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的世界从此住了一个人

  挂了电话,高君行的心里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焦虑的感觉,他信步来到餐厅,准备来个与民同乐。
  在餐厅里面,工人们带着一上午的疲倦,端着餐盘有说有笑的排着队,在餐厅里面就餐。淡蓝色的工作服上全是机油,有的工人因为炎热,前面的扣子都不口号,露着半扇前胸,嘻嘻哈哈哈的在餐厅里面一边吃一边说笑。高君行走到人群中去,顺手拿着一个餐盘来到工人中间。
  看到老板来了,有的工人端着餐盘躲起来,准备回到宿舍里面就餐;有的还是照旧,该怎么样怎么样;也有的顿时收敛了自己的形骸,敛眉低眼,悄声的和周围的同事挤眉弄眼;还有的则故意靠近老板想出风头。
  高君行看到有些工人看着自己想靠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笑着招呼,“大家别拘谨,一起吃饭啊!”说着,他端着餐盘来到工人们中间,大大咧咧的坐下,“今天菜还行啊!”其实和工人们近距离聊天,高君行也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看着老板餐盘里面的饭菜,有好奇心比较旺盛的工人就问,“老板吃得很少啊!”
  高君行低头看看自己打的饭菜,笑着说,“我,可能本来吃得就不是很多。”为了再亲民一点,他便问,“你们平时在餐厅是不是能吃好?”
  有嘴快的工人立刻说着说,“我们能吃能干的!”说完,大家都笑了。
  但是工人中有一个名叫张友顺的工人,抿着嘴看着高君行和大家说说笑笑,好像有话要说。半天也没有找机会插上嘴,趁着这个档口儿,他终于找到了契机,站起来直愣愣的冲着高君行就说,“吃不好。”
  听他这么说,高君行有点惊奇,也很好奇,就问,“如何吃不好?”
  其余的工人们都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这个张友顺。基本上工人们的学历水平也就是技校的学历,但是他——张友顺不一样,是正宗的大学自考毕业。总有点自视过高的感觉,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时不时的就想找领导提一些合理化建议。一般情况下,车间的直系领导比如向厂长,对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爱答不理的。
  “今天可逮到机会出风头了。”有工人这么说。
  张友顺不管别人怎么说,端着餐盘就来到高君行的身边,一板一眼的说,“原来在公司是管饭吃的,我们根本就不操心嘴巴、肚子的问题。但是现在改革了,就变成了把吃饭的钱发给工人,每个月再补助餐费。看起来好像是我们占了便宜,但是其实每顿五块钱的餐票根本就不够,每个月还要自己掏钱买饭吃,算上每个月在工资里面补助的餐费也不够吃饭的,所以大家想吃好就要自己掏钱。”
  平时张友顺提出的合理化建议,大家都觉得他很不靠谱,觉得他是想拔高自己。可是这一次,他说了这个问题,引得旁边的工人频频点头。因为和大家的利益都息息相关,大部分工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
  “是啊!现在工作强度那么大,我们还吃不饱。”有人说。
  “就是的,公司现在也不是不盈利,我们觉得没必要克扣我们这点餐费吧!”也有人直言不讳的说。
  看着工人们热情高涨的议论,高君行灵机一动,觉得契机来了。很庆幸这次自己来餐厅吃这顿饭。但同时,他很好奇,就问,“既然这样不合理为什么不和后勤部门反映?”
  张友顺接着说,“反映都是反映过了,可是因为承包餐厅的是副董事长的妻弟,所以无论怎么反映都石沉大海。”这句话说得一阵见血,正中下怀。
  好了,听张友顺这么说,高君行当即就表态,“一粥一饭关系重大,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明天就给大家回复。”说完也不顾中午的饭菜没吃上几口,放下餐盘离开了餐厅,一个转身就来到了财会部门。
  到了下午开会的时间,高君行自信满满,笑容满脸的来到会议室。
  与此同时,各部门的负责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
  高君行在主席位子上坐稳了,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发现没有人。刚想问人王佳琪在哪里,会议室门一开,他就看见王佳琪红着眼睛过来了,好像是刚哭过。高君行完全就没有get到王佳琪为什么哭,还以为是出了别的事情才让美人哭泣。于是,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来,递给王佳琪,语气温柔的问,“谁欺负你了?”
  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接过面巾纸,王佳琪对着高君行一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别影响工作。”
  王佳琪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不会的!”
  接下来各部门的负责人都鱼贯而入,大家刚刚坐稳了,还没等副董事长的说话,高君行立刻先发制人,“今天中午我在职工餐厅吃的饭,你们这些大概领导的平时都到餐厅吃饭吗?”
