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些年我们的青春荷尔蒙
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飘扬起优雅的蓬松,就像是美好的梦境。窗帘旁边是一张欧式的花纹繁复的梳妆台,一只稍微显得有些老旧的天气预报瓶子安静的呆在各种高档化妆品一边,里面本应该预告天气的化学物质已经失去了原本应该起到的作用,沉寂着,永远都不会在起到任何作用了。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拿起这只瓶子,又放了下去。
“姐,你说我爸妈讨厌不讨厌,居然给我报名参加什么万人相亲会!我的天!”这是张依然娇俏的声音。
“你不想去吗?”一个沉稳的女生不失优雅的语调,在房间里面响起,“你现在二十多岁了,马上奔三了”
“讨厌,你要死啊,谁马上就要奔三啦!”张依然的胳膊伸出来,扶住房间中间的镶金边白底的欧式床把手上,精致的帷帐静静的垂下来,流苏沉静而美好着。
“你啊,你没有喜欢过男生吗?”说话的女子的面目被帷幔挡着,我们看不清她的眉眼。
“哎呀呀,当然有啊!我们是天定的缘分啊!”张依然眨着眼,脸上露出的是小女孩的神情,天真而快乐。
时光就像是沙漏里面的流沙,慢慢的流逝,任谁也没有办法留一分一秒。如果真有一双手,可以拿起这把沙漏把它倒过来,让时光倒流,回到二十年前
集中表白的那天下午——
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最是充足、灿烂的,此时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面安安静静的,偶尔可以听见琅琅的读书声。
就在大家都在集中精力上课的时候,学校女厕所门口,张文神情紧张鬼鬼祟祟的,时不时把自己的脑袋从厕所的门口露出办个脑袋出来,观察着四周到底有没有人出现。看到四下没有人,她抽身走进厕所。
欧阳欲晓蹲在厕所的角落里面,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咳嗽个不停,烟雾冲进鼻孔,使得眼泪双双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欧阳,别抽了,咱们赶紧上课吧!”张文手脚慌乱的来到了欧阳欲晓的身边,皱着眉头低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张文,你是不是也挺喜欢高君行的?”
“我”
“好了,好了,算我没问。”欧阳欲晓擦了擦眼泪,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来,深呼一口气,“哎,如果我是你,就放弃了,他的眼里没有你,当然了也没有我。”
张文看着欧阳欲晓红着的眼圈,张开嘴想说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她看着欧阳欲晓流泪再擦干,心里的感觉也像是排山倒海般翻滚着,眼泪也想流下来。
“你别哭了。”欧阳欲晓观察到身边张文的情绪变化,从兜里面拿出纸巾,伸手在张文的脸上擦拭,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说,“傻丫头,要哭的是我,最起码你还有个李小光,可是我呢?居然连一个喜欢我的人都没有。”
“不是的,如果没有余潇潇”
张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欧阳欲晓打断了,“你也说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欧阳欲晓无奈的笑了笑,在自己憔悴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美好的笑容,“嘿,咱们女子汉大丈夫,不要为了这点事情伤心,好女子何患无夫啊!”说完,拍拍张文的肩膀,笑嘻嘻的说,“走出去!”
“你真行!”张文由衷的说。
“其实,”刚刚踏出女厕所,迎面而来的阳光扑在了两个女孩的脸上,投射出美好而清新的光线,“他们还是挺好的。”
“你说什么?”张文不解的问。
“我想”话还没说完,欧阳欲晓回头冲着张文莞尔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到校园操场上,刚踏进校园就听见隐约有音乐传来
“像凤凰于飞在云霄”
尖细的嗓音,带着时光的距离感,悄悄的从教学楼走廊的方向传过来。
“这是什么歌儿啊!这么老”张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欧阳欲晓,谁都知道欧阳的业余爱好就是唱歌啦。
欧阳欲晓脸上的好奇相比起张文来更浓厚,还带着超级感兴趣的探究感,拉着张文的手,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周旋的歌!咱们学校音乐课还学这个?哪个老师?这么有品位?”
还没等欧阳欲晓给张文介绍完,两个人刚走上楼梯,才上二楼,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操场上传来一声如牛吼般的男高音,“谁在扰乱校园治安!!!!”
