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梦初醒 2
“你是谁？”陆无双大惊，连忙退了回来，手已经握在剑柄之上，目光四下搜索，却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声嘶哑，恐怖，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像是地狱里的魔鬼。
“你是谁？”陆无双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了！”魔鬼般的声音再度传来，可陆无双仍旧没有发现有人，他甚至连这个声音的方位都没有分辨出来。
“你究竟是谁？装神弄鬼，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么？”陆无双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我是你梦里的人。”
“梦？什么梦？你究竟是谁？”陆无双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魔鬼般的声音又是一阵狂笑，陆无双只觉得脚下的土地也在随着笑而颤抖。
“陆无双，二十四岁，保生门当阳子第一高徒。十六岁时杀死毒王君万毒。十八岁剑挑阴山七鬼。二十一岁时天下会武以傲寒十六绝连败二十八位高手，去年成为保生门第十二代掌门候选人。再过五天便是你二十四岁生日。”魔鬼般的声音娓娓道来，竟然把陆无双的经历和重要的事迹说的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你究竟是谁？”陆无双疑惑。不过陆无双终不是等闲之辈，随即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一笑道：“阁下说的都没错，这些事早已天下皆知，你知道也并不稀奇。”
魔鬼般的声音冷冷一笑，又道：“从你七岁开始，一直有一个梦陪伴着你，最近这个梦频繁出现，你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个梦。”
陆无双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惶恐，他握着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你，你究竟是。”
“我就是你梦里的人。”
“梦，我的梦里。”陆无双很想说他的梦里并没有人，在梦中他只看到熊熊烈火，和一条被捆缚在五灵柱上的凶煞青龙。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话已经被恐惧和不解所打断。
恐怖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会有这样的梦境，那是因为我在召唤你。”
冷，陆无双直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全身冰冷。他从来没想到一直以来困惑自己的梦竟然是别人制造的，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正在此时，令陆无双觉得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刹那间，陆无双只觉得狂风大作，黑云笼罩。待狂风停住，滚动的黑云竟然幻化成一个人影。依稀可见他青面獠牙，面如骷髅，口鼻间透着黑气。生得古怪恐怖，仿佛来自地狱中的恶鬼。两只眼睛透着碧幽幽的光，正盯着陆无双看。
“何方妖孽？”陆无双吓得不轻，紧紧的握着剑柄，不觉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黑影一阵狂笑，道：“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妖孽。”
陆无双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怒喝一声：“看剑。”一剑向着黑影刺了出去。
黑影见陆无双长剑刺来，却是不闪不避。只见从他身上滚来一团黑雾，竟然激起一层罡气护住全身。饶是陆无双剑法高明，却也刺不进去半分。黑影一阵大笑，从他袖中飞出一股黑雾。这股黑雾就像一只手一样，顺着陆无双的剑尖绕到陆无双的手臂之上。“当”的一声，陆无双手中长剑落地，黑雾不停的在陆无双臂上游走，他双臂竟都被这团黑雾锁住。
黑影又是一阵狂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本尊动手，不自量力。”
陆无双额头隐隐有汗流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自古邪不胜正，我陆无双与妖魔势不两立。”
“哈哈，哈哈。”黑影子又爆发出一阵狂笑，他的笑也令人毛骨悚然，笑中带着怒火，还有一丝怨气。“好一个势不两立，你看看这是什么？”黑影说完，左臂一挥，一把扯下了胸前的衣襟。他的胸前赫然露出一个火焰状的符记，幽幽的发着碧绿的光。
陆无双大惊，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跟我一样的胎记？”
“那是因为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妖孽。”黑影说完，兀自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讽刺。
“你胡说，我乃堂堂保生门弟子，怎会和你这种妖孽是一道。”陆无双脸色煞白，怒不可遏。
黑影道：“你本就是我魔族中人，在你刚出生没多久，我命魔鹰带着你，故意让当阳子看见，将你送入保生门中。”
陆无双大呼：“这不可能，你胡说，我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魔族的痕迹，我怎会是魔族中人？”
“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为了瞒过当阳子，估计将你体内的魔血化去，给你换上凡人的血液和肉体。所以你才能在保生门中二十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影道：“我问你，你和毒王君万毒决斗的时候，君万毒已经败而自杀，你为何还要杀死他徒弟一十八人？”