  怎么莫名其妙的聊到这个问题了,大家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相看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高君行很满意的看着大家此时的反应,身体轻松的向后面靠着,耐心的微笑着看着大家。
  财会部门的负责人头压得有点低,一直在给对面的副董事长使眼色。
  副董事长接收到了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高君行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有点紧张,脸色也有点阴沉了。
  高君行则暗自观察着副董事长脸上的微表情,脸上笑着,云淡风轻的就把刚才自己在餐厅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让他们立刻整改出方案出来,解决工人的怨气。接着,他眼锋一扫,淡淡的看着副董事长,“我想你家的亲戚来到咱们公司承保餐厅,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应该是以公司的利益为出发点的吧!”
  “那是当然。”
  “账目今天我就不拿出来对了,我想你最好到财会部自己看看。”不软不硬,高君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本来准备好和高君行进行一番唇枪舌剑的朱文龙副董事长看到这个架势有点懵,气焰被打压下去不少。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放下手里面杯子,他从容不迫的看着大家,刚才的窘迫已经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了,坐直了身体,他说,“这样的改革我们也是经过商量讨论过的,最开始工人们的菜价是单纯的净菜价,人工水电煤气,等等公司都自己承担了下来。因为这块的负担比较重,这才决定外包出去。现在工人觉得菜价贵了,那完全都是因为本来由公司负担的那部分,被工人自己承担了。我觉得这也很合理。”
  “合理?少来这套了,我今天专门到财会部门看了看他们的账单,他们给的菜价完全就是零售价!”喝了一口水,高君行继续说,“好了,这个问题告一段落,你们行政部门自己去调解,必须降价。”讲到这里,朱文龙铁青的脸色落在了高君行的眼里,他嘴角上扬,接着说,“今天上午大家讨论的问题,下午咱们接着讨论。首先我要先做一下自我批评,不应该不和大家说清楚对方给出的附加条件,就自作主张让去报预算。”脸上的微笑依旧保持着,接着他简单介绍了这次和上官策去那边谈判的大致过程。拿出文件,他转身让身后的王佳琪说,“你现在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给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复印一份,让大家好好看看。”然后才转脸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着大家说,“这些条款还没有正式敲定,可以说这是最坏的结果。这样的结果是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的,所以留下了上官策在那边接着谈判。所以,请大家放心,这个合作完全是互惠互利,如果无利可图,我也不会硬着头皮应要收购,一切以公司的利益为重。”听高君行这样说,底下人的都不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听高君行说完,副董事长也笑呵呵的,看不出一点不快的表情,对大家说,“我自己也是支持扩大规模的,毕竟,谁还能嫌钱咬手呢?”
  讲到这里,大家都笑了。
  “可是!扩大生产规模的途径和选择,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朱文龙油盐不进的说,“都是为公司好嘛!”说着,他不易察觉的和高君行“友好”的交换了一下目光,接着又说,“另外,关于今天中午高总发现的,关于餐厅的问题,我改革的初衷也是为了公司好,希望能让工人们吃到更满意的饭菜。这些措施,我也是经过调查,还学习了别的公司的经验才做了这样改革,并不存在私心。现在既然出现问题了,我一定会及时去解决,绝不会偏袒自己的任何人。”
  终于,会议结束了。走在行政楼的楼梯上,王佳琪跟在高君行的后面,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好半天,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追上去。电梯门打开,高君行一行人走进,王佳琪赶紧按了楼层,然后她回头看着高君行刚想说话,就看到高君行无声的给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高君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上官策,抬起头看到电梯门打开,他接通了电话,张口就说,“会已经开过了。”简单明了的介绍了自己的开会的一些情况,讲到制服副董事长那一节,“你那边到地方了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上官策下了火车,打着车就回到了家属院里。刚进院门,隐约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粉色的像是云朵,不!像是甜蜜蜜的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冲着自己就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上官策是想躲开的,可是没有躲得了。
  “嘿!这么巧!”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出现,上官策感觉到有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于是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很不适应的感觉。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张依然。“你?”上官策很惊诧,这个姑娘一向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我终于等到你了!”不管一向不一向,反正张依然现在表现出来的是热情的样子,“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呵!”上官策礼貌的笑笑,并且悄悄避开了在他认为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冲着张依然笑了笑,紧接着往四周看看,有没有好事的邻居目睹了这一切。还好,还好,这个点儿、这个地方没有熟人看见他们。“你?有事?”
