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叶琬琬看着摆在小桌上的斋菜，有五宝鲜蔬、翡翠玉卷、如意节节高、凉拌豆腐，并一小锅时蔬汤，虽是素菜，但卖相不错，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来，琬琬，饿坏了吧，快吃。”顾修和用筷子夹了一个翡翠玉卷，放进了自家小娇妻碗里。
叶琬琬抿嘴微微一笑，也回夹了一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小话。叶琬琬得知闵氏在家中很是为她担忧，不由心里有些愧疚。
一顿饭吃得两人胃口大开，顾修和甚至比平时还用多了一碗，惹得叶琬琬心中称奇。
顾修和本想多陪夫人些时间，毕竟这寺中没什么好消遣的。无奈，圣上又着人来催，想来是为着先前寺中歹人伤人的事……
他只好把琬琬抱在怀里细细安抚了一番，又吩咐岑嬷嬷等人要好好照顾夫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叶琬琬心中也微微不舍，但事情轻重急缓她晓得，只消沉片刻便无事了。
左右无事，她便让岑嬷嬷去找些经书和笔墨，静下心来一边抄写，一边默默祈福。
期间叶梓柔来寻过她几回，她都让竹蕊她们挡了，只说她在病中，需要静养，不便见人。
叶梓柔自然不悦，开始时脸上还维持着柔柔的笑。后来，她看到叶琬琬这头丫环婆子精心伺候着，众星捧月的，而自己这边呢，带来的下人都没了，她没人伺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凭什么！越想越气，她终于维持不住了。心里的气愤急需发泄，她脑子一热，对着门口就叫骂了起来。
到底还残存几分理智，怕被别家女眷听到，她也不敢太大声，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句十分用力。
“叶琬琬，你别以为当了国公府的夫人就了不起了，翅膀硬了！没有了平成侯府，你什么也不是！”
“连自家姐妹都不顾，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父亲母亲！”
这让燕国公府的一干人等看得目瞪口呆。和夫人一个府里教养出来的，怎么心思品行差那么多？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大家小姐，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
岑嬷嬷等人心底对她厌恶又添了一成，心里默默替夫人委屈。
想起先前夫人见她有难，还让府中护卫去帮忙，可后来她又是怎么做的？要不是走得快，这会儿只怕……
众人不敢细想，不管叶梓柔如何作态，坚决不能让她进去！
叶琬琬早已想开，也不管她如何气愤，回去后如何向许氏编排她，现下她觉得这两人见着就是碍眼，索性不见了事。
只是，就这么点事，她这个大姐就急得跳脚，忍功显然没有许氏深厚。可笑前世她居然还被蒙骗了那么久，说到底还是她太容易相信人了……
纠缠了小半刻，叶梓柔见屋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旁边的厢房开始有人探头探脑的朝她这边看，她这才冷静下来。
哼！叶琬琬，你给我等着！叶梓柔阴测测地看了房门一眼，阴沉着脸，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走了。
到得第三天午时，这场大雨终于停了。天渐渐放晴，整个天空仿佛都亮堂起来。
叶琬琬心情大好，归心似箭，让岑嬷嬷等人赶紧收拾好，马上回府。
道路泥泞，马车须得小心行驶，因此回去的路程比来时多花了小半个时辰。
回到府里，闵氏拉着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这才心疼地说，“瞧着瘦了，这小脸更尖了。”
“寺中饭食不见荤腥，清减些也是正常的。”叶琬琬又捡了几件趣事，说着哄闵氏开心。
闵氏自然知道叶琬琬的心思，好在看叶琬琬气色还不错，她这才放下心来。
闵氏又问起那贼人的事，叶琬琬都一一细说了。
“好在佛祖保佑，如今平安回来就好。改日啊，我要去寺里还神。”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叶琬琬见闵氏精神不大好，也不多留，便回了玉竹院。
再说平成侯府那边，许氏也早就派人接了叶梓柔回府。
“母亲！”叶梓柔一见到许氏，就扑到她怀里呜呜哭了。
自出生以来，她都是丫环婆子不离身，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出门前想着，护国寺她去过好多回了，便只带了几个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叶琬琬凭什么不见她？！叶梓柔就是想不通，为何以往只需她稍微哄哄就对她言听计从的妹妹，再也不听她的话了！
“我的儿，你受苦了！”许氏见女儿形容狼狈，抱着叶梓柔，心肝肉啊的一阵乱叫，满脸的心疼。
“母亲，你要给我做主啊！你一定要好好惩戒叶琬琬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过得这么惨……呜呜……”
