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十二章

  桓翕回了贺家,不止她,很快周氏让人三胞胎一并送了回去,毕竟是办他们爹的丧事,身为亲子哪能不过去。
  桓盛三人一直有些怕贺致,平时见面大多喊一句就跑开,从小没有见过爹,更没在贺家生活过几天,对贺家可以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而今六七岁的年纪他们也已经知事,先前到处有人说说他们爹死在了外头,但因为桓姐儿少有跟他们提起父亲一词,故而几个孩子就不在乎。
  三人心中没一点伤心难过,尽管今日是给父亲办丧事,几个人甚至在桓翕有点忙的时候,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疯玩。
  贺致看得冷笑连连,挥手让自己的小厮把三人带了过来。
  看着他们声音沉沉道:“谁教的你们如此不孝,在自己父亲的灵堂喧哗吵闹!”
  谁教的?他人是在桓家被桓翕带大的,贺致指桑骂槐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桓盛吓得退后了一步,两个弟弟跟着他缩在一起。
  贺致闭了闭眼,说:“去自己房间待着,客人没散之前不准出来。”说完就让下人把他们带走,并看管着。
  贺家亲朋好友虽不多,但是桓家的亲眷朋友却多,去世的是桓家女婿,桓老爷会到场,自然就少不了同桓家有交情来往的人,过来吊唁表礼。
  知县大人不用说,他同贺家一向交好,不过未免引起别人的多嘴猜测,方大人只让夫人过来一趟。
  女眷都是桓翕接待,不管那些人是真心还是假装,但是人家来了她要礼待,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说节哀二字,桓翕心中非常尴尬。
  她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然而为了应景应情,或者说是做给别人看,桓翕不得不在手帕里藏着一块生姜,时不时往眼睛抹两下,弄得泪水涟涟眼睛红肿,外人看着好不可怜。
  贺致见母亲在人前装模作样,眼中愈加嘲弄。
  忙活了一整天,立了衣冠冢,送走了客人,接下来就是贺家自己的事了。
  守灵是贺致在守,桓翕是跪不住的,也怕,谁敢跪在灵堂啊,她又不是真的桓姐儿,不是谁的妻子。
  于是只好装作身体虚弱,晕了一会儿,就让人把她送回房休息了,的确是累了躺着躺着然后就真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和油灯。
  桓翕轻叫了一声,彩莲就过来给她穿衣服。
  桓翕迷糊问:“什么时辰了?”
  采莲回:“申时已经过了。”
  “你们大少爷呢?”桓翕起身,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解渴,一边继续问?
  “大少爷还在灵堂跪着守灵。”
  “晚饭吃了没有?”
  采莲摇摇头,“大少爷说他没胃口,让下人退了出来。”
  “那三个小的呢?”
  “三位小少爷倒是吃了,这会儿在房间里玩。”
  桓翕想了想,开口:“既是吃过了,也带他们去灵堂跪一跪,让贺致去休息,说我说的。”
  “是,太太。”
  桓翕算是尽了力做了自己能做的。
  丧礼一连办了三天,桓翕不好在丈夫才宣布死讯丧事一办就马上回去。
  面上不好看,还容易让人说嘴。这都是周氏特地嘱咐提醒过的。
  一直住了大半个月,等家里的白帆白花都扯了下来,桓翕才打算回去,并且听了桓老爷的吩咐,叫贺致跟她一起回去。
  说实在话,其实桓翕心里是不情愿的。
  就跟贺致一个屋檐下住这么些日子,桓翕已经快收不了了。
  贺致对她的意见太大了,没有人喜欢跟对自己不爽不友爱的相处。
  桓翕有点卑鄙地希望贺致能一口拒绝她的提议。
  令人十分生气的是贺致竟然答应了!
  惯常在桓翕面前不是冷漠着脸就是没表情的,他居然同意了?