“妈呀,是牛魔王!”欧阳欲晓拉着张文赶紧弯下腰,想悄悄钻进教室图个万事大吉,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张仲淹拿着一个大留声机,夸张的大喇叭对着教室正在放歌——
“春色又向人间报晓”
“什么情况!”张文惊呆的看着张仲淹。
张仲淹此时就像是经典动画片里面花轮的形象,一脸自得意满的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嘚瑟劲儿。瞧见欧阳欲晓和张文,脸色稍微有点变化。
看到张仲淹变了脸色,欧阳欲晓和张文双双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凉风吹过,回头就看见,眼睛瞪得像是牛玲一样的教导主任,外号——牛魔王,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们班今天下午想造反是不是!!!!”一声大吼传出八里地
此时此刻教室里面鸦雀无声,当然了平时上课的时候也都是鸦雀无声的,只是现在教室里面的气氛更多了几分压抑、紧张。欧阳欲晓、张文、张仲淹站在教室后面,讲台上摆放着张仲淹的那个留声机,十分醒目的样子。李小光忍不住回头看,发现张文一直低着头,双拳紧握。
“看什么看!光荣啊!”牛魔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吼了一声,全班都随着他的声音为之一振。教导主任牛老师,因为性格可爱,“和蔼可亲”,同学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牛魔王。
坐在同学中间的高君行和上官策都是没有回头看,两个人低着头好像是翻看着手里面的卷子,仔细一瞧,一脸的心不在焉。
“说啊,怎么没有人说话了?”牛魔王背着手,在教室里面来回巡视,最终脚步落定在了张仲淹的跟前,“说啊,你”指着讲台上大喇叭留声机,“说啊,这是干什么?联欢会啊!到元旦了吗?还是儿童节快到了?”
班里面有同学忍不住想笑,可是目光很快就接触到了牛魔王凌厉的眼神,赶紧收拾了笑容,面目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叫哗众取宠,你们知道吗?”
张仲淹站在教室后面,脸部呈现出45度斜角,好像是在看着天花板上一盏吊灯,或者是看着教室窗外的小喜鹊,脸上似乎在笑,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
“说你呢!”牛魔王感受到了自己被忽视了,大叫了一声,全班同学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机灵,“说啊,拿留声机来干什么?”
欧阳欲晓斜着眼睛瞟着张仲淹,同学们中间的余潇潇正襟危坐,脸色有点发红。
周围的同学们都尽量不动声色的悄悄的瞄着余潇潇,男生脸上是幸灾乐祸,女生脸上则是一脸的不屑,恨不得眼珠子都被瞪出来了!
牛魔王看到张仲淹不开口,抿着嘴想发火,但是始终没有发火,踱着步子来到了欧阳欲晓的跟前,“他不说话,你们干什么去了?”
“老师我不方便,上厕所了!”欧阳欲晓不软不硬的回应。
牛魔王看了看欧阳欲晓,半信半疑,来到了张文这里,“你呢?”
“我,我陪他上厕所!”
呵——全班同学笑声笑了出来。
“她上厕所,需要你赔?”
“老师,我说了不方便了!”虽然班里面同学都在笑,欧阳欲晓却满不在乎,用眼角扫了大家一圈,鼻子里面冷冷地哼了一声。
牛魔王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受了暗气的样子,眼睛再次瞪得大了,明眼人都知道牛魔王很生气了。
“怎么办?”高君行坐在前排,看着手里面刚刚收到了余潇潇传过来的纸条,翻了一下眼睛,拿出笔刷刷在纸条上面回复——
放心,一个厂长儿子,一个工会主席女儿,牛魔王肯定雷声大雨点小。
果然不出高君行所料,牛魔王憋了半天气终于说,“你们好好反思一下,马上高三了,你们想干什么?距离高考还有几天,你们算过日子吗?啊?还要你考大学吗?啊?”
张仲淹、欧阳欲晓两个不约而同的翻了一下眼睛,牛魔王也回给他们一个白眼,迈着八字步来到了张文的身边。“你,天天就混吧!混到好处,不白混!”
张文的头低得更厉害了,满面通红,脸上带着羞涩的神态。
这样的表情才是牛魔王所需要的,他满意的点点头,指着张文,“你,”说完,再回头看着欧阳欲晓和张仲淹,“还有你们,去抄课文,明天交给我!”