  “我”张依然刚开口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了,“现在人的手机每天都不能离手,总是有事情”
  在上官策看来,张依然说这些完全就是没话找话。但同时他感受到了,当张依然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眼神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有点回避的意思。甚至那双手想捂着什么不让上官策看到,很可惜,还是有一个字落入到上官策的眼中——潇。再定睛一看,没错——余潇潇!
  电话这边的高君行,自顾自兴高采烈的刚刚说完开会的公事。
  电话那边的上官策和张依然并排站在在一起,张依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过去的时光就像是一段优雅的大提琴协奏曲,缓慢而悠扬的流淌着,有时候急促有时候平静。这首曲子被我们悉心的收藏着,放在心灵深处一个秘密的地方,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拿出那段美好的录音,这首曲子将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悠扬
  二十年前的张依然,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生活的很单纯,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大院里面和玩伴们一起玩耍。回忆中自己的童年时光是一片绿色、紫色、蓝色。就好像童年永远都是夏天,葱葱茏茏的梧桐树,枝叶密密层层,但是金色的阳光透过繁盛的绿色投射进来,这是童年中的绿色;紫色是梧桐树的花色,神秘美好;蓝色就是蔚蓝的天空,白天是浅蓝、晚上是深蓝。
  童年的时光美好而单调,张依然很小就喜欢看着窗外托着腮帮子遐想,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走出看看大院外面是怎样的美好。就算是晚饭前和朋友们玩耍,她也是从来不会走出院门,哪怕是马路对面对她来说都是外太空一样,不可触及。
  那一年,她有个远方表姐从外地来这里定居,这个表姐很美丽,她的名字叫余潇潇。表姐的爸爸是部队转业来的,去过很多地方。对于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依然来说,听表姐讲讲外面的世界,就是最好消遣甚至是比和伙伴们出去玩还要好玩。
  只要是有机会,张依然都会到表姐家玩的,当余潇潇的小跟班对她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看看她们姐妹的关系多好!”每次张依然来到余潇潇家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搬着个小板凳听姐姐讲故事,“你瞧瞧,连上厕所都要搬着小板凳一起跟着。也不嫌臭的慌。”看着张依然紧紧的跟着余潇潇一起到卫生间了,家里面的大人都会笑话。
  张依然才不管那么多呢,和余潇潇一起进卫生间,坐在小板凳上,乐呵呵的问,“接下来呢?宝鸡还有什么好玩的?”
  “宝鸡的山上到了晚上有很多的萤火虫,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可好看了”其实在回忆这一段的时候,张依然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余潇潇啊,大美人啊!谁见过她一边拉臭臭一边讲故事的样子?自己!只有自己!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美人就是拉臭臭也是拉臭臭的美人。
  小时候的张依然会照着镜子想,等自己长大了,会不会就像是姐姐一样好看呢?
  有一次家里面大人有事情,央求余潇潇在放学以后去接一下张依然。那天从学校大门口出来,张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姐姐,在姐姐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文气的大哥哥。虽然年纪小,那她也知道自己的姐姐美丽不可方物,是很多哥哥追求的对象。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哥哥,嗯——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妈说她今天加班,让我把你送到厂里去。”余潇潇拉着张依然的手,“走吧,我送你去。”
  “你也要跟着吗?”张依然回头看着那个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穿着校服瘦高的男生,微微一笑,“上官策。”
  “嗯,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我的名字叫张依然,你也要记住。”小小的张依然扎着两个小辫一脸认真的看着上官策。
  “好勒!”上官策笑了,跟在余潇潇的身后说,“你这个妹妹挺好玩的!”
  “她啊,人小鬼大,精明着呢!”
  那一天是张依然第一次见到上官策,她希望这个大哥哥可以家住自己的名字,被姐姐拉着手的她,偷偷的打量着旁边的上官策,他有着棱角分明的侧脸,高高的鼻梁,细长的脖子,一双手指纤细修长。
  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想着想着,莫名的居然忧伤起来了。
  到了厂门口,余潇潇低头问张依然,“你知道你妈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我记不太清楚。”
  “你妈那个部门的?”上官策问。
  “我妈妈是会计!哦,”上官策点点头,对余潇潇说,“我知道在哪里,跟我来吧!”