  桓翕表面平淡如常,实在心里一直叹气,觉得自己真是造孽,摊上了这样的生活,摊上这样一个“儿子”。
  回乡下依旧是桓翕自己坐一个车,让后面的四兄弟坐一个车。
  管他们感情好不好,桓翕是不喜欢在车上带孩子。她喜欢坐安静,看看风景想想事情最好,若叫一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着她会很不高兴。
  桓老爷周氏对贺致也很疼爱,人过来之后,先是拉着手一阵嘘寒问暖,然后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同于面对桓翕时的愤恨嘲讽面无表情,贺致在桓家两老面前俨然十分懂事,态度温和,有问必答。
  桓翕看啧啧称奇。
  家自有人给贺致安排休息的院子,桓翕就没有去管。
  恢复了正常生活,桓翕每日就做两件事。
  看书和管人。
  桓家几辈人里都没有会读书考功名的人,家中自然不会有藏书,现在的这些,都是桓翕来了以后才,今日买几本明日几本的买的累计起来的,她屋子里的外厅都快变成了书房,案桌上堆放着一叠一叠,笔墨纸砚同样少不了。
  泰安县里买不到什么好的珍品孤本,还有一些别的比较杂学的书。书肆中卖得最多的就是四书五经和一些热门话本子。
  多亏桓家现在来了一位李先生,桓翕买书籍的时候不用再抓瞎,直接让人家推荐一下,女儿还能从那人手里借点书来看看。
  她看书一天就一两个时辰并没花很多时间。
  上次桓翕提议让桓老爷多买一些人回来,以后可以充作看家的卫兵等。
  这不,前两天就给送过来了。
  桓老爷从农田里那边抽调出来的五十人,还有一位请来的师傅,姓马,大家都叫他那马师傅。
  马师傅有一身好功夫,原是在京城中给一权贵人家当护卫的,后来他一条腿被人打断,治好后却跛了,无奈只好收拾包袱离开京城回了老家。
  也不知桓老爷是怎么知道这人的,反正就是把人找了过来签了契,马师傅就成家桓家人。
  马师傅教人严格,下得了狠手,没两天功夫就把一群五十人整治得服服帖帖,一个刺头没有。
  桓家有个别院,很大,后院一开门就是后山,那一片包括山头都是桓家的。桓翕就把那地方拨了出去,成了那些人白日训练的地方。
  马师傅知道这事非常高兴,教那些人拳脚功夫教得更加畅快和得心应手。
  桓翕不会真跟个这个时候的三十几岁富家太太似的,整天没事就约着人一起听听戏或者打叶子牌。
  她精力旺盛,每天除了看书都会带着丫鬟去别院看人练功。顺便提提意见,加他们怎么列列方队讲讲规矩,怎么执行命令。
  桓家这些奴仆人自是都认识主家这位小姐,看见人都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一个月之后颇见成效,原本只是有一把傻力气的奴仆会打架了,拳脚功夫舞起来像模像样。
  桓翕在一旁的高脚椅子上坐着看了半天,一直等到他们休息,才叫了马师傅过来说话。
  她拧着眉问:“马师傅,为什么这些人配上武器?长刀长剑都是很好的武器。”
  马师傅一个高壮大汉,被桓翕这问题问得一愣,几秒钟后就大笑出声,接着才是摇摇头。
  道:“夫人不知道,如今这些东西等闲是买不到的,各地都控制得严呢,去哪儿买谁敢买?不信夫人眼下出去唤一声要买刀,恐怕下一刻就要被官府的人抓去,按照一个造反的名头,便是即刻杀了都无处申冤,所以夫人,以后这些话还是莫要再说了。”
  桓翕又不是被吓大的,看别人讳莫如深的样子觉得好笑。
  她轻轻哼哼一声,然后拖着长调子懒懒道:“明着不能买,难道暗着还买不成?”
  马师傅一惊是没想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内宅妇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桓翕给人的刺激还在后头。
  “按照马师傅的话,这世上人除了官府别的所有人竟是都不会有刀剑了不成?那么,你可知,那些流寇匪贼的兵器都是打哪儿来的?”
  悠闲懒散的声音传来,竟一时噎得马师傅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买不到的东西,就像桓翕刚才说的,明面上不行,私下总能做一些交易。
  马师傅只是没想到桓夫人是认真的。
  “但是,夫人,我们需要吗?”
  不过是在这乡下地方做下护院,怎么会用上利器兵刃。
  桓翕听出来了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一下子笑了,反问:“为什么不需要?”
