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Troll 下

  车库里多了一辆黑色的吉普牧马人,站在庭院里,安斯年和白月光凭借着异种人的听觉,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了屋子里不恰当的声音。
  粗重的喘息和刻意压抑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屋子里充满着愉悦而快活的气息,预料之中的残暴似乎并未降临。
  “弗雷德里克好像回家了。”安斯年一脸尴尬地说道。
  “嗯,忙着和老婆亲热,你的推测好像不太对。”白月光轻轻咳嗽几声,低声道,“沃那比好像没有袭击玛德琳夫人,你怎么看?”
  “但是屋子里好像少了一个声音。”安斯年揉了揉鼻子,解释道,“我只听见了两道声音,路易莎即使睡着了也应该有呼吸声。”
  “沃那比总不会不找玛德琳夫人麻烦,反而对路易莎下手吧?”白月光皱着眉头说道,“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翻窗进去看看?”
  “嗯,小心一点。”安斯年点了点头,他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似乎生怕下一刻进了路易莎的房间看到的就是一具惨死的尸体。
  事实证明,安斯年的担忧是多虑的。
  两人进到路易莎房间的过程意外的顺利,她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没关,外头阴凉的冷风顺着窗户的玻璃灌进屋内,安斯年甚至不需要小心翼翼地破窗就能进到路易莎的房里。
  房间里没有什么少女的尸体,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但同样的,路易莎也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空气之中静悄悄的,除了外头的风声呢喃之外,安斯年站在路易莎的房间里似乎都可以听得到空气缓缓流动的声音。(这里的听,是指以普通人的听力去听。)
  “这是什么?大变活人?”白月光扫视了一眼房间,不满地问道,“路易莎没理由无缘无故消失不见,沃那比来过并带走了她?”
  说罢,他走到床头柜面前,那里放着一张略微有些泛黄的照片。
  “看这个。ECHO,顺便帮忙分析一下。”白月光扬了扬手里的照片,“罗森·库珀和路易莎·霍华德的合照,背后还有写字。”
  “写了什么?”
  “我的另一个父亲。”白月光将照片递给安斯年,“应该是路易莎自己写的。”
  “这么说,路易莎和库珀的关系的确很好。”
  安斯年接过照片,上面印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出头,而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路易莎撑着一根大木头杆子俏生生地站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是春夏盛开的花。
  和两人先前在墓地看到的那具遗蜕不同,照片里的库珀先生温文儒雅,脸色健康而红润,像是某个幸福的家伙拥有了全世界。在两人身边,还有案发现场的那个烧烤架,看来这是几年前的照片,在某一次家庭烧烤的时候,库珀和路易莎拍下了这张合影。
  而在那个时候,库珀的的确确正处于他人生的上升期,那个时候的他顺风顺水、志得意满,似乎就算拿破仑打下整个欧洲所获得的满足感也不及他的千万分之一。
  那段日子里,老天爷可待库珀不薄,金钱、名利、娇妻,应有尽有,甚至就算他无法和妮姬诞下子嗣,隔壁的小女孩路易莎也尊敬他、亲近他,简直快成了他的半个女儿。他的人生柔和而甜蜜,幸福得像一支雪白绵软的棉花糖。
  安斯年将手里的照片放回原位,紧接着,他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之上。
  台灯、作业、课本、书包……这些都不是吸引他目光的缘由,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摆放在这张小书桌上面的两个尚未洗净的玻璃杯。
  安斯年拿起玻璃杯嗅了嗅,里面还有一些略有些的棕黑色残留。杯身没有余温,杯子本身的温度已经趋于冰冷,在窗户大开、冷风吹拂的情况下,他们很难通过这两个杯子的温度和杯中残留物的干硬程度判断出路易莎离开的时间。
  “有什么收获吗?”白月光问道。
  “你闻闻这个。”安斯年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咖啡?”白月光瞥了一眼玻璃杯,俯身轻轻嗅了一口,“咦?不对,还有点酒味儿,波本威士忌的味道。”
  “嗯哼,一杯是咖啡,另一杯也是咖啡,不过还加了点波本威士忌。”安斯年解释道,“我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库珀和路易莎情同父女,那么我们先前来的时候,路易莎表现得并不悲伤可能就不是因为她在替母亲掩盖事实,而是因为她知道库珀压根儿没死。”
  “你觉得沃那比先前就在这个房间里?和路易莎在一起?”白月光出声问道,“可是这个时候的它理应丧失神智,完全沦为只凭本能的异种生物了。”
  “不,不是沃那比,记得晚上见面的时候,路易莎告诉我们的吗?”安斯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她曾经提到过,库珀喜欢用波本威士忌喂养他家的帝王环颈蛇,所以我觉得这一杯加了波本威士忌的咖啡应该是给那群蛇喝的。”
  “所以那群蛇没被送去森林?”白月光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者说,送去森林之后又回来了。”
  “嗯,不仅是如此,路易莎还必须有办法能和蛇类交流。”安斯年推测道,“帝王环颈蛇即使经过沃那比的培养,也不至于聪明到能口吐人言。”
  白月光恍然大悟,脱口而出说道:“而既然能和帝王环颈蛇交流,那么也就能和海蛇交流。先前袭击我们的那些海蛇不是来自沃那比,因为沃那比必然不会对我们留情而只攻击车辆。让那些海蛇袭击骑士十五世的,就是路易莎,只是她通过什么方法做到的?”
