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高君行,坐稳了才说,“你啊,老兄上次一见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人!”
“是啊,我上学那会儿,是二班的,不是一班的。”说完,高君行也笑了。但是这脸上的笑容是转瞬即逝的,就像是天上的一朵浮云很快就过去了,脸上的深情也很快就稳住了,“这是我自以为的幽默。”
赵秘书看着高君行,他很明白对方意味深长的神态,随便的翻了两页菜单,手指点了几下就完成了点菜的形式,把服务员给打发走了。接过高君行递给自己的水杯,喝上一口茶水,感觉满口生香。赵秘书很认真的看着高君行,“其实对于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虽然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毕竟贵公司和我们集团之间过去也是一直机密合作着的,这次如果不是张工出现了那点小插曲可能咱们之间还是不会有交集。”赵秘书此时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距离感,他端着茶杯笑着说,“我从来不喝酒,今天就以茶代酒,和你碰一下吧。”
高君行笑着点点头,和赵秘书碰了一下,接着很诚恳的说,“坦白说,您一进门就叫高董事长,听您这么说,我还是很心虚的,毕竟咱们这个圈子里面没有秘密,我们公司的事情”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相信对方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王工明年就要退休了,你知道吗?”赵秘书没有直接接上高君行的话茬儿,“你应该知道的,王工一旦退休了,我的位置就很”他耸耸肩,“所以说现在我也有心想找个机会,能给自己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我想”赵秘书看着高君行,“我想此时此刻正是我们彼此需要的时候。”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说完,两个人端起茶杯,彼此相视而笑。
高盛集团的下属某车间里面,上官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车间办公室,上次咱们介绍过了,就像是一个玻璃房一样,四处是玻璃材质的,算是方便检查工人们的一举一动也好,还是工人们能顺利的一眼看到车间主任在做什么也好,当初人事部门这样设计,也是有自己独特的原因的。
其实上官策来到车间很明显就是上面有人希望把他边缘化,或者最好当他得知自己被下放到车间以后他能一怒辞职,更是大家愿意看见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上官策倒是既来之而安之。
从车间办公室出来,上官策在车间里面转来转去,就好像真的在很认真的视察着工作一样。工人们倒是习惯了领导们经常这样没事溜达着,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反倒是车间里面另一间办公室里面的向厂长和质检部的部长,两个人看着在车间里面的上官策,喝着茶,在议论着,“你说,他懂车间这块吗?到外面耍个嘴皮子还行吧。”向厂长说。
质检部的吴工,从兜里面掏出一根烟了,擦擦脸上的汗,“管他呢,下周就又要开会了,咱们不小的也算是股东吧,你”说到这里,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向厂长,“你怎么想?”
“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我就想着谁能带来最大的效益谁就行!你看,我们跟着高儿也不是一天连飞天了,你说他那个个性能眼睁睁看看自己创立的集团,让别人给架空了?这是不可能的!”一边说,向厂长一边摇头,“那个老朱,长不了!”
“那可不一定,你没听上次散会以后,那些股东说的什么?现在是资本市场,谁掌握资本,谁是老大!”吴工犹疑着说,“我觉得吧,也许高儿这次就要退休了!我真是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办法能翻盘!你看看,青岛那边,张工那盘黄花菜算是凉了,王工新上来过度的,未必肯搭理咱们”
向厂长看着吴工,笑了笑没有说话了。
上官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那件办公室里间向厂长和吴工的对话。他手里面拿着文件夹,很认真的在车间脸转了两圈,趁着大家都不在意,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了仓库。
“小张!”仓库管理员是个皮肤白净的女孩儿,本来正在低头玩手机,不料想上官策进来了,想把手机关上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并且很不自然。于是就下意识地站起来,将自己耳边的头发整理一下,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上官助理,你来了!”
上官策笑着摆摆手,装作没有看到那姑娘在玩手机,笑呵呵的说,“你叫我上官出任吧!我现在也是实权派了!”
听他这样调侃自己,小张觉得眼前的上官策真是好亲切的,于是就放松着问,“您今天来这里什么事儿呢!”
上官策笑眯眯的,没有直接回答小张的问话,而是故作出一种神秘的气氛,压低了声音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小张吃惊的看着上官策,眨眨眼睛,迟疑着点点头,“好啊!”
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是车间里面因为人多,并且不通风,还是闷热闷热的,有的工人们因为经受不住秋老虎的侵袭,干脆脱掉了上衣,露出自己肌肉发达的上半身。车间里面的荷尔蒙是和写字楼里面的西装革履完全不一样的,这里面到处都透着直爽。
余潇潇的二七已经过去了,一个生命的消失,终于也就这样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少了一颗多了一颗,好像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张依然蓬头垢面的已经在家呆了好几天了,自从辞职以后按照计划她是应该追随上官策而去的,可是因为余潇潇的自杀,张依然的心里面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冲击。
这个姐姐用自己的生命,告诉自己,爱情对于女人来说,是全部,可是对于男人来说,就未必了。那么为了这个可能别人不是很在乎的感情,付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精力、事业,到底值得吗?张依然还没有想明白。
姐姐,姐姐她当初为什么喜欢高君行不喜欢别人呢?这大概就是一个谜团了吧!