  其实小时候的我们是很少能跟着父母一起来单位的,偶尔来一次都会觉得里面特别新鲜有趣的好玩。在孩子们的眼里工厂里面一个大部件的零件就像是什么神秘武器一样,错落有致的厂房,大人们忙忙碌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
  三个人就这样走着走着,张依然的目光被旁边一株枇杷树给吸引了,绿色的树叶下面有着一颗颗黄色的果实。
  “那是什么啊?”张依然指着树问。
  “枇杷树!”上官策抢先说。
  “琵琶不是弹得吗?”小时候琵琶这种水果还不是很普及,这是张依然第一次听说。
  “呵呵,”上官策笑了,“不是了,枇杷是一种水果!”
  “好吃吗?”余潇潇和张依然一起问,好像都偷偷咽了咽口水。
  上官策看看四周没有人,拍拍张依然的小脑门,又看看余潇潇,“你们想吃吗?等我一下,”说着就来到了枇杷树的旁边,挑选了一株比较粗壮的树枝,腾身一跃,拉住了树枝,就像是表演一样很轻松的就登到了树上,摘了好几个枇杷,轻松的蹦下来,稳稳着地。这一系列动作,很流畅。
  “好帅啊!”张依然禁不住大叫起来,甚至拍起手来了。
  余潇潇赶紧做手势,要她小声点,“别被人看见了!”
  上官策把枇杷交给余潇潇和张依然,拍拍身上的土,“来,尝尝!”
  去皮,咬上一口,“哎呀,真酸!”余潇潇的五官都扭在一起了,“好酸!”
  “酸吗?”上官策扭头看着张依然。
  “真甜!”是真的甜,那样的甜在很多年后回忆起来也是甜蜜的,每每想到这里,张依然都想笑。后来在厂里上班,都会故意在那棵树下,多呆上一会儿就好像当年的味道还在,仿佛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仰着头对一个高高瘦瘦的大哥哥笑。
  “上官策!”张依然吃完了枇杷,脆生生的叫。
  余潇潇拽了她一下,“叫哥哥!”
  “不!就叫上官策!”张依然倔强的撅着小嘴,转身看着上官策,“这个枇杷两个字怎么写?以后我要让妈妈给我买!”
  上官策看看余潇潇,笑了一下,“没关系名字就是用来叫的,就叫我名字吧!”说完了,蹲下身来,拉着张依然的,一笔一划的在她的手心上写下了枇杷两个字,刚想站起来。
  “慢着,把你的名字,也写下来!”张依然笑着说,“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
  “你啊!服了你了!”余潇潇笑了。
  “好!”上官策很认真的在她的手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写慢点!我要记住!”
  “依然,你干什么呢?”余潇潇有点不解这个小丫头怎么了,想想,总不会这么点孩子就知道喜欢男生了吧?
  没想到,张依然回头对着余潇潇惨啦一笑,“我想知道喜欢姐姐的哥哥的名字,我要告诉表舅妈!”
  “你”余潇潇和上官策都惊呆了,“你敢!”两个人异口同声。
  哈哈,张依然的笑声飘满了这条小路
  如今张依然看着上官策的侧脸,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棱角分明,带着男性的特有的性感。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如很多年前,可是这双眼睛里面从来没有自己,想起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他从来没有记住过自己。也许那时候是因为自己小吧,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小了。
  就如张依然想的那样,那些在张依然的心目中闪闪发亮的往事,上官策从来没有忘记过。唯一忘记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恋爱中的男人,除了自己喜欢的人,是看不见别人的存在的!就瞎想现在这样,隔着十万八千里,他还是很准确的看到了余潇潇的名字。此时他的脸上明显有兴奋的表情,无视张依然,打断了高君行要继续说的话,抢先说:“找到余潇潇了。我找到余潇潇了!”
  “余潇潇?余潇潇在哪里?”高君行在电话那边问。
  余潇潇此时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就像是通话中的睡美人。随着这些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病容憔悴,但是在爱她的人眼中,她始终是那片白月光。
  赵东城走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脸颊,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这张脸看了好多年了,依然是看不够的
  渐渐的眼前仿佛是出现了一个个梦幻的光晕,随着时间倒退的脚步,他们都变成了青春少年的模样——
  少年赵东城留着一个杀马特的夸张造型,正在镜子前面,打理自己的头发。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进而拽着他的头发往后面一拉。
  在力的作用下,赵东城的脑袋不自觉的往后面一仰,疼得龇牙咧嘴大骂起来,“妈的,谁啊!”
  回头一瞧,看到老爸一张铁青的脸,恶狠狠的说,“你骂谁呢?”说完,老爸没有多说废话,从后面拿出一把剪子,咔嚓一下子就把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剪去一大把。
  看看地上满地的碎头发,赵东城既愤怒又生气又心疼,他推开老爸,下意识的想动手,刚举起的拳头又放下了。虽然他很叛逆,也还没有到了要忤逆自己老爸的程度。
  就在此时,赵东城的妈妈闻声而来,想护着儿子,“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真是慈母多败儿!瞧瞧你的宝贝儿子,就像是个流氓一样,我让他正常点不行啊!”