上官策合上自己手里面的卷子,冷笑了一声,“哼,多大了,还抄课文。”
“你们去把语文书拿过来!”牛魔王接着下达指令,“快去啊!”
可是没有人动,张仲淹不屑于配合老师的指令,张文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欧阳欲晓看着左右,最终决定自己出马。她一脸不情愿的来到了书桌前面,一把掏出书包,找出语文书,回到牛魔王的跟前,递给他。
牛魔王拿过欧阳欲晓的语文书,翻着翻着,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老师,哪篇课文啊!”
牛魔王瞪着眼上下打量了欧阳欲晓一下,转过身,拍拍手说,“同学们都放下手里面的笔!”
其实班里面也没有人拿着笔,但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坐直了身体,迷茫的互相看着,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请站起来!”牛魔王此时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高君行、上官策、张仲淹,嗯,张仲淹你在后面站着吧,王蓉蓉、李新功”
哗啦啦,随着牛魔王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别叫到名字的同学就像是丈二的和尚,全都摸不着头脑的站起来。站在教室后面的欧阳欲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那样子恨不得冲着自己狠狠扇一巴掌。
名字念完了,牛魔王笑眯眯的在同学们中间转来转去,“各位,知道我为什么点你们的名字,让你们站起来吗?”
“我去,”上官策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声说,“真是蠢!”
“你们看看,你们是来学习的吗?”原本的和颜悦色,突然又变得急声厉色了,“还打赌,赌完了写欠条,还写在语文书上,这么喜欢赌博,你们怎么不去澳门啊!”
“靠!”张仲淹趁着大家不注意狠狠在欧阳欲晓的脑袋上点了一下,“你干脆笨死算了!”
“那你当初可以不签名啊!”欧阳欲晓不甘示弱小声的说。
“你给我记住了,像是这样对自己不利的签名证据,最好越少越好!”张仲淹几乎是咬着牙才说的。
校园的合欢树上一朵朵合欢花,散发着淡红色的柔美,轻盈盈的立在枝头,一阵风吹过柔柔地摇摆着身姿。按照大家的习惯,下午大课间的小团体会议又在这里举行了。
“今天真是不吉利!”欧阳欲晓说。
“不是今天不吉利,是所有的事情都赶上了。”张仲淹说。
高君行和上官策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余潇潇的表情略显尴尬,也低着头坐着不吭声。李小光拿着纸巾递给张文,想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珠。
“赶上什么了?”欧阳欲晓不明了的问,“张仲淹,你的留声机这么回事?那么好看的留声机,万一被没收了,多可惜!”
“怕什么?”高君行的口气里面有点酸酸的,“反正就算是没收了,也会还回去,换做是我们就不一定了啊!”说完,扭头看着上官策,他突然意识到上官策在这个圈子里面也算是“干部子弟”,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李小光,可是李小光只顾着张文根本无心顾及别人。
“是啊!”张仲淹故意点头称是。
“喂,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拿留声机过来啊!”
“表白啊!”这会变成上官策的口气带着酸溜溜的感觉了。
“哦!”欧阳欲晓立刻看了余潇潇一样,很快被这里酸辣的气氛所传染,“挺好啊,兄弟几个一起表白,同吃一碗饭、同喝一碗水、同追一个女人,你们最好不要为这个反目成仇啊!上演一出爱恨情仇”
余潇潇脸色更加难看了,站起身来,“我去做课前准备了,你们先玩。”说完,抬腿就走了。
“三好学生啊!”欧阳欲晓在她身后高声说。看着余潇潇婀娜多姿的背影渐渐离开了,欧阳欲晓回身看着上官策、高君行、张仲淹,她目光巡视了他们三个,笑着说,“上官策看来是没戏了,就算是像是樱木花道一样投上一千个三分球,也没办法赢得美人的芳心喽!”不管上官策是什么脸色,欧阳欲晓自顾自说着,“张仲淹的表白已经做过了,还轰动了全校,我去,还《凤凰于飞》呢!”