从床上爬起来,张依然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着发呆,窗外传来厂广播站播出的音乐。那声音原本是每天都会陪伴自己的,可是现在就好像是来自前世的传音
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张依然还是一个小孩子,是一个喜欢跟在姐姐屁股后面颠颠乱跑的小屁孩儿。因为小比较可爱,余潇潇还是很照顾张依然的。
记得二十多年前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十分热衷在电台或者电视上点歌给某某人听,很多少年少女们都会悄悄的给电台写信,给自己的好朋友啊或者是心仪喜欢的人点歌。如果是给好朋友点歌,可能就会写得比较光明正大,说明了自己是谁,给什么人点歌,再加上自己给对方的祝福,拜托主持人能念到自己的名字。
换言之,如果是给心仪的人来点歌,可能就会谨慎一些了。比如说给自己起个笔名啊,隐晦的说被点歌的对方是哪个学校哪个班的,但是绝对不会透漏出来真实的信息的。这样点歌的乐趣,也是童年时光一种乐趣吧。
一次,张依然来余潇潇家玩耍,看到姐姐正在鬼鬼祟祟的写着什么东西。
“姐姐,你在干什么呢!”张依然窜到余潇潇的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
余潇潇一反常态,下意识的盖住了自己手掌下的笔记本,笑眯眯的看着小张依然,“我在写作业啊!”
“是吗?”说真的,张依然并不是很相信余潇潇说的话,但是笑笑的她现在多了一个心眼,忍住了没有再追问了,而是天真的说,“姐姐,那边叫你去买馒头呢!”
“是吗?”余潇潇毫无防备的起身就走了。
看到余潇潇走了,张依然赶紧爬在板凳上,打开大大的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了刚才姐姐一直在隐藏的秘密——这是一封明信片。
那时候张依然认字还不是很多,仔细看看,看出来了,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主持人,您好!我是M市管道阀门厂的一个普通女生,最近我交到了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很喜欢他,很喜欢他,他叫高君行。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喜欢在你们电台里面点歌的,我也想给他点歌歌——《偏偏喜欢你》,希望他可以听见。
原来姐姐是在点歌啊,张依然点点头,并且心里很庆幸,幸好姐姐喜欢的不是上官策而是高君行,拿着明信片,张依然决定——决定,现在就帮着姐姐把明信片给寄出去!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拿着明信片就出门了。在家属的对面马路上是厂宾馆,在厂宾馆左边二百米就是一个邮电局。哈哈这点事情就是举手之劳!带着这样兴奋的冲劲儿,三步并称两步走,她很快就跑出了家属院门口。
“喂,小丫头,你去干什么?”迎面碰上了余潇潇,“你火急火燎的,后面有人追你啊!”
“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她就过马路了。
余潇潇回头看着自己的小表妹,眼看着她跑到了邮电局往邮箱里面放了一个什么东西。瞬间余潇潇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但是晚了,等她追上张依然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晚了,明信片已经寄出去了。
“你怎么这样啊!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隐私!谁让寄的!”
“你写出来不就是要寄出去的吗!”张依然抬着自己可爱的笑脸,看着自己的姐姐。
余潇潇着急的直跺脚,“那个太露骨了,我刚才想要重写一封这样是被我们班同学听到了,我一定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余潇潇丢下张依然,来到邮筒旁边,使劲的看着上面的锁,确定打不开了,这才泄气的低头看着张依然,“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张依然反问。
“哎!”深深叹口气,看看头顶上的蓝天,余潇潇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但愿这封无聊的明信片不会被读到吧!”
几天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张依然知道自己闯祸了,每天都会到余潇潇家陪她一起悄悄的听广播,今天是明信片寄出去的第七天了。按照常理,如果今天不被念到的话,就万事大吉了。
姐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带着耳机,听着广播里面的动静——
“今夜星光灿烂,又到了我们和听众朋友们交流点歌的时候了。今天紫嫣姐姐又要结实那些好朋友呢?来,请大家跟着紫嫣姐姐一起看看,这次都有那些朋友的来信,第一封来信是来自于广西”
张依然和余潇潇对视一眼,心里轻松了一点。
“还有五个名额!”余潇潇告诉张依然。
张依然立刻紧张起来了,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着,二个、三个、四个,等到广播里面念完第五个时候,两个姑娘才松了一口气。
首先余潇潇坐直了身体,“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拔出耳机,广播里面正在播放着周杰伦的《星晴》,“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余潇潇和张依然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笑着聊天,“这首歌真好听,你能听懂么?”余潇潇问张依然。
吃着饼干张依然点着头,“能听懂。”说到这里,她又问,“可是你给那个高哥哥点的歌不就是听不到了吗?”
余潇潇笑着说,“总比丢人现眼强吧!”
两个人正在放松的聊天,广播里面再次传来了主持人紫嫣姐姐的声音,“今天的时间还有一点,我就给大家一点福利,再念一封信吧,让我们看看着是哪里寄来的。哦!是一封明信片”
余潇潇和张依然紧张的互相对视着,吃饼干的动作都停止了,没有一个人在动了。
广播里面的温柔的声音还在响起,“主持人,您好!我是M市管道阀门厂的一个普通女生”
啥也别说了,张依然也是惊呆了。余潇潇听到这个内容,站起来拿着手边的枕头就打,“你个死丫头,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回忆渐渐的随风消散了,张依然因为回忆脸上带着微笑。那一次幸好姐姐在明信片上没有写自己的名字,后面闹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她很确定,姐姐是很喜欢那个高君行的。现在姐姐死了,他居然没有出现?!
张依然,揉揉自己已经凌乱不堪的脑袋,“不行,我得去找他!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