  “流氓?我看你刚才的行径才像是土匪呢!还好意思说孩子流氓,平时孩子你管过吗?你说话啊!”赵东城的老妈一点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怒吼自己的老公。
  而这场争吵的始作俑者——赵东城此时,正在镜子前面急躁的梳理自己的头发,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发型看起来更酷一点,更顺眼一点。
  一边正在和老婆开战的赵东城的爸爸,看到儿子还在弄头发,气不打一出来,拎着椅子就往儿子身上丢,“看看你的样子,别处去给我丢人!”
  赵东城躲开了爸爸的偷袭,但还那张椅子一下子砸在是家里面的镜子上,破碎了镜面,哗啦一声——一地的碎片,满地晶莹。
  赵东城妈妈拉着赵东城爸爸,大吼着,“你是个疯子吧!”
  赵东城看到父母还在纠缠着,趁势逃出家门。
  上天可见,二十年后的赵东城每每想到那天的一幕都会在内心独白:如果早知道那天会遇见她,自己一定先到理发店剪个头发。
  蓝天白云,轻风阵阵,刚刚从家里面逃出来的赵东城骑着单车灵活的在马路、在小巷子、在梧桐树中穿梭。来到了阀门厂的家属院,进门去,看到自己的朋友们排成一排,车子都散乱的停在一边,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嬉笑推搡,有的在吸烟。
  用力一蹬,他很快就来到了兄弟们的跟前。
  “你们怎么又在这儿?这有什么好呆的?上网吧啊!”赵东城一直建议大家赶紧换个地儿,那时候情窦未开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兄弟们一有时间就到这里老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紧接着,梧桐树旁边的学校里面,传来一阵铃声,大概是下课了吧!
  “别着急,在等一会儿!”有兄弟对着急躁的赵东城说,“一会儿人来了,保证你不会后悔。”
  看着眼前一排排清汤寡水,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和男学生们一个个走过,他真是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赵东城不耐烦的看看天,再看看自己的弟兄们,发现每走来一个女学生,兄弟们都会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去看,但是看到脸以后,又会不自觉地泄气继续干自己的事儿,比如吸烟什么的。
  “哎呀,一会儿放学了,网吧就没位儿了!”赵东城再次要求大家换个地儿。
  “妈的,你就知道玩游戏,是不是男人啊!”有人笑着说。
  “你是不是毛还没长齐?需要再发育发育?”更是有人直白的说。
  “滚蛋,小心,我拔了你们的毛!”赵东城恶狠狠的表示。
  看着眼前越来越稀疏的人群,看看时间,学校里面应该也没什么人了,哥几个终于吆喝着准备走了。就在这时——
  二十年后的赵东城,每每回忆到那天那时那刻的场景,内心都会独白:就是那一瞬间,就是那一刻,她出现了!天边仿佛不知觉得出现了天使、仙女在弹着竖琴,在阳光深处一个女孩慢慢走近我的目光所及之中。从此以后,一眼一万年
  二十年前的赵东城,那一眼就看到了——
  余潇潇骑着自行车,缓缓的从身边经过。风在她的脸上吹过,头发像是缎带一样飘起,白皙的脸庞,近看五官符合一切美女的标准。
  赵东城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像个向日葵朝阳一样死盯着余潇潇。
  他身边其余的男生则已经统一好行动,纷纷起来准备骑车跟上去,那架势是预备再多看上几眼。
  赵东城比别人的反应慢了一些,可是他还是努力加快速度上车,和大家一起跟上去。
  一边骑车,男生们一边争论着这个女孩到底属于谁,赵东城骑到前面,突然横挡在前面,不让大家跟上去,他环视大家,宣布,“到底归谁,咱们单挑。”
  其实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好笑,少年们喜欢的女孩好像永远都是那一个人,情窦初开的爱恋往往再夹杂着兄弟情义,很简单的故事慢慢就变得稍微复杂了起来。当初为了余潇潇和兄弟们产生的争执,就好像真的得胜的那个人就能赢得余潇潇的芳心一样。
  既然说是要单挑了,那就要说到做到,赢得胜利的人就有机会在兄弟们的支持下去追求余潇潇!
  现在就开始单挑,凭实力来决定谁是那个最后代表大家来追求余潇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