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长安一百零八坊

  宣平候看着案卷上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手不由颤抖起来,刚接过案卷来,他只觉得是容王偏袒苏锦,随意就给儿子安了个什么罪名,可将一纸纸案卷细细看下来,上面清清楚楚的记着,哪年哪月,宣平候世子于何地,调戏了哪位姑娘,姑娘家世如何,最终又落了个什么下场。
  宣平候将手中案卷一扔,瘫坐在地上,后回过神来,忙又拾起案卷,他按着上面所言,细数按冯永元的所作所为,最终会落得个什么刑罚。
  宣平候夫人从外面进来时,看到满地狼藉,很是惊讶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要让那苏锦好看,给我儿讨个公道么?这怎么,地上弄的乱七八糟的?”
  还在翻看案卷的宣平候盯着妇人,将手中案卷一扔“你说永元清白无辜,这上面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宣平候气愤指着冯氏“你竟敢说谎欺瞒于我,你可知此事是容王经手,你儿子落到他手里,能讨下什么好处!”
  “这。”妇人似乎很诧异遭到指责,很是委屈道“这关永元什么事,还不都是那些女子想攀高枝儿,咱们儿子你还不清楚么?”
  宣平候气急“我不清楚,我错就错在听信了你的话!”
  清楚,他要真清楚,也不会闹到朝堂之上,于大殿上做出这等引火上身的事儿,一想到容王的性子,宣平候直觉得大祸临头。
  “老爷何苦如此动怒,苏锦伤了永元那是事实,依妾身看,不如着人去宫里告诉妹妹一声,让她在皇上跟前说道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大不了,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那苏锦还不行吗?”
  宣平候看着冯氏,满眼的伤痛“永元逼迫女子的事儿,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冯氏一听,还朝着宣平候笑了笑,也没正面回答他“不是,老爷,这事儿本就是小事。”
  “小事,小事!”
  宣平候望着面前的冯氏,发火的精神都没有了“就依这些罪状,就足够他在牢里关一辈子!若是永元有什么,都是你这个做娘的害的,他有错你不仅不教导,反而处处相护,包庇欺瞒,我看你是真的想害死他才甘心!”
  “老,老爷。”
  冯氏从未见过宣平候发这么大火,顿时就有些懵住了,脑子发昏“永元他,他。”
  宣平候看着冯氏,挥落案上的书卷,大步迈出了房门,直向着容王府而去。
  他心里气的不行,可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啊,难道就亲眼看着他去遭受刑罚?
  “王爷。”
  宣平候看着院中的谢修,直朝着他跪了下去“是臣没有教导好永元,一切都是他的错,求王爷开恩,放他一马!”
  谢修看着地上的人“此事既要彻查,自该给皇兄,给百姓一个说法,侯爷,你可是要我欺瞒皇兄?”
  “王爷!”
  宣平候不死心道“臣别无所求,只求儿子能从大牢里出来,若是可以,臣一定加以训诫,亲自教导,绝不让他有机会犯下此等大错。”
  宣平候说的情真意切,谢修的答复却注定要让他失望“恐怕,本王办不到。”
  宣平候见自己如此祈求,容王也丝毫不心软,当即有些失魂落魄,难道王爷真要替苏锦,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吗?
  “并非本王有意徇私,”谢修看着宣平候“有人状告,世子强逼不成,谋害人命,侯爷。”
  “世子之错,大楚律法不容。”
  大楚律法不容……宣平候喃喃,这话,是要永元偿命啊!
  是日,谢修于堂上公开审理冯永元之事,玷污女子三十余起,致其家人重伤者二十起,不堪其辱自尽的女子足有数十起。
  其罪状可谓是天理难容!坐在谢修下首的京兆府尹,每听到一处罪状,头都要往下低个几分,恨不得能钻到地里去。
  谢修坐在上首,听人陈述冯永元的罪状,完了后说道“如此,众位大人也都不知情么?”
  官员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是卑职疏忽,是卑职疏忽。”
  谢修从其身上收回目光“天子脚下,若都不能做到事事清明,何以治国?府尹,本王若不处置你,何以对得起这些无辜枉死的冤魂?”
  门口看热闹的人见谢修对这府尹发怒,还替其求起情了,说这府尹断案清明,然而谢修却不理会,今日他畏惧宣平候府的权势,徇私包庇,焉知来日不会继续如此?那长安岂非要再多出数百亡魂?
  长安乃是皇城,都能闹出此等污秽之事,实非谢修所能容忍。
  他从那府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冯永元,因着苏锦踹断了他一条腿,所以其跪的很不像样,还没一会儿就呲牙咧嘴的。
  “冯永元。”
  谢修看着底下满不在乎的冯永元“你可认罪?”
