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夜攻
迎着凛冽、慌人心神的狂风,大致又攀登了一个时辰,古月便立在了天无门正门口的青石板地面上。
方长的黄檀木制匾额刷着黑漆,外镶金边,三个染散着银辉、遒劲有力的大字飞跃匾上。
匾下铜环红漆的大门接连着两边高大的围墙,长长的延伸开来。历经数朝百代,旧围墙不断扩建、修葺,今年又新刷了遍白漆。
门前左右各卧守一头大型石狮。狮口大张,兽牙龇咧,目露雄光。两头石狮静守着这个偌大的门派。
饶是古月已不知来过多少次,再立其中,她依旧可以深深感受到天无门的气势磅礴和凛然正气。
只是今日天色见异,灰黄色的浊云堆积聚合,低笼罩压在天无门的上空。这片灰沉空茫的景色,再加邪风乱作,竟衬得这原本颇有气势的门派挂了几分悲凉意境。
穿过正门便可看到广阔的演武场。冬练数九、夏练三伏,场上上千弟子依旧在研练剑法。
听着震耳欲聋的吼叫,扫过这片齐整的展臂、出剑、踢腿和翻跃后,古月并未寻觅到万云的身影。
以往大师兄都是在这监练的,今日上哪了?
由人形方阵侧沿步入正前方的敬武大堂。
“师伯,这是最近黄叔叔来访,赠予我师父的。”
仰全高座上正襟危坐,接过古月奉上的物件,他把转在手中观赏了一会。
半开的荷苞花型,流云漓彩质地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很好看的一个烛盏。
“师父说这个祥荷琉璃盏做工精良,更是有着祥和、安定的寓意。所以特命我来将此献于师伯,诚愿天无门安和顺业,立派于世长久不衰!”
“替师伯谢过你师父。”
拜别了仰全,退下敬武大堂,古月四处打寻万云的踪影。各殿各场找了半天也未寻到,她心下失落,欲打道回府。
跨出洪蟒殿的门槛,拐角处被人拦下。
……
“哦。找大师兄啊。派中有些事务他正在处理。”
“多会能忙完?”
“一时半会恐怕脱不开身。”
……
同易麟寒暄了几句,古月准备动身下山。
快走到正门,又被人拦住。
“月儿,天色不早了,留宿一夜明日再回罢?”
“不了。”
“这景象极可能要下雨,你别走半道上受淋了。”
老天爷似听到了这话。一道长长的紫青闪电撕破天空,伴随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那声音响彻天际似是雷神发怒。
霎时间地上出现千点万点的水印,狂风大作,雨势迅猛。
耳畔是不绝的阵雷,古月昂首望向漏水的天际,“想走也走不了了。”
易麟为古月撑伞,将她安置在一处客房。他又送来一些饭食,她却是怎么也吃不下。
昏暗小屋里,靠躺在塌边,听着窗外雷声轰鸣、阵雨洗地,古月燥燥难安。
她总感觉心上绷着一根弦,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雨下的凶猛,从酉时直直下到亥时,从未停歇。
卧房中仰全也是坐立难安,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他取出新得的祥和琉璃盏,点烛。子时将近,风止雨停。蜡烛未燃尽的灯盏却骤然熄灭,昏黄房间倏然变得暗黑。
风雨虽停,真正的风雨却要来了。
古月不知自己是何时阖眼的,浅眠中耳畔传来鼎沸、窸窣的人声。
“快啊!所有弟子即刻到正门集合!”
“抄上家伙快!”
……
奔喊声中惊醒,古月心头一紧。
出什么事了?
她急忙更衣下地开门,只见天无门的弟子们都成行成列、急速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提着剑沉着脸,汹汹愤愤,去干架的仗势!
事发突然,有的弟子衣服都没穿齐整,边跑边掖领系带。
她拦下一个弟子急问道,“什么情况?!”
“听说不知哪个帮派,来了有近两千人!”
古月奔到正门口,拨开层层人浪来到队伍前。仰全正护于人群正前方,万云和易麟各并其左右,陆显功在易麟的身侧。
他们的脸上,所有弟子的脸上都挂着肃严和凛然。
她顺势朝对面望去,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高举火把,正在不断地向两边延伸、扩大,很快便将天无门外面的场子占的满满当当。
而她的身后,大门里的演武广场上也陆陆续续地集满了人。
一白一黑两个阵仗,声势浩大!
古月钻到万云身后,轻拽他的衣袖。
万云回眸,“月儿,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
“尚不清楚。月儿,这儿危险,你赶紧回去!”
“我不走。”古月其实想说我担心你、不能走。
万云拗不过古月,只得把她严严挡在身后。
聚结完毕,黑阵中央,火把排出一条夹道。道路两边的暗火掩映下,一名蒙面的玄袍男子踏步而来,颇有首领风范。
他的身后紧随两名侍从。一个身高马大、体型彪悍,两手各握一个大铁锤。一个身材矮小,扛着一条长棍。
三人走到阵前,后面的夹道迅速合并。
敌方的小矮子嘚瑟的厉害。他抖着腿上前几步,站定后将闲扶在肩上的长棍单手在空中旋转两周,后欻地插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面沿棍底开裂出几道裂痕。
矮子抠抠牙缝,清了清尖刺的嗓音,极为不屑地开口,“喂!谁是掌门?快滚出来!”
正派优先传出一道尖低沉、沙哑地声音。
“大胆!尔等鼠辈竟敢对我师父无礼!”
见一个小矮子先唱起了场,陆显功上前欲与其对唱。
矮子抠抠指甲,都未正眼瞧对方,“你算个屁?叫你们掌门上来!”
陆显功被激怒了,但他还是强压怒火,傲喝道,“我乃堂堂天无门二弟子陆显功是也!小崽子,你休要猖狂!”
矮子正要对骂,蒙面黑袍男抬手示意他退下。
黑袍男朝着对面中间的老尊者拱手,深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仰全掌门,别来无恙。”
仰全同时意会陆显功退下。虽然对对方夜半攻上乾南山极为气愤,但先礼后兵,他还是拱手道,“不敢,不知阁下何门何派?今夜召集门徒于我天无门外,有何贵干?”
黑袍男轻笑,“这个,你不用知道。贵干,倒也没有,就是想借用一下贵派的一件器物。”
仰全心中已有了答案,“何物?”
“镇魔剑。”
他的答案没错,他们却是冲着镇魔剑来的!
“阁下难道不知,镇魔剑乃我天无门守护了六百年的圣器,乃是我派的镇派之宝吗?!”仰全冷哼一声,不屑道,“如此重要的器物,岂是你说借就借?!”
闻言,黑袍男一手握腰间武器一手负背,左右各踱几步。倏然止步,他侧着身低首沉声道,“今日,你借,便借。”
赫然回首,他正正对上仰全严怒的目光。黑纱遮面瞧不见其容颜和表情,但他深邃的眸子里充斥着血腥。
“不借,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