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众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此时全都大惊失色，太子殿下受伤了！
听到顾修和冷厉的声音，他们这才醒过神来。
再一看，燕国公脸色黑得可以。众人中胆小些的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好在一般重要皇室成员出行都有随行医官，一人拎着药箱子匆匆忙忙从后头走出来应道，“下官在！”
淳冲知情况紧急，也不多废话，立刻开始查看施救。
太子已经不省人事了，而太子的伤在右脚脚踝上。他伤口周围的皮肤变得黑紫，此时已经肿胀得很厉害，还在汩汩流着黑血，上头有两个明显的牙印。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淳冲也是心中一凛，这只怕是条毒蛇咬的！但到底是什么蛇，他现在还无法得知。
保住太子的性命要紧！
他稍有迟疑，几息后还是咬了咬牙，迅速掏出一粒褐色小药丸塞进太子嘴里。
这是他早前开始研制的百用解毒丸，专解毒虫毒草的毒，但是效果差强人意，对某些毒物可能无效。
即便不能彻底解毒，能暂时解一部分的毒也好，他在心中祈祷。
随后，他从随身带着的小药箱里取出绷带，把太子的小腿上方扎紧了，防止毒液扩散。
接着，他带上手套，开始挤压伤口。黑血汩汩流出，足足挤了半刻钟，血液才慢慢转红。
又是半刻钟过去，终于不见黑血。
淳冲用手探了探太子的脉搏，这才心下略松口气，心知应该是解毒丹起作用了。“殿下暂时已无性命大碍，只是体内还有余毒，需尽快清除。”
“国公爷，条件有限，下官只能暂且这样处置，最好还是尽快回府，下官才好配药。”
只是，他并不敢说出口，余毒要尽数拔除，只怕很难……
顾修和冷肃的脸色稍微和缓，点头，让人扶起太子。
早已有护卫抬了软轿过来，见淳冲施救完毕，便立刻把太子抬上了软轿。
京兆府尹连延松在京郊不远处有一处宅邸，因所在地势稍高，才得以在此次暴雨中幸存。太子此行也是在那里落脚，一行人便匆匆往连大人府邸赶。
众人行色匆忙，谁也没注意到有个随从放慢脚步，渐渐落到队伍末尾，朝不远处的一个蓬头散发的灾民打了个手势。
太子在到了连延松府邸后才悠悠转醒。他意识还有些模糊，缓缓朝四周看了一圈。
“殿下，您醒了，感觉如何？”顾修和正吩咐完下人，转头就看到太子半睁着眼，目光缓慢的四处游移。
“孤……头晕……得很，看东西……也不真切……”短短一句话，太子说得很费劲。
“孤只记得……当时脚上一疼……”
“殿下，您是被蛇咬了，好在淳太医施救及时，现下您已无大碍。”
“可孤的右腿……好似全无感觉……”
“许是余毒未清的缘故，殿下切莫心急，淳太医已经在为您配药了。”
“原来如此……”太子声音很轻，“孤有点乏……先睡会儿，顾大人，巡视事宜……暂且由你这边负责……”
“是，臣自当尽力办妥，请殿下放心。”
顾修和不由感叹，太子果然仁德，心系百姓，自己都这样了，还对灾民念念不忘。
顾修和本以为太子只是小睡片刻，谁知这一睡情况就直转急下，竟是昏迷不醒了。
淳冲熬好了药端过来，怎么也无法叫醒太子喝药。几人只好用竹管喂，好歹喝进去了一点。
皇帝知晓太子受伤的消息，也派了太医院医术最高的老太医钟平前来。几人各种方法都用了，依旧束手无策。
“这可如何是好，淳太医，你老实说，是不是给太子殿下用了那什么解毒丹？”
“这，当时情急，就……给殿下用了……”淳冲心下十分惶恐，难不成真是自己的药害的？太子殿下要真有个什么，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连亲族都性命堪忧……
“你你你……”
老太医急得瞪眼，那药是淳冲不久前才炼制出来的，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敢给一国储君用？
“别吵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顾修和被吵得心烦，他衣袖一挥，大声呵斥。
等等，药？出门之前琬琬给的那盒，似乎是叫生机膏？
——“这个是生机膏，是我从前在一个神医处得的万能神药，包治百病，很是好用，内服外用皆可。”
——“真真的！夫君，可别小看它，药到病除，什么疑难杂症不在话下。”
顾修和一下子就回想起临出门前自家小娇妻说的话。
他当时其实并不相信的，以为琬琬是受了江湖郎中的哄骗，毕竟药要对症，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包治百病的药……