“什么《凤凰于飞》?”高君行问。
“半个世纪以前全中国都流行这首歌!”欧阳欲晓摇摇头,“你们这群没有文化底蕴的书呆子啊,应该学会享受生活!哎,”说着,她盯着张仲淹,“你可真行,难道你没说过古人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做鲜花送美人,宝剑赠义士!余潇潇真的懂这些吗?那这个表白我觉得她是委婉派的”
“就是的,”一边张文终于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推开了继续给自己递纸巾的李小光,很认真的说,“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歌,我觉得咱们学校也就欧阳一个人懂。”
“那你的意思,我应该追欧阳啦!”张仲淹来了兴致反问。
“切,一边玩去,你不是我的菜!”欧阳欲晓推开了把脸凑过来的张仲淹,饶有兴致的看着高君行,“喂,就差你一个了,要不要我给你支招啊!后天咱们家属院里面要放电影《大话西游》!”
“喂,”张仲淹不满的拉着欧阳欲晓,“你也太偏心了吧!”
“我偏心?”
二十年前这个城市的夜市是如此的热闹,二十年后夜市的热闹程度也不减当年。
地上的啤酒瓶摆满了一地,欧阳欲晓的脸有点红,一直不停的抓自己的胳膊,“哎呀,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喝酒连胳膊都是红的。”
“你是不是血脂稠啊?”
“啊?”上官策放下手里的筷子,很关心的看着欧阳欲晓,“你现在还抽烟啊?”
“你抽过烟?”高君行反问。
“你才知道啊?”李小光和张文一起说。
“早就戒了,不健康!”欧阳欲晓摆摆手,“别忘了我现在是当医生的啊!”讲完,她的脸上有着笑,“你们有时间议论我现在抽不抽烟,不如说说,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趁着现在大家都在,定个日子呗!”
“你们还没结婚?”这次,变成了高君行和上官策吃惊了。
二十年前那几天高君行、张仲淹、上官策都拼了命的、排着对的去给余潇潇表白,那种场景就像是三个孩子在争抢一个很好玩的玩具。在二十年前,张文就曾经问过欧阳欲晓,这样的结局以后要怎样收场?咬着手里面的冰糕,欧阳欲晓拂了拂额前的刘海,回头看着张文,笑着问,“你担心什么?是担心他们做不成兄弟还是担心余潇潇无从选择呢?”
张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接下来欧阳欲晓说的话,让她心里反而释然了。
“你瞧,我们也喜欢同一个男生啊,咱们不是照样可以成为朋友。”
“我喜欢谁啊!”张文尴尬的笑着问。
“你这样就没劲了,我就承认自己喜欢高君行,敢承认,你装什么啊!”
张文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地面上错落有致的影子,“我们可不是情敌。”
“那当然了,”欧阳欲晓笑了,“因为他在我们两个中间没有进行选择,所以我们是同病相怜。”讲完,欧阳欲晓停下脚步,想了想,对张文说,“只是你比我幸运,首先你有李小光喜欢你;其次,你喜欢高君行是暗恋,不像我,没面子。你失恋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各自分开以后,张文踏着地面上黑漆漆,梧桐树的影子心里面一阵阵的心酸难忍,仔细品味一下欧阳欲晓说的话,她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滋味,难道说暗恋没有表白,没有被拒绝,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会告诉自己,我没有喜欢过他,没有失恋吗?可悲的是欧阳欲晓众人皆知的被拒绝,还是自己,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想到这里,张文抬头看到自己家的大门,咬紧了嘴唇,掉头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一棵棵的梧桐树被她被她甩在身后,一地的月光像是被踏碎了,被各种影子割裂开来。
终于来到高君行家的门口,张文已经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下意识的还想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期许着自己有一个好的形象。面对一会儿即将要面对的人。刚想敲门,就听见楼下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她仔细聆听,猜到了是余潇潇和高君行。顾不得被发现,她探出头来,看着路灯下那对少男少女。
余潇潇的手里面拿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因为天气太暗了,看不清楚玻璃瓶里面是什么。她的脸上有着笑,是那种很少对别人绽放出来的笑容。高君行推着车跟在她的身后,美颜看不清楚,但是好像又能看得很清楚。
“你家到了。”余潇潇站在高君行家的门口,立住了,笑着回头,看着后面的男孩,“回家吧!”
“我送你回家,然后再回来。”
“不用了,你送我礼物我已经很高兴的,它”余潇潇举着手里面玻璃瓶子,晃了晃,“你说,真的可以预报天气吗?”