  马师傅说不出话来。
  是的,谁能保证一定不需要?他不能。
  桓家家大业大,这样一个富户最容易被有心人盯上,若没有丁点的自保能力,只会被人分吃入肚的份。
  如今世道早已没那么太平,在京城呆过的马师傅知道得更清楚些。
  桓翕也愁,她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也是一个试探,不过看马师傅的意思,那些刀枪之类的兵器就算是能买肯定也不好买就是。
  更别说桓家一点这方面的关系都没有,她的本意是看马师傅能不能认识什么人知道一些私下的渠道。
  马师傅的反应还算正常。
  任凭那些男人不会把一个内宅女人的话当真,所以桓翕才会又多说了后面那一句。
  后面如果真想买些刀剑兵器来,还得让桓老爷出门说上一说。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桓翕并不是马师傅的主子。
  *
  天已经很冷了,桓翕回了宅子把身体披风脱下来,立马有丫鬟接过去抖雪,然后挂好。
  屋子里烧了好几个炭盆子,一进房里脸上就扑过来一股热气,放下厚重的帘子,挡住外头的风雪。
  桓翕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采荷端过来一盆热水让她洗热,又递上一条帕子,桓翕擦干净了才在暖塌上坐下。
  采莲来回话说:“太太,老太爷让把东边田地这半年的账本子送过来了。”
  桓翕轻应了一声:“知道了,先放着,我晚些时候再看。”
  桓翕是桓家唯一一个孩子,更早些的时候,桓老爷不是没想过把家里这些家业要交到女儿手里让她管。不过当时桓姐儿不懂事,并不愿意学这些,桓老爷就没勉强她。
  之后女儿嫁人了,还生下孩子过继会桓家,桓老爷更不好让女儿操心这些事。
  其实这些年,他年纪渐大,而三个孙子却还这般小,说桓老爷心里不着急不可能,只是没办法,我也盼望着自己那个活长寿一些,能等到孙儿长大。
  谁知道就是到从今秋起,女儿不知是生了一场大病通透看开了,还是什么的缘故,开始越发懂事能干心思灵活。
  桓老爷惊喜不已,前几月慢慢跟女儿说些家业田地上的事,桓翕是一点就透,愿意帮她管些事,桓老爷几乎没高兴得老泪纵横。
  矮塌旁边放着一个熏笼,有小丫鬟沏了刚烧好的滚茶上桌,采莲又拿过来一个巴掌大的暖手铜炉过来,让主子握在手里。
  等身体回暖了,她喟叹出一口气,才问:“大少爷可在家?”
  采荷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花绷子,回说:“在李先生那边呢,说是要问李先生一些功课。”
  桓翕心想李先生学问是不错但人家灵通的是偏门学科,贺致从小学的就是正经学问考科举的东西。
  不过她也没大惊小怪就是,对他来说这些已经不奇怪了,最奇怪的是。贺致从给他父亲办了丧礼,来了桓家之后就一直住在桓家,一直没离开。
  桓翕那时才叫懵,还以为贺致怎么了呢?
  不过人家要住在这里,没说要走,桓翕也不能开口问他你怎么还不走是不。
  本来他俩就没啥母子情,要真说了这话怕不得当场翻脸。
  之后又觉得管人心里怎么想,索性男主又吃不了什么亏,桓翕就懒得去费神分析了。
  翌日,桓翕跟桓老爷一起出了趟门,一起的还有马师傅。
  他们是去坤州府。
  原是上次的事,桓翕跟桓老爷沟通了一下,她爹经过一番思考同意了,接着就找了马师傅商量。
  马师傅的确认识一个人,做些暗处的生意,不那么正派明面,偏偏这样的生意其实最不愁没客人。
  几人在一处茶庄见面,大冷天一边喝着滚烫的热茶一边说话。
  桓老爷是惯常跟人谈生意的人,又有马师傅在中间应和,双方相谈甚欢,最后分开时,对方已经允诺卖给桓老爷五十柄刀。
  桓老爷也利索,当时就付了一半的定金。
  谈好了这桩生意,桓老爷又带着桓翕去了他一个友人家中。
  等吃完饭的时候,桓翕就明白桓老爷为何要让自己一起来了。
  原来是打着给自己说媒的主意。
  这家有一个儿子,比桓翕大上三岁,一年多以前妻子病逝。
  之前贺家给贺衍办丧礼,这家人也是去了的,那时这位老夫人就对桓翕留了意,见桓翕品貌气度一样不差,而桓家在泰安县是有名的人家两家人知根知底的,心里就很愿意,想着要能结为亲家岂不很好?
