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彩虹桥-雨霁
那家天妇罗点内,四周的食客莫名其妙不见踪影,就连店老板也没了人影。小店外面,传来一道懒洋洋又慢吞吞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树懒,连说话都嫌浪费力气。
安斯年脸色一窘,他松开双臂,却又拉着芽衣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能察觉得到,女孩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她的掌心湿漉漉的,看起来紧张极了。所以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前辈,这是梦吗?”芽衣心烦意乱又惴惴不安,生怕这真的只是一场天然的梦境。
“不,这不是梦。”安斯年握了握她的手,鼓励道,“这是梦,也不是梦,这不是人们睡觉时做的那种梦,这是一种异能营造的梦。”
“我不太明白,难道我自始至终都没醒来?”芽衣的眼神茫然得令人心碎。
“当然不是,现实之中,我还抱着你,站在人群的中心。”安斯年努力解释道,“我把你拉到我制造的梦境之中,你要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擅长做梦。”
“你制造的?我以为哥哥没死,我以为是哥哥把我带到这里……”芽衣脸色一黯,情绪低落得像失去水分的干枯花朵。
“别多想,芽衣,你那么理解也是没错的,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为什么掌握了你哥哥的异能?”安斯年冲着女孩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芽衣看着他,眼神微惘。
“嗯,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安斯年轻轻一笑,松开她的手,“去吧,你哥哥外面的马路上等你。”
安斯年目送着芽衣走到马路之上,那里躺着一个懒散的家伙,他冲着那个家伙无奈一笑,便默默走到一边。
他思忖片刻,从天上摘了一朵白云,从林间取了不少树叶,白云被他捏成钢琴的模样,树叶化成黑色的琴键,一千只纸鹤之中,有一部分纸鹤乖乖地躺在树叶之间,平摊开来,成了钢琴的白键。
于是,他带着微笑看着不远处的兄妹俩,开始为他们弹奏背景音乐。
这一次他弹的是坂本龙一,安斯年记得自己在17年的时候曾看过他的一部纪录片。
坂本龙一坐在冰山的边缘,牵着一根绳,将录音设备沉入冰原。这是南极洲的某天,冰原之下传来汩汩水流声。
“我正在垂钓声音啊。”他笑着说。
他收集着冰川死去时的呻吟,他说他想把融雪的声音钓上来。
安斯年看着破涕为笑的芽衣,心想或许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类发自内心的喜悦更美妙的声音了,也许只有自然界的声音能与之媲美。
所以他先是弹了《ForbiddenColours》和《风の道》,后来又从《Solitude(孤独)》弹到《koko》,接着又弹《Amore(爱)》和《EnergyFlow》。
而不远处,兄妹俩一个抱膝而坐,一个躺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马路之上,低声细语,小声说着些什么。
久木是躺着的那一个,他身边放着一盘天妇罗,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这家伙毫无形象地躺在马路中间,眯着眼睛沉浸在碧蓝如洗的天空和白得发软的云朵之中,还时不时从盘中抓一只天妇罗送进自己嘴里。
“所以哥哥,你是真的吗?”芽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是真实的吗?”
“嗯哼,那当然,真的没办法再真了。”久木慵懒却不失温和地笑着,“有句话怎么来着,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就是那一类人。”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芽衣知道这是梦,所以她紧张道,“你真的不是前辈弄出来安慰我的幻象?”
“真的不是,拜托,想想安斯年那家伙的异能,没我他能制造梦境吗?”久木无奈地说,“要不过去揪着那家伙的耳朵向右旋转一百八十度,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捉弄你。”
芽衣回头望了一眼沉浸在钢琴世界的安斯年,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她伸手揪住自己哥哥的耳朵,向右狠狠旋转一百八十度。
“哎哟!你干什么?!疼疼疼!”久木痛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还会疼?看来哥哥的确是真的。”芽衣松开小手,吐了吐舌头说道。
久木好不容易逃过一命,立马按着耳朵抱怨道:“编织梦境的是安斯年,你揪我的耳朵干什么?”
“前辈在认真弹琴,很好听,所以还是不要打断他好了。”芽衣认真解释道,“而哥哥,哥哥如果还会表现得疼痛的话,就说明哥哥不是前辈模拟出来的一具幻象。”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久木揉着耳朵,龇牙咧嘴,却发现芽衣正盯着他流眼泪。
久木愣了一下,郁闷道:“诶诶诶,不是说好不做爱哭鬼了吗?”
“才不是,我这是风沙进了眼睛。”芽衣抹了抹脸,小声嘟囔道,“谁叫哥哥要躺在马路上的,这里风大,灰尘也多。”
“可是梦里面哪里来的风沙?”久木撇了撇嘴说道。
“这你要问前辈啊,是前辈造的梦。”芽衣指了指安斯年,大喊道,“是吧,前辈?”
“呃……嗯,风沙……是我……加进去的……”风儿捎来安斯年的声音,他在昧着良心说瞎话。
“嘁,真当我傻子啊?”久木摸着自己的耳朵,哀嚎道,“哎哟,痛死我了。”
芽衣瞥了久木一眼,她知道哥哥的把戏,所以她不予理睬,而是毫不客气地从盘子里抓了一只天妇罗,津津有味地吃下。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为什么前辈也能像哥哥一样营造梦境?”
久木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解释道:“这件事嘛,说来话长,总之你要知道,我现在就剩一道意识,住在安斯年大脑构造出的一个梦境里。”
“可是为什么呢?”芽衣瞪大眼睛,觉得这事倒也颇为奇怪。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久木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杀了我自己,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被好多大叔大妈追杀。”
“暴风雨之夜?追杀?”芽衣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咳咳,别打岔。”久木咳嗽几声,比划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