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听墙角

  此刻,拦路的宫女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担心东窗事发,自己这个小命随时就没有了,余光瞥见牢门口的人影,这不是嘉妃的贴身侍女?
  慌忙着连滚带爬扑了过去,紧紧握住栏杆。
  “姐姐!姐姐救我!”
  “慌什么!”
  宫女看她疯了一样扑过来,一身脏污,即便知道前面有栏杆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扯出绢帕掩在鼻前,嫌弃的说道。
  “我可是全都照着嘉妃娘娘的吩咐做事,也没有招出什么,姐姐一定要禀明嘉妃娘娘,奴婢一直忠心耿耿,求娘娘救救我呀!”
  “行了,你的忠心娘娘都是知道的。”
  看着里面的人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冷笑出声。
  “所以接了你的家人到城郊的庄子安置。”
  拦路宫女一听,两眼一黑,头脑发胀,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遂不住求饶,直言什么都愿意为嘉妃娘娘做,只求嘉妃娘娘放过自己的家人。
  等的就是这句话。
  “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提审,你且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从来没有拦截过产婆,事成之后自有人送你出宫与你家人团聚,否则……你可明白?”
  “明白,奴婢明白!”
  拦路的宫女连连点头,知晓提审时免不了受刑,但终归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这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
  “娘娘,一切都以办妥。”
  嘉妃正在宫里担心不已,生怕一个来不及,两人已被提审,如实招供,自己就完了,面前摆了一桌的山珍海味,她连看都不想看。
  听到侍女回禀,总算松了一口气,笑出声来:“呵,这回我倒要看看这小贱人如何自保。”
  说罢,提起银箸夹了块儿三次脆卷,又让侍女盛了半碗红玉珍珠羹,只觉得这顿饭实在合胃口。
  这几日逾晴总是睡不安稳,还犹自不能从珍妃去世的事实中脱离出来,那清丽和善的面庞,温柔关爱的声音总是浮现在逾晴脑海里。
  加之白日里照顾小皇子,虽然尚在襁褓,眉眼间依稀能看到珍妃的影子,更加郁郁寡欢。
  连带着皇上因时常探望小皇子,发现逾晴失了往日的欢快活泼,也面带愁容,更加重视案件的进展。
  御书房里传来破裂声,吓的门口守卫都缩了脖子,更加兢兢业业站岗,不敢稍有松懈,唯恐招引皇上怒火。
  “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皇上暴怒的吼道。
  薛贵看着柱子边上已经碎裂的砚台不住叹息,这可是上好的云州台砚,一年也就能产这么两块,皇上一直舍不得用。
  还是因着前段时间晴贵人在的时候,皇上特意命他从库里启了出来,随后便日日用在案上,如今就这么摔了。
  福安康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档子事,只是如实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为珍妃接生的产婆矢口否认曾有人半路拦截,还……”
  福安康皱眉,言语中也是压不下的怒气。
  皇上眼底阴沉,料想后面也不是什么好话。
  “还一口咬定逾晴拿她一家老小作为要挟,故意制造难产,去母留子。”
  因为事关逾晴,福安康是亲自到牢里监察提审,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那老妇一味攀咬,连牢里的刑法都没能让她松口。
  以性命诬陷无关之人,若是旁人他兴许就信了,可这是逾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品性如何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也是这样才更为麻烦,没有任何突破口可以证明她是无辜的,福安康如今心乱如麻。
  “荒唐!将产婆带到殿前,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自是不信逾晴会做出这等事情,当初能舍命救下素不相识的珍妃,良善之心宫中少有。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皇上也发现逾晴性格中的闪光点,得赏也不矫揉造作,受罚也不自甘堕落,如此坚强自立自立之人,又怎会如此阴狠恶毒。
  “产婆交代完一切,以头撞柱,当场便没了气息。”
  当时福安康发现产婆不对,飞身上前,却也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在眼前。
  产婆接生不利,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只是死的这般果决,不给他彻查反口的机会,这般做法,似乎受了什么要挟,拼死咬住逾晴,弄得死无对证。
  “好,好得很呐!”一掌拍下,整张案几都颤动起来。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薛贵在一旁急忙安抚。
  皇上气急,哪听的了这许多,竟一时无语,御书房中针落可闻,突然又似想起什么。
  “宫女呢,怎么说?”
