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学无术
深呼吸，深呼吸……
此时，在陈明的郑重眼神中，杨一努力的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渐渐的让几乎快要没办法思考的大脑运转了起来，然后，这个似乎有着与健壮的身材截然相反的纤细神经的小伙子，也是这时才终于坦然的看向了一直未曾移开目光的陈明，说道，
“陈大人，你刚刚的话语里其实是有着几处错误的。”
陈明闻言眸光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并未反驳或者是露出什么不满，他向杨一点了点头，说道，
“哦？那便还请杨兄弟你指出了，陈某也好改正。”
杨一见他如此说道，便也不去扭捏，伸出左手颇为不自然的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然后继续道，
“这其一便是陈大人你刚刚在话语之中将在下与早年那些炒作收藏致使武器短缺的人相提并论一事，其实我虽然是看重这些桃木剑，但是想法却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因为我看重的东西并不是这些桃木剑的收藏价值或者是其所代表的荣誉，而是它们本身所蕴含的威力可以创造出的实际价值。而且我本人也是并未将其看作什么藏品，是和大人你一样将这些东西看作是武器的，不过，我认为这些桃木剑虽然只是武器，但是它们却也可以极大的减少我们鬼牢卫伤亡率，所以就实际的效用来说，这些东西其实是更接近一种可以传承的战略资源而非只是单纯的器具的。”
陈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虽然杨一的这番话尚还有些词不达意的意味，但是对于陈明这样常年奋战在第一线的人来说，也还是可以理解和认同这其中的思想的，当然，即便如此，陈明对于杨一的话，自然也还是会有着一些疑问的。
于是，听完杨一所说之后的陈明便是若有所思的又点了点头，但随即，便也又开口问了一句，
“若是如同你所说，倒也的确如此，可我也还尚有一事不明，”
说着，陈明伸手指了指墙角的那堆桃木剑，话语未停的继续说道，
“你把这些划分进战略资源的范畴我还是可以认同的，但是你口中的可以传承却又从何说起，据我所知，当初在功绩奖励制度建立的同时，也规定了那之后无论任何形式到手的桃木剑都是不可以进行转赠与交易的，嗯……就拿我来说吧，你也看到了，我本身是不需要这些桃木剑来增加实力的，但是因为我功绩累积的原因，我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些强制性的奖励，这样一来，这些桃木剑在我的手里便成为了无用之物，而那些真正需要他们的人却又难以从我这里再次获得，如此一来，你所说的可传承便不可能实现了，对此你如何解释？”
陈明此时所说的话，其实也算是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困扰他的问题，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情究其根本还是制度上的问题，无论他此时在鬼牢卫中的地位有多高，都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毕竟单纯的就制度建立以来的情况来看，对于解决高年份桃木剑短缺的问题，它还是相当完美的，而他自己又只是个特殊的个例，根本不具备代表性，也就只能将之放在一边了。
而此时，对面的杨一在听完了陈明的话后，却是笑了起来，便听他道，
“嗯，大人的问题其实也不全是制度上的问题，虽然大人你有些特殊，但是这些事情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想来大人你也知道，完成传承只不过需要的时间有些漫长罢了。”
听到杨一有了解决办法又说需要漫长的时间，陈明不禁狐疑起来，而看到陈明那有些怀疑的目光后，杨一也是一愣，心中也是蓦地紧张起来，但是随即却也还是开口问道，
“大人何以用如此眼神看我？这些东西不是当初卫所考虑到高年份桃木剑的不可再生性而出台的《有关于回收退役人员手中非残破桃木剑的办法》中写着的吗？”
陈明本来和杨一说的口渴，此时刚刚端起面前的茶杯，准备一饮而尽，但是杨一这话一出，他拿着茶杯的动作便猛地一僵，然后豁然抬头，面上虽仍是对杨一满怀怀疑的神情，但是却也不再那么自信了，便听陈明说道，
“诶？竟然还有这个规定？那我怎么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一套三连问下来，杨一也是开始狐疑起来，他虽然确实是在特训之时学到过此类知识，可此时在他面前的这位却是个正经八百的司所统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断然不会不知道此事的，如此一来，杨一这个科班出身的好学生此时也不免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中暗道，
“当时老师讲这些的时候，我的确是并未上心，但也应该并没有记错才对，可我看陈大人的神情又不似作伪，并非是考较于我，难不成真是我记错了？”
不过，这高大青年虽然此时心中又起忐忑，却也还是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曾经所学，然后很是不自信的回答道，
“这个规定应该是大概九年前的一次制度完善中添加的，而且当时也只是作为了一条副例添加进去的……吧？大人你……确实不曾听说过吗？”
杨一此时说的颇为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记错了，让陈明鄙夷，不过他却是不知，陈明虽然于六年之前便已加入了鬼牢卫，便是担任统领都已经有三年之久，但其实他却是个不择不扣的半路出家的野路子，而且在他担任统领之前和就任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又因为不通政务没有插手当时由殷芳负责的这些事情，而等到殷芳离开斩鬼司之后，司中的大小事务又都被他一股脑的悉数扔给了孙六缘，然后直到此时都半点没有过问，所以才会不知这些。
而这时，陈明听完杨一的回答，便有些恍然大悟一般的感觉，而同时却也对自己在一个新人面前出糗的事情倍感丢脸，可他毕竟一直都颇为直率，倒也不去掩饰，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看你言之凿凿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错，嘿……却原来是陈某不学无术了，杨兄弟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