于是，叶梓柔把护国寺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母亲，当时情况有多危急！那贼人在后头追，眼看着刀就要砍下，我求救于她，她却只顾着自己跑，丝毫不管我的安危，要不是有桃红，我就回不来了……”
“母亲，叶琬琬这个贱人着实可恨！咱们从前都小看她了，她现在有燕国公府傍着，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对待咱们母女……”
“她竟敢这样做！简直欺人太甚！”许氏一听气极，伸手猛一拍桌，杯盏和桌子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响。
“当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叶琬琬两个互换，现在……”许氏一听这话，急忙捂住了女儿的嘴。
“胡说什么！”她低斥一声，抬头往开着的窗看去。正巧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
许氏一惊，连忙起身到窗前张望，只见两个小丫头正端着脸盆巾帕等物，此时刚好走到门前站定。
叩叩叩……
“夫人，张嬷嬷吩咐奴婢们伺候大小姐梳洗。”
许氏惊疑不定，刚刚是不是这两个小丫头？她们是否听到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声音很平静，“进来吧。”
许氏看着进来的两个丫头，只见她们一举一动和往常一样，神态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难道真的不是她们？或者……刚才还有其他人在外边？
“方才你们过来，可还看见外面有谁？”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道：“回夫人，奴婢不曾看到。”
“行了，你们下去吧。对了，叫张嬷嬷过来。”
叶梓柔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此时正惴惴不安。
待两个丫头退下，许氏看着她们走远，关了窗，这才伸手戳了戳叶梓柔脑门，“你呀，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提起吗？”
“母亲，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气愤，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叶梓柔伸手发誓，又看了许氏一眼，发现她表情不见和缓，又道：“真的！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还敢有下一次！”许氏揉了揉额头，“这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宁可杀错，不能放过，不管是不是那两个丫头，有没有听到什么，那两个丫头不能留了。”
不多时，张嬷嬷过来了。她是许氏的心腹，当年换孩子的事是经手了的，一听许氏的话就明白过来。
“去吧，小心些，不要留下痕迹。”
“夫人放心，奴婢晓得轻重。”
房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躲在角落里的人屏住呼吸，待张嬷嬷走远了，这才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大口喘气。
芳云是柳姨娘身边贴身伺候的，方才柳姨娘听说大小姐回府，便打发她来送点东西，没想到却听到这个大秘密。
也是赶巧，正好有那两个丫头，不然她被发现了……
芳云抖了抖，不敢往下想，东西也不送了，悄悄地回了柳姨娘院里。
柳姨娘一向受宠，娘家也是官宦人家，身份不比许氏差多少。她和许氏当年都是妾室，后来当时的正夫人杜氏产后血崩而亡，许氏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被扶正了。
这些年来，柳姨娘一直耿耿于怀，和许氏明里和气，暗里却斗了不少回，两人平分秋色。
想到柳姨娘平日里待自己不薄，芳云一咬牙，便把这事和她说了。
柳姨娘一听，先是吃惊，随后又暗喜。
哈！有这么个把柄握在手里，扳倒许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单凭这丫头听到的三言两语，还不足以证明，这事得有证据才行……
她暗暗思忖着，一边从首饰匣子里头取出一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和一支金钗，递给芳云。
“这些赏给你了，这事你做得很好。先别声张，往后找机会盯着那边，不过要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谢姨娘赏，奴婢晓得。”
芳云大喜，连忙接过赏赐。
这镯子，这水头起码值几百两！看来这步她走对了，柳姨娘果然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