“万毒门一排素以蛊毒残害忠良，祸害无辜百姓，纵然是万毒门的弟子，也死有余辜。”陆无双坚定的道。
黑影继续问：“那他的儿子呢？他的儿子还是个九岁的娃娃，难道也该杀吗？“
“我，我，我当时被他们围住，一时没看清，失手杀了他儿子。”陆无双的声音很平静，脸颊的肌肉却在抽搐。
“在你小时候，和你一起的玩伴小胖呢？他又是怎么死的？”
“小胖，小胖是失足掉进了湖中，溺水而亡。”陆无双神色慌张，将目光移到一旁，不敢直视黑衣人的眼。
黑影紧追不放，继续问：“那你的养父养母，陆氏夫妇呢？难道他们真的是染疾而死的吗？“
“够了，够了，别在问了。”陆无双不停的摇着头，突然像疯了一般大叫。“你到底是谁？”
“你不承认，那就我来替你说。杀死君万毒的儿子并不是因为你没看清，也不是因为你失手，你是故意杀死他的。还有小胖也不是失足落水而死，是你掐死他，然后再将他抛入湖中。还有陆氏夫妇，他们根本就不是染疾而死，而是。”
“够了，够了。我求求你，别在说了。”陆无双倒在地上，头发蓬乱，不住的用头撞着地。
黑影所说的都是对的。陆无双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发作的时候会让他完全失去理智，整个人变得疯狂，变得凶残、暴戾、嗜血。
他清楚的记得在和君万毒决斗的时候，君万毒败在自己剑下，当即自杀身亡，只求他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放过自己的手下弟子，和年仅九岁的孩子。陆无双本是极重诺言之人，他答应了君万毒。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一刻，突然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完全失去了理智，突然间对鲜血充满了渴望。就像着了魔一样，直到将万毒门所有人都杀光，才陡然清醒。
还有小胖，那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那是一个阳光美丽的下午，小胖和他在湖边玩耍，他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拼命的掐住小胖的脖子，等他清醒过来小胖已经咽气。他只好将小胖的尸体抛入湖中，谎称他是失足落水。那是他第一次发作，那时候他才五岁。
还有建义村的陆氏夫妻，是陆无双的养父养母，对陆无双视若至宝，爱护有加。陆无双也一直很爱陆氏夫妇，虽然自己不是他们所生，但在陆无双的心里一直将二人视为亲生父母，他本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直到哪一天，那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陆无双从保生门回到家里看望二老，突然发狂，将出门迎接他的陆氏夫妻刺死。等陆无双醒来，几度想要自杀以谢罪，可他终究没做到。他只好将二老掩埋，说他们是突然染病而死。
这些事一直埋藏在陆无双的心底，他一直痛恨着自己，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一种对自己仇恨的痛苦。他将自己在别洞天囚禁了三年，每一个日夜都在潜心修炼，历经三年的风霜雨雪。他终于走出了别洞天，疯病再也没有发作过。他立志要重新做人，除魔卫道，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这些都是陆无双的痛苦，也是他的秘密。一个人的秘密往往就是他的痛苦。因为痛苦是无法说的，秘密也是不能说的。
此刻陆无双的秘密已经全部被黑影说了出来，陆无双除了痛苦便只有痛苦。他不停的用头撞着地，祈求黑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些？”
“我已经告诉过你，你是我精心塑造出来的。你父母生育了你，而我塑造了你，造就了你。”
“我真是魔族中人？”陆无双还是不愿意接受。天下又有几人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呢？可当命运到来，不接受也得接受了，这就是现实。
“不错，你胸前的火焰符记便是我们魔族特有的符记。”
陆无双问：“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我魔族天赋异禀，法力无边，本应凌驾于万物之上。却一直偏安与地府之中，终生与黑暗为伍。于是本尊率领我魔族大军进击人间中土，本来这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岂料这些凡人竟然阴险狡诈，我们中了诡计，差点全军覆没。”黑影言语间充满了仇恨，又道：“没想到道清一这小子居然寻得太阳之灵，化作五道灵柱，将我魔族封印于修罗地狱。”
“你说谁？道清一？难道你是‘白夜大帝‘？”陆无双大惊，他早已注意到黑影右臂空荡荡的，竟然齐肩而断，便在心中暗自猜测。只是不敢却认这黑影就是三百年前的大魔王白夜大帝。
黑影回到：“不错，我就是‘白夜大帝’。“
“你，你居然没死？”
白夜大帝一阵狂笑，又道：“我若这么容易就死了，还叫什么‘白夜大帝‘。”
陆无双大惊之下又问：“你千辛万苦把我送入保生门目的何在？”
白夜大帝道：“我将你送入保生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解除五灵封印，为我魔族报仇，完成我魔族一统中土的大业。”
陆无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们都是魔族之人，难道你不想为你的族人报仇吗？不想为你的爹娘报仇吗？”白夜大帝说着，左臂一挥，束缚住陆无双双臂的黑云瞬间松开，又飘飘的飞入了他身上，和他整个人融为一体。
“我的爹娘？”陆无双喃喃低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手爹娘竟然是魔，他从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来自魔族，凶残的魔族，人人痛恨的魔族。
白夜大帝问：“你想不想见他们？”
“他们还活着？”陆无双问。
“有人！”白夜大帝一惊，人影突然消失，只留一个嘶哑的声音飘进陆无双的耳朵。“在你身后五丈外的青石后面有人偷听我们谈话。记住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我会再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