但如果真的有用呢？琬琬从不对他撒谎……
眼看太子脸色越来越苍白，顾修和还是下不了决心。
私心里，他是希望太子活着的。可万一这药用了之后，太子的伤更加严重，到时不仅是他，整个燕国公府，母亲，琬琬都会……
“不好！太子殿下喘不上气了！”
“钟太医，快施针！”
“殿下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顾修和双手握紧，又猛地松开，下了决定。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那个小白瓷盒子，递到钟太医面前。
“钟太医，这是我方才命人回府取的药，乃是从一神医处所得，可治百病，先给殿下服下吧。”
钟太医花白的眉毛一颤，之前是解百毒，现在是包治百病，这年头的药都那么神了？
他转念一想，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太子殿下眼看就要不成了！
钟太医点头，让人取了水，用小勺子舀了点膏药出来，搅匀，又按之前的方法倒竹管里给太子喂下去。
两位太医本不抱什么希望，谁知不过小片刻，奇迹发生了。太子的呼吸竟然渐渐变得急促有力，然后变得平缓起来！
钟太医急忙给太子把脉，只觉他脉搏跳动强劲有力，再不像之前那般若有若无。
再观太子面色，哪里还有之前苍白如纸的模样？
竟然真的有用！
“国公爷，你这可当真是神药啊！如此奇效，下官平生仅见！”
几人几乎喜极而泣，脖子上悬着的刀总算是消失了。
顾修和神态依旧维持着冷肃，暗地里也是大松了口气。
“太子仁德，上天自然护佑。”
他想了想，又道：“此药也可外用，不若给殿下伤口敷上，兴许可根除余毒？”
“甚好！甚好！”
两位太医立刻着手敷药。
如此一番忙活，等到那小白瓷盒回到顾修和的手中时，已经只剩下薄的几乎看不见的一小层，看得顾修和额角青筋直冒。
刚刚给太子服用后还剩不少的！明知这药一点就起效，总不会给太子涂个伤口就用去那么多吧？当浆糊一样糊吗？
顶着燕国公那张冷脸，还有那有如实质的质疑眼神，淳冲笑得很勉强。
钟平那个老狐狸，燕国公这个冷面神的药也敢昧下！仗着自己资历比他老，完了还推他出来顶着！
咳，当然，他也要到一点“好处”就是了……
顾修和当然知道这些老东西心里的小九九，暗暗在心里记下了。
太子既然无大碍，他也要去处理差事了，没时间和这些老滑头费功夫。
第二天，太子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睡了这些年来最舒爽的一觉，全身精力充沛。
他动了动昨天还毫无感觉的右腿，只伤口处还有些微疼痛，已能活动自如了。
顾修和外出办差，两个太医见太子醒了，连忙再次为太子诊脉。
“殿下已然大安，余毒尽除！”
太子觉得惊奇，睡一觉起来就大好了？再听钟、淳两位太医对燕国公家里的神药大夸特夸，终于知晓了。
“孤回宫后必定秉明父皇，好好嘉奖燕国公！”
到得第三天，太子已能下地如常行走，简直看不出前两天还伤过。
差事也已经漂亮办妥，太子一行人便整装回宫了。
听说太子安全无虞地回到了宫里，原本在一边品茶一边静等好消息的二皇子气得摔坏了一套名贵的翡翠茶具。
“怎么会没事？！你不是说那蛇有奇毒，就算救活了，余毒也深入骨髓，必定会落下病根吗？”
二皇子齐景指着属下的鼻子大骂，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出了差错。
“属下听说，原本太子情况很不好，是燕国公拿出了神药，这才救活了太子……”
“顾修和……怎么也掺和进这件事里面……”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二皇子忍不住多想，这位燕国公柴米油盐不进，不久前他想拉拢他，各种暗示都使遍了，顾修和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又或者，他早已经站到了太子那边？
“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殿下放心，绝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好，你先下去吧。”
哼，齐肃，运气还真好，这一次侥幸被你躲过了，下一回，可就没那么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