“那当然了,你要相信科学,也要相信我。”
楼下的女孩笑得开怀,楼上的张文心里一紧,很想哭,那颗小小的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雨的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打了一下,生疼。
为什么会难过呢?他们确实是一对璧人。如果拿着镜子对照一下,自己也会认同余潇潇很优秀,更适合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可是为什么会哭呢?张文一边擦眼泪一边想: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我不够漂亮?我不值得拥有这个好的男孩。想到这里,她为自己的不够好,痛彻心扉。
楼上的眼泪,楼下幸福的一对自然是不知道的。
高君行在月光和朦胧的灯光中,注视着余潇潇的脸,就像看着月桂女神一样,深情款款的说,“我的心以后只接受你的天气预报。”
两个人就这样说笑着,走远了,那是余潇潇家的方向。张文飞快的下楼,站在高君行家的单元门口,看着前面越变越小的两个人影,她想,既然爱一个人,就一定要他知道,否则自己的爱就太卑微了,连天日都没有见过。
没让她等多久,高君行就从阴影中出来了。
“喂!”鼓足了勇气,张文叫住了准备回家的他,从树影中站了出来。“我有件事情想给你说。”
“什么事情?”高君行一脸的喜色。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就像是背课文一样,张文飞快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了心里面顿时觉得轻松了,她是知道答案的,所求的不过是不要自己太不甘心了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喜欢,同学之间,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做朋友的!”
“好了,我知道了。”讲完,张文快速的向树影深处走去。
家属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时而直线走,时而绕圈圈,最终她停下了步子,冲着身后大喊,“李小光!你够了!”
黑暗中,李小光的脸果然慢慢出现了,可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悲戚的看着张文。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
“你去死!”说完,张文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几乎在前面跑了起来,李小光紧跟其后,也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在夜幕中你追我赶了一阵子,当李小光并排跑到张文身边,扭头看到那张脸——那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甚至脸上充满了绝望。这样的脸,令李小光大吃一惊,慢慢的他慢下了脚步,最后渐渐停了下来。
张文哭着向前跑,此时跟随她的只有地上的影子而已
二十年后还是这样的月亮,还是在这个院子里面,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只是在这个院子里面上演着青春偶像剧的孩子们又换了一批人而已。月光铺满了厂家属院的地面,张依然很快穿过梧桐树影,拐进一个单元门,上楼开门。
此时夜已经深了,原以为爸妈肯定睡觉了,没有想到客厅里面电视机还是打开着,老妈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听着电视的声音,一边等着女儿回来。听到门响,也不回头,就问,“你还知道回来啊!天天晚上不回家,一个大姑娘家,晚上不回家,谁当你是正经人啊!”
“妈,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只是回来晚而已,才不是不回家呢!”张依然一边换衣服洗漱,一边说。
“你好了,我懒得跟你吵。”
“谁和你吵了!”
“这个周日,万人相亲大会,给你报名了!”
“要去你去,我不去!”张依然现在听见父母给自己安排相亲就觉得头都是大的,赶紧放下牙刷,躲进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毛都快掉光的长臂猴,傻笑了起来。
“小强啊,你还记得那一年我把你买回家的时候对你说吗?是真命天子把你送给我的!现在这个真命天子又出现了!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天定的缘分应该是什么样子?最起码在或者是电视剧、电影里面都是这样表现的,首先应该有一段前缘,比如说贾宝玉和林黛玉实在离恨天上就已经相识了;接着要有一个什么信物,古典点是手帕,新派一点什么戒指啊、薰衣草瓶;接着在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情,最好要一见钟情;最后别忘了要数年以后男女主角都要在次重逢,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啦!
综合上述的条件,张依然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和那个人的缘分就是天定的!如果你们问,这个人是谁?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80后的孩子们现在应该还会有这样的记忆,关于卖破烂。
很多家庭条件很一般的孩子们,零花钱的一部分来源都是卖破烂得来的。其中就包括张依然。张依然小时候并不是一个喜欢花钱的孩子,但是她却非常的财迷,特别喜欢买来各种各样的存钱罐,然后把这些存钱罐里面的钱都存满了。那时候家里面稍微有点什么空酒瓶啊、看完的报纸啊、纸箱子啊,都会被她视若珍宝一般的收集起来,每到月末的时候都要发上一笔小财。
那一天,梧桐树的叶子刚刚长到巴掌大的时候,就听见楼下卖破烂的老爷爷的喊声远远传来:卖破烂喽
这一声叫唤,在张依然听来就像是听到了佛旨一般,立刻跳起来,扒着窗户大喊:“卖破烂的爷爷,等等!”