  认罪?冯永元望着上首的谢修,听说审这案子的是容王?既是王爷,该是他爹找来护着他的?
  冯永元满不在乎道“认罪?我可不认罪。”
  人证物证俱在,冯永元就是死不承认,谢修也能处置了他。
  然而,他还是很有耐心问“为何不认?”
  冯永元望着谢修笑“我不过是调戏了几个姑娘,犯什么错了?她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听着这话,直觉得遍体生寒,宣平候,究竟教了个什么儿子出来?草芥人命,还如此理直气壮。
  谢修看着他,再不和他继续纠缠“宣平候世子草芥人命,证据确凿,其罪行难容于律法,判死罪,三日后执行。”
  这么多无辜枉死的人,若还让这冯永元活在世上,如何向他们交代?
  纵使宣平候痛苦哀求,谢修也未有丝毫动容,反倒将牵涉其中的宣平候夫人,判了流放,唯独对此全然不知的宣平候逃过了一劫。
  然而众人还是不住唾弃,恨的咬牙切齿的,宣平候教出这么个儿子来,还说对此事全然不知,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众人只觉得该将这一家子都处置了才好,教出这么个儿子,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冯永元看着宣平候不住向谢修磕头请罪,又听了他娘被判流放,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谢修,眼中露出惊恐“我,我没错,我没错。”
  “老爷!永元!”
  冯永元看着冯氏“娘。”
  原本一直护着他的冯氏,此番再没了相护的机会,众人看着这场景,直觉得解气,这冯永元不是个东西,宣平候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非她一直替冯永元收拾烂摊子,冯永元能祸害这么多女子?
  这会儿母子情深了,那人家枉死的姑娘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该死!
  众人只盼着早早将这母子二人处置了,好让长安少个祸害,故而一直在外面叫喊着,要让谢修将二人处死。
  门外看着的苏明轩最是解气,这冯永元六年前就该死了,这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真是老天不长眼。
  自此,宣平候府一夜倾倒,声名狼藉,牵涉其中的数十官员,悉数被革职,查办,朝中众人无不唏嘘,容王一出手,还是如当年一般雷厉风行。
  崇明帝看着谢修呈上来的折子,也是一阵叹息,这宣平候为人也算本分,怎么就教了这么个儿子出来,而这宣平候世子,也确实不是个东西。
  在明白一切缘由后,崇明帝心中对苏锦越发看好起来,如此不畏强权,持身清明的,还真是少见。
  而在得知了苏锦兄长的事宜后,崇明帝还真惊叹,这苏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竟能教出如此品性出众的儿子。
  这事儿上,苏锦不仅没错,反而应该奖赏,自觉一向赏罚分明的崇明帝,在思索了半晌后,倒不去赏赐苏锦了。
  毕竟这事儿最出彩的,实际上是多次出手,不畏强权的苏明轩,崇明帝在听说了其是做生意的后,还特意题了字,以示嘉奖。
  崇明帝这奖赏,确实落在了人心上,苏家众人看着铺子里皇上手书的牌匾,都不由为苏明轩感到骄傲,还闹得苏明轩有些不好意思了。
  *
  大殿内,崇明帝看着对面正坐着的容王,出声道“还没怎么着,就如此护着了?”
  崇明帝看着谢修,这么尽心尽力,护着苏锦,这得有多情深?
  要说起来,崇明帝还真就不明白了,谢修到底喜欢苏锦什么?
  突然对此事感到好奇的崇明帝,身子往前凑了凑“景之,你跟我说说,你喜欢武威将军什么?”
  要说起来,这苏锦也真是厉害了,放着他漂亮聪明的女儿不喜欢,偏生就要去撩容王,撩就撩吧,也没见他做了什么,他弟弟倒先争着赶着,要先去护着人了。
  崇明帝望着谢修,表情越发真诚,就想听人说说,到底喜欢苏锦什么。
  谁想对面的人一抬头,睨着他就道“想听我就要说?”
  崇明帝点头,就告诉我一下能怎么着?
  谢修从崇明帝身上收回目光“皇兄后宫美人众多,那皇兄喜欢哪个?”
  崇明帝认真想了想,皇后温婉善解人意,淑妃爱耍小性子还喜欢吃醋,丽妃嘛于容貌上是最佳。
  正当崇明帝想要继续思考的时候,谢修开了口“皇兄,我若是告诉了你,我为何喜欢苏锦,只怕……你这后宫就要乱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