  而且让那位老夫人尤其满意的一点是,桓翕会生儿子,只两胎就生了四个儿子,实在让人喜欢羡慕得紧。
  想她之前的那个儿媳,最是会矫揉造作装模作样,偏他那个儿子是个眼瞎的,弄得最后非她不娶,老夫人对人是一样看不上眼,可是有什么办法,儿子铁了心要娶,她不愿意跟儿子闹僵,最后只能妥协。果不其然等那苏氏进门后,她就没过过一天的痛快日子。
  老天开眼,去年终于叫那苏氏一场病去了,老夫人一点都不伤心,只恨对方白白耽误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三十好几了,如今膝下竟然还只有一个和她娘一样病歪歪心眼多的女儿。
  如此,老夫人便想着给儿子续弦,看上桓翕之后,她就叫丈夫先跟桓老爷通了通气。
  桓老爷爱女,心疼女儿身边几年都没知冷知热的人陪着,老友一提这事,他就动了些心思,又跟周氏商量了下,最后还是决定看女儿自己是什么想法。
  正好因为五十柄刀的事要来一趟坤州府,桓老爷顺便就叫上了桓翕。
  崔家宴客人在暖厅里,热乎乎吃着饭,开着一扇南窗又不闷。
  也没讲究什么避嫌的,总归不是什么年轻儿郎小姑娘了,再说两家关系不错,都十几年的交情了。
  桓翕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相过亲那也知道有这么回事啊。
  席间那位老夫人对她言辞热切,频频拉着她说话,接着又一次次把话题引到他儿子身上,桓翕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桓翕随着老夫人的话顺着往对面看了几眼。
  的确是和长相仪表堂堂俊朗非凡的男子。
  然而,那人却对桓翕冷着一张脸,眼神丁点不往她身上看,好像桓翕父了他多少钱一样。
  桓翕心中就一下子冷笑开,怎么的都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不成?是个女的都想嫁啊?
  桓翕自来烦透了那种自以为是对自己摆脸色的人。
  平白无故来的这个地方,白给了一个日日对她使性子的儿子也就认了,谁叫自己现在是人家娘。
  但别人,恕她真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瞬间,桓翕脸上就收了刚才对老妇人摆出来的笑容,变得冷冷淡淡,垂着眼眸,不再看人,专心挑着桌上的饭菜吃去。
  夫人一见就知道也不好,连忙给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又狠瞪了他一眼。
  崔怀瑾表情淡淡,不好让母亲难堪,只好开口随意问了一句:“不知桓小姐可有读过书?”
  桓翕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喝完一口汤,才半掀眼皮,语气轻轻,“不曾呢。”
  崔怀瑾看她这样不以为意的神色,似乎并不觉得不读书能如何,不觉眉头皱了皱。
  而若不是有人在,崔老夫人真想立刻给自己儿子一巴掌,这讨债的东西哟!怎么这般不会说话。
  怕再叫儿子说话会更桓翕印象更差,索性又把话头接了回去,自己同桓翕说起话来。
  桓翕对老人态度自然不会恶劣,又恢复了一个笑模样。
  这天,桓翕和桓老爷留宿在催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吃过早饭,才坐车回了泰安县。
  桓家的牛车一离开,崔老夫人立即去了书房将自己儿子臭骂一顿。
  “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敢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桓家和我们家这样的交情,你就是这样待客人的?桓家姑娘是欠了你的?你就对她冷着一张脸!娘说句实话,她且比你还贵重些呢!桓家夫妇就这一个孩子,千娇万宠养大的,难得上门做客,你倒好,还当人家是那些来攀你家富贵的丫鬟不成?话也不会说,桓老爷没当场生气实乃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崔老夫人越说越生气。
  直拍胸脯,叫嚷道:“我怎么生你这么个木讷儿子,行行行,你要愿意给苏氏守着你就守着!娘是再不会管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崔怀瑾十分无奈,半晌后道:“娘,婉儿已经走了,您……”
  而崔老夫人听到苏婉的名字更加生气,“好,可真是个我的好儿子啊!”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崔怀瑾死死拧着眉,不知道他母亲为何这般生气,心中只觉十分烦躁。
  又想着还是那桓小姐生出来的事,若不是她,母亲何至于此,由此对桓翕的感官就更差了一层。
  *
  另一边,桓翕也在跟桓老爷说话,问他爹怎么不你跟他说一声。
  桓老爷略有些心虚,然后又想到昨日崔怀瑾的态度,心中那一点念想都没了,这样人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她女儿不缺钱不缺美貌,又十分聪明,一可至于要嫁到别人家去受气!