  “迪吉里杜,就是照片里库珀手里的那个大木头杆子。”ECHO忽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刚才我比对了照片中的一切,路易莎手里的大木头杆子是澳大利亚土著部落的传统乐器迪吉里杜管,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之一。”
  “迪吉里杜管的声音和我们先前在海边听到的那阵怪异声响对得上?”白月光问道。
  “不能说完全匹配,但相似度很高,可能是由于路易莎的这把迪吉里杜管被罗森·库珀改造过。”ECHO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我第一时间没办法辨别出来的原因。”
  “迪吉里杜管是通过截取1至2米的桉树制作而成的。按照当地土著的风俗,通过吹奏迪吉里杜管,活着的人能够与死去的亡灵进行交谈。”它继续说道,“路易莎应该是在悼念库珀的时候,吹奏了迪吉里杜管,无意中发现了库珀并未真正死亡的真相。”
  “沃那比自上古时期活到现在,和古时候的那些澳大利亚土著应该也有着某种必然联系,迪吉里杜管极有可能就是许多年前它传下来的。”安斯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去哪找到沃那比?”
  “但我们可以先找到路易莎,找到了路易莎,说不定就有办法利用那些蛇类找到沃那比。”白月光回想着晚上的经历,出声说道,“我记得今晚你和玛德琳夫人谈话的时候,路易莎就坐在边上玩手机。既然这房间里没看到手机,那么只要她还带着手机,我们就有办法让ECHO进行定位。”
  安斯年怔了一下,他和玛德琳夫人谈话的时候,路易莎的确在一边玩着手机。当时他还在想这个小姑娘嘴角含笑,估计到了青春期荷尔蒙涌动的年纪。(见第17章)
  “ECHO,能做到吗?”安斯年直愣愣地问道
  “利用基站和GPS进行协同定位,应该可以找到路易莎。”ECHO回答道,“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稍后我会把路易莎的位置发到你们的手机上。”
  “再申请调用一辆骑士十五世吧,我们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市区飞行。”白月光抱怨道,“我可不想明天报纸头条是威弗利公墓被盗,以及市区上方出现不明飞行生物。”
  利用这短暂的一分钟,安斯年和白月光再次确认了一遍这屋子里没有任何线索遗漏。他们重新飞到窗外,而ECHO也及时回报了它的定位结果。
  “很抱歉,路易莎的移动速度似乎很快,我没办法进行准确定位,只有当她停止移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定位到她的位置。”ECHO说道,“在你们走之后,她的定位先是出现在你们遇袭的海滩,后来又到了悉尼歌剧院对岸的麦考利夫人座椅,一小时前,定位结果显示她在东北方向的大海之上。”
  “她跑来跑去的在找什么?”白月光不解道。
  安斯年蹙眉说道:“路易莎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在找沃那比,她应该是利用那些帝王环颈蛇帮她带路。”
  “可她跑到大海上,而且这个时间没有船只,她没办法在那么短时间跑到那么远的海上去。”白月光嘟哝道,“她又不是闪电侠,也不会轻功水上瓢,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这里,这个时候出海说明她的确是有办法知道沃那比的具体位置的。”
  “嗯,但也未必是搭船出海。”安斯年揉了揉太阳穴,思忖道,“应该是那些海蛇,我想她应该是利用迪吉里杜让那些海蛇驮着她出海。”
  说到这里,安斯年忽然一拍脑袋,他将手里托在掌面,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将世界地图放射到自己面前。
  “沃那比已经开始动手了!”他飞快地说道,“ECHO,把悉尼作为起点,将路易莎最后被定位到的海上位置作为终点,连成线段,并向右延伸。看看是否有海岛在这一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