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火气

  抱着小皇子大着胆子寻到了皇上帐篷前,门口侍卫倒也没有为难,听说是晴贵人身边的侍女,又抱着小皇子,立马放行。
  逾晴此时确实比刚才有精力,见晚荷大惊小怪的样子,噗嗤一乐,“行啦,我好着呢,害你担心了。”
  晚荷一脸不信任,一定要亲自检查了才算。
  逾晴不可置信的看着喜玥,想说,她的信誉难道就这么差吗,自己的侍女都不信任她说的话。
  喜玥就好像理解逾晴眼神里的意思一样,残忍的点了点头,您的信誉在我们俩个这里,确实不高。
  就连凤靖渊都配合的点了点头,含着大拇指,貌似嗯了一声。
  又是折腾一番,晚荷终于确认逾晴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相信了她只是受惊过度才晕过去的话,然后就站在床前默不作声看着逾晴。
  终于把逾晴看了认输,败下阵来,不住讨饶,“得,是我错了还不行,我以后再也不贪玩,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了,可以了吗,晚荷大小姐。”
  听着这话,晚荷非但没有慌张,反而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是宫里的贵人,是奴婢的小主,不应该叫奴婢大小姐。”
  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逾晴,转过脸以同样的方式看着喜玥,喜玥一瞬间就服软儿了。“我也承认错误,我不该纵着小主骑马,没有尽到劝说监督之责,以后一定不会了,晚荷姑姑饶命。”
  两人轮番告罪,晚荷才软下态度,先是去看眼小主的药,伺候着逾晴喝下,看着她睡下后,就从旁不错眼珠的看着。
  逾晴闭着眼睛都可以感觉到一道瞩目的视线,好半晌才睡着。
  谁都没想到,主仆三人间会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相处模式,一个屋子里两个大的,竟被小的管得服服帖帖,毫无怨言。
  话说,皇上这边一时怒火难平甩袖而出,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这分明是他的帐篷,自己竟然出来了,真是被气晕了头。
  转念一想,即使知道是自己的帐篷,估计他也舍不得撵逾晴出去。
  想到这里,更是压不下心里怒火,凭什么自己对她百般顾念,她竟然惦记的是其他男子。
  “皇上,不若,去书房吧。”
  薛贵看皇上正在气头上,本不想打扰。
  可皇上浑身裹挟着怒气,是个人都察觉到了,遇见的皆是远远行礼跪安,再不敢靠前,生怕触了皇上霉头。
  这时候去哪位妃嫔那里都不合适,书房是每次狩猎都会额外搭建的帐篷,不住人,专供皇上处理政事所用。
  没错,这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即便外出游玩,狩猎,也要随时随地处理国家大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多数都给了逾晴。
  这些只有薛贵看在眼里,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见到皇上为情所困,也是十分心疼。
  可作为奴才,他也只能尽心侍奉,偶尔提醒着一两句已经是冒着逾矩,受惩治的风险了。
  好在这回皇上听了他的意见,转步去了书房。
  “研磨。”一到书房,皇上就命薛贵研磨。
  薛贵一边研磨,一边观察留意着皇上,都说,书画可以静心,怕皇上是此时心情烦躁,想要借此平息一下怒气吧。
  这样也好,不然皇上心里真的存着火气,两人怕是更难有缓和的一日了。
  不论是随着皇上一起到温华宫,还是平日里与逾晴打交道,薛贵对逾晴的性子也可以说是摸到三分脉搏,执拗倔强,不肯服输。
  两人僵持,往往都是皇上低头缓和,一次两次,皇上新鲜让着。
  可毕竟是天威帝王,久而久之,必然再没了如此耐性。
  如果逾晴那边肯先行……
  啪!
  薛贵想得出神,一声惊响,吓得都快没了魂儿。
  低头一看,皇上不知何时摔了手里的毛笔,笔尖戳到纸上,划出去长长一道墨迹,好好第一联书法,就这么毁了。
  “皇上息怒!”薛贵捡起毛笔,在笔洗里涮了涮,清洗干净,沥干笔尖水份,重新将笔放回到笔山上架着。
  “出去,让朕一个人待会儿。”皇上觉得自己太过失态,只想独自安静缓解。
  “是。”薛贵无法,只得退下,也不敢走远,便到帐篷外守着,以防皇上随时有什么吩咐。
  随即想了想,还是指派了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交代了些事情去办。
  皇上独自一人在帐篷内平息怒火,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刚刚逾晴惊醒的画面。
  福安康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自己正欣喜若狂想要问她是否安好,她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禁想到昨天下午看的戏台子,富商的小妾最终和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私奔,两人还有过几句讨论。
  说是讨论,想法却南辕北辙,仿佛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难道逾晴喜欢的人,是福安康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并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而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整个王朝安定!