  桓老爷自知有错,张嘴就给桓翕道了个歉,道:“先前哪里晓得崔怀瑾竟是这般自私甚高之人,若一早知晓也不会带你过来,都怪当时爹听了人家两句说,想着你又是喜欢,再嫁人不是不可,遂才有了这一出。”
  桓翕是不讲道理的人,体谅桓老爷一片为女儿着想得老父亲之心,于是就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
  父女两和好,桓老爷心中松一口气。
  桓翕上次来过一次坤州府不过没好好看过,这会儿坐着车,就撩开一点帘子往外看。
  街上十分热闹,大路也比泰安县宽敞平整太多,非常繁荣。
  桓翕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认识的人。
  她怕看错,还立马叫了车夫停车,然后细细看去。
  果真就是那个姓袁的,袁崇!
  桓老爷见女儿这样,就问她怎么了。
  “没事,爹,我就是看见了那个袁崇……就是想骗咱家卖山的人。”说罢连忙指给桓老爷看。
  桓老爷看了一会,皱眉道:“他怎么会在此?”
  桓翕摇摇头,“爹你看,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跟他背后的人有没有什么系。”
  桓老爷略一想,就对坐在外头车辕上的小厮说:“你跟着打听打听,看那人是谁。”随后从怀里他一锭银子丢过去。
  小厮得了吩咐立马跳下了车,猴儿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桓翕他们就坐车回了家。
  几日后,小厮带着消息回来了。
  连忙去给桓老爷回话。
  桓翕也在,先问了一句:“查出来什么没有?”
  下人立马回:“老爷小姐,在姓袁身边的那人,小的打听出来了,他是知府府邸里的一个下人,据说是知府一个外管事的干儿子。”
  桓翕一听,眼睛陡然睁大了一些,然后转头去看桓老爷。
  桓老爷也觉得震惊,沉默了一会儿,才挥手让下人先退下了。
  片刻后,桓翕开口:“爹,这事恐怕和知府大人有关!”
  桓老爷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看,道:“怎么会同知府扯上关系?他是实如何知道我们家的山里头有可能出金?而就算他知道了山头的存在,头一个做得应该上报朝廷,将山头收回去才对。”
  桓翕也是一样的想法,知道这么一个秘密,身为朝廷官员却隐瞒不报,说是没有想法没有阴谋谁都不信。
  “这事……”桓老爷话说了一半又停住。
  桓翕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爹,你是不是想说这座山放在我们手里是个烫手山芋,想着让出去,求一个平安是不是?”
  桓老爷赞赏地看了桓翕一眼,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我儿蕙质兰心。”
  桓翕一点不谦虚的接受了这个赞美,想了想说:“行倒是可行,不过爹,我认为这事我们不能太过主动,且先等等,若是知府大人真知道这事,那么他必定会有下一步行动。眼下还不知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就怕人既拿了东西,最后还反坑他们一把。
  “大不了,我们自己把这事透露出去,叫朝廷知道了,知府大人总不能还为所欲为吧。”桓翕又补充了一句。
  的确,她说的这点就是知府大人最忌惮的,他怕桓家人已经知道了金矿场的事,怕桓家人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所以,他才会让手下去找卢袁崇这么一个人帮他做事,想着最好能悄无声息把小河岭山从桓家手里诓过来。
  只是没想到袁崇这蠢货不会办事,功归一溃,还差点上桓家人发现端疑。
  “有道理。”桓老爷点点头,“坤州知府这人不是个简单人,他在泰安县肯定有人,桓家或许早就入了谁的眼被人盯上了。”
  桓翕觉得他爹说得对,桓家是几代的巨富之家,财富惹的多少人眼红并不奇怪。
  然既盯着他们,还有本事发现桓家藏着一座自己都不知道的金矿藏的,这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桓翕想着,越觉得自己家应该快些买些人来,好好操练一番,不至于以后就被人欺负。
  桓老爷忧心的却是,西南境地似乎越发的不太平,也不知道和朝廷有没有什么关系。
  父女二人谈了一阵,一个多时辰才从房间里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桓老爷日日早出晚归,周氏都抱怨了好几回,道:“也不知道这整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你爹年纪都这样大了,还不晓得爱惜身子,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桓翕知道周氏是关心桓老爷的健康,怕他累得很,于是又拉着人宽慰了好些,“娘莫要担心了,爹身边还跟这着人呢,会看着的。再说我爹哪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心里有数呢,回头我再说说我爹,保管他不敢再这样。”
  周氏一听就扑哧一声笑开了,说:“真真是,我的乖儿,越发会逗娘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