楼下穿着简陋的老爷爷艰难的推着三轮车抬起头,看见张依然小小的脸,点点头,立在了原地不再动了。
张依然看到老爷爷停在了原地,赶紧连蹦带跳的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破烂收集起来,飞似的往楼下跑。因为个子小,能力有限,在下楼的过程中还经常会出现一边走一边掉东西的情况,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狗熊掰棒子一样。就这样走一路掉一路捡一路,张依然好不容易来到了楼下。
卖破烂的老爷爷拿着大大的称,一边颤颤巍巍的看着秤杆,一边说,“三斤,顶多了两块五!”
“啊!这么少啊!”张依然现在对这次的收入感到十分的不满意,撅起了小嘴很不高兴的样子,“你看啊,这些酒瓶,怎么就这点钱?”
“这酒瓶不值钱啊!”
“那什么酒瓶值钱啊?”
“值钱的,肯定是好酒的酒瓶啊,像是茅台啊、五粮液啊”
“你等着!”没等老爷爷说完,张依然就蹦蹦跳跳的往楼上跑,打开门回到自己家,先是检查了一下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没有回来,看到目标人物没有出现以后,赶紧直奔家里面的酒架,看到一瓶乳白的上面贴着茅台两个字的酒,兴奋的几乎尖叫起来,再看看家里面还有很多别的酒,想着:这么多酒,反正爸爸也喝不完。
想到这里,一不二不休,拿起那瓶茅台酒就往外面跑,走到楼下以后发现卖破烂的老爷爷不在了,拎着酒瓶她到处找,终于看到老爷爷正在给张奶奶称废品呢。
“爷爷!你看,这个酒瓶可以吗?”
老爷爷抬眼看了一下点点头说,“行了,就这样的空酒瓶能卖十块钱呢!”
“哇!”张依然长大了嘴巴,惊讶极了。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酒瓶,简直觉得自己拿着无价之宝,可是,使劲拎拎酒瓶,发现这是慢的,这可怎么办?有了!当时的张依然想到了一个非常绝妙的好主意,来到垃圾站旁边,她决定把满的酒瓶倒空,不久可以卖空酒瓶了吗?
于是乎接下来落在高君行和上官策眼睛里面就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怀抱着一个茅台酒瓶正在努力的想办法拧开。
“喂!”眼尖的高君行赶紧走上前去,“你干什么呢?”说着,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瓶茅台,眼冒贼光。
“你管我!”年纪小小,脾气不小的张依然白了高君行一眼,没好气的说,同时还抱紧了怀里面的茅台酒,“你们想干什么?”
“小妹妹,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上官策对付这样的小女孩一般都很有办法的,他笑容可掬,文质彬彬,最关键的是还从自己的裤兜里面拿出了一颗巧克力,递给了张依然,“我们也是这个院里面住得。”说到这里,他蹲下身来,笑眯眯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老实说,他此时的眼光和高君行是没有什么两样的,也是紧紧的盯着那瓶茅台酒,根本就没有怎么看张依然的眉毛眼睛。
站在一边高君行看着上官策那副笑呵呵的脸,心里想着,嘿,这小子可真像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
可是在小小的张依然的眼中,可完全不是这样想的,她仰着脸看到的上官策示意个白净的小帅哥形象,相较之高君行,有点书卷气,所以她才毫无防备的说,“我要把这个酒瓶倒空,卖掉!”
“哦!”上官策一边点头,一边迅速的和高君行交换了一下眼神,“那这个空酒瓶能卖多少钱呢?”
“十块!”张依然自豪的说,顿时感觉自己下载就像是一个小富婆一样了。
“哦。”上官策和身边的高君行一样,忍住了笑容,慢慢点点头,最后从裤兜里面拿出了二十块钱,递给张依然,“小妹妹,你上当了,这样的空酒瓶可以卖到二十!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你把酒瓶卖给我吧!”
“行!成交!”
拿到钱以后的张依然兴冲冲的到家门口的精品店买了现在怀里抱着的这个长臂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