  福安康双拳紧握,摇了摇头:“抵死不认,只说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半路阻拦过产婆。”
  宫女讲述的时候表情凄苦,仿若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口口声声不知道逾晴为何要诬陷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皇上抬手揉着眉心,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可以说已经无从查证。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皇上,此事绝不可能是逾晴做的,两人诬陷攀咬,背后定是受人指使,请皇上明鉴!”
  福安康不知皇上心里作何想法,如果真的听信谗言处置了逾晴可如何是好。
  只见皇上没有说话,摆了摆手,薛贵立马走到殿中。
  “福大人,请吧。”
  福安康抬头看着御案后面的男人,终是没有说什么,这是他曾经誓死效忠之人,但如若逾晴出了什么事情,他冒死也要将她救出。
  可就在福安康即将踏出殿门之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福大人,晴贵人如今是朕的女人,你对她的称谓也需要变一变了,还希望爱卿谨记。”
  福安康转身,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君王的审视,和不容置喙的意味。
  想着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逾晴,双拳握紧又慢慢松开。
  半晌,福安康开口:“既是皇上的女人,还希望您能护她周全,臣,告退!”
  拱手弯腰,依言退下。
  薛贵听到这话如遭雷劈,这福大人怎敢如此顶撞皇上,还带着威胁意味,似乎如果皇上护不住晴贵人,福大人就会……
  不会不会,一定是自己臆想,此等大逆不道,违反君臣纲常之事,定不是那个征战沙场,忠君爱国的福大人做得出的。
  把脑中疯狂的猜想甩掉,薛贵走到皇上身边,小心询问:“皇上,现下该用晚膳了,您看……”
  薛贵想问皇上要把晚膳摆在哪里,见皇上久久不语,只能一直侍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皇上状似低头看着奏折,实际满脑袋都是逾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去看小皇子。”说着已经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薛贵终于得了令,连忙上前,跟在皇上身后,心里哪里还不知道,这哪是去看小皇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门口的丫头见着皇上来了,慌忙就要通传,却被皇上一个手势压下,立马禁声竖立在门边,不敢稍动。
  越靠近门口,皇上步伐越缓,最终停在廊下,看着窗前映着的女子剪影,怀里抱着个婴儿,低声说些什么。
  仔细才听到,是逾晴的声音。
  “你个小豆丁,一点儿都不省心,虽然相貌像你母妃,可这性子怎么背道而驰,调皮捣蛋得很。”
  “你母妃呀,是个顶顶温柔的人,善良又美丽,可不要学你父皇,霸道蛮横。”
  屋内逾晴抱着小皇子,说着忍不住用手点他的鼻子,还是个怀抱的娃娃,就学会折腾人了。
  中午回来便听下人跟她抱怨,小皇子饿得直哭也不吃乳嬷嬷的奶,所有人急的不行,这要是皇上知道了,她们几个的脑袋可是不够掉的。
  闹的没法儿,终于盼到逾晴回来说了一通,逾晴一看,这嗓子都哭哑了。
  想了想,到御膳房同小明子要了些新鲜羊乳,回来煮过,凉温,试探着喂给小皇子,没想到真的奏效。
  “还好贵人聪明,小皇子肯吃羊乳,不然皇上责怪下来可是麻烦。”
  自从逾晴被封为贵人,便把喜玥调来了身边伺候,此时说话的正是喜玥。
  羊乳没有牛乳那般饮多了容易上火,营养也足够丰富,小儿喝再好不过,逾晴也只是试试,还得小皇子肯喝最重要。
  “哪个在背后说朕的坏话,脑袋不想要了吗?”皇上说着便抬脚进屋。
  这冷不丁的一声可把喜玥吓坏了,眼角瞥见一抹明黄,都没敢抬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这可不是在说她,只得连忙请罪。
  “皇上恕罪,奴婢……奴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喜玥想,这回是真的完了,背后议论皇上,可是杀头的大罪,只盼皇上只责怪自己一人,不要牵连小姐的好,想到这,毅然决然的抬头。
  “皇上,刚才奴婢口不择言,要杀要剐任凭皇上处置,只是,此事不关晴贵人的事,请皇上不要牵连晴贵人。”
  只求皇上不要怪罪小姐,这样她即便是死,也有脸去见老爷夫人。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和朕讲条件。”
  皇上见喜玥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就忍不住要笑,还要忍住,着实辛苦。
  喜玥听到,跪在原地颤栗不止,只觉得大祸临头。
  噗嗤一声笑,同时吸引了两人目光。
  逾晴忍俊不禁,看两人将目光投向自己,佯装严肃的咳了咳,挑眉看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