  权力制衡,收拢人心,联姻,古法传之,连身为皇帝也不例外,要他如何做到只有一个女人?!
  虽然不能只有她一人,但他可以给她无上荣宠,真心疼爱,这些,还不够吗?
  皇上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逾晴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眼下皇上内心唯吾独尊,往后的日子里,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为了逾晴,他放弃了多少,仍怡然自得,甘之如饴。
  这都是后话了。
  重新提笔沾墨,皇上最终还是决定,以书法凝神静气。
  可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逾晴的一颦一笑,越告诫自己不要去想,越是满脑子都是她。
  宫宴上的伶牙俐齿,下棋时的无赖骄横,拉他一同看牡丹时眼里的狡黠,赌坊里的机谨聪慧。
  啪!再次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薛贵!”
  薛贵听见皇上传召,进去等吩咐,就听见,“看茶!”领命倒了杯茶后主动退了出去。
  又一会儿,“薛贵,研磨。”
  再一会儿,“薛贵,把折子给朕搬来。”
  几次三番,薛贵终于看出来问题来了。
  在又一次被叫进屋里吩咐准备晚膳的时候,薛贵机灵道:“皇上,奴才派人去问过了,晴贵人喝了药,已经无碍了,眼下正和皇上一样,吩咐准备晚膳呢,皇上您看,奴才要不要去请……”
  “朕问她了吗?要你多事,请什么请,上次的事情朕还给你记着呢,退下!”
  皇上被戳中了心思,抄起一本折子就砸了过去。
  薛贵哪敢躲开,生被折子砸中了脑袋,好在站的近,折子又轻,不然头上非得出个大窟窿不可。
  不过看样子,自己是摸对了皇上心思。
  听完晴贵人喝了药大好,皇上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些,果然,在生气心里还是放不下。
  薛贵躬身退下,走到门口,“你,去膳房吩咐……”
  薛贵叫住一名小太监,正要交代皇上饿了,让他去准备晚膳,就看见华妃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艳丽华贵,带着侍女,手里还拎着食盒过来了。
  “奴才见过华妃娘娘。”薛贵低头请安,心里已经知道华妃所来目的,她还真是会挑时候。
  “薛公公,皇上可在里面。”华妃垂眸看着薛贵,语气带着一贯的傲慢。
  “回娘娘,皇上在里面批折子。”
  薛贵的意思是,皇上正在处理国家大事,不便打扰,这招要是对其他人定是好使,可是面对华妃……
  “劳烦薛公公通传,本宫父亲特意从京城里带来的他亲酿竹叶青,嘱咐本宫一定要带给皇上品尝一番。”
  话虽这么说,华妃却是高昂着脖子,直冲着帐篷内提高了嗓音,整段话该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让华妃进来。”皇上的声音从帐篷内传来。
  薛贵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华妃裙子上的凤穿牡丹纹饰,复低下头,恭敬道:“华妃娘娘请。”
  “呵。”华妃鼻间发出冷哼,笑了声,迈步错过薛贵进了帐篷。
  她早就派人一直打听着皇上帐篷里的情况,皇上抱逾晴进去没多久,可是拂袖而出,分明是带了气的。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她还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
  听说皇上转头去了书房,她就准备好了饭食带过来,早就料到皇上轻易不会见她,但如果挂上父亲的名头……
  皇上素来对父亲敬重有加,一定不会驳了父亲的美意。
  “皇上吉祥。”华妃袅袅婷婷,迈着莲花步走了进来,妖娆屈膝行礼。
  皇上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华妃起身,继续批阅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的问道:“华妃怎么过来了。”
  “皇上,臣妾父亲亲自酿的竹叶青,特意从京城里一路带过来,保存的很好,请皇上品尝。”
  华妃温柔一笑,接过玉芝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一眼就看到了几本折子下压着一幅字,零星几个字,华妃已经可以猜想到全句。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华妃擅自做主挪开上面的折子,将被压住的书法抽了出来,展开逐字诵读,心里填满了嫉恨,嗓音依旧甜美。
  定是因为逾晴那个贱人,勾的皇上魂不守舍,练字竟选了这么首酸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