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伤痕
“别人都要想到西灾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在细空间里睡觉而已。”孙云解释着，想平复一下她的心情，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宋海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风云莫测。她想了一下，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哎哎？痛！”
“你也知道痛？你是天生迟钝还是脑子不好？”宋海一副“哇你是傻X吗”的样子。“你掉下平台就完了！”
“我知道啊。”孙云说。他揉了揉脑袋，“可是我太累了。”
宋海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你等着，我去向校长报告一下。”
“干什么？”
“喝酒去！”
◇
“为什么就喝酒了……”孙云坐在窗边看着对面的宋海来回奔忙。她兴奋地端来一碟碟小菜，端来酒，端来酒杯。说起来这个女孩挺会喝酒的，孙云心想。上次饭店她就喝干了老板一坛，那价钱可不便宜。那酒都质量上乘，但宋海当时丝毫不见醉意，老板直呼“豪爽”。
“平复一下我的心情嘛！虽然我从来都不——担心！”宋海丢过去应该酒杯，孙云堪堪才接住。她捂嘴窃笑，给自己到上了满满一杯。“而且吃饭喝酒都很好啊！菜也香，酒也香，这是人间的趣事，不应该忽视。”她也给孙云满上。
“你太沉闷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振作起来，不要像个木头一样。”
孙云刚抿了一口，满嘴酒香地听了宋海的话后都化为了苦涩。
“你不懂……”孙云望着酒杯，那酒里的一粒粒米上下起伏着，仿佛是不屈的灵魂想要逃离这个苦海，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浪潮，被无情地吞噬。“因为弱小，谁都有嘲笑你的资本，包括命运。”
“你信命吗？”宋海一口喝干杯里的酒，绕有兴致地观察着酒杯。
“生物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在对抗世界。”宋海突然认真地说。
“你说得真有意思。”孙云也跟着喝干了酒，“但你还是不懂。”
宋海听到之后，皱了皱眉，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不懂先不管，我知道你是个懦夫。”宋海的语气冷了，“你只是在逃避罢了。逃避过往，消极度日，整天就像个废物一样浑浑噩噩。就这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你不懂。”
“我什么不懂？不就是一段过去吗？像个娘们一样留恋，有意思……”
“你懂什么！！”孙云“邦”地把酒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液体四散开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孙云愤怒的面庞扭曲着，那样子竟一时吓得宋海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就不要妄加评论！什么叫‘不就是段过去’？！你能看见我的心吗？还得你知道我的过去？！”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在转身时被一句话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你的父亲和妹妹都丧生于这场灾难。”宋海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孙云。“我说的对吗？”
“嗡——”
一刹那，当宋海的话语落下时，光芒充斥了这家店铺。
“唔！”宋海连忙用手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视力。但当她睁眼时，便像店里其他看到此场景的人一样，睁大了双眼。
孙云站在原地，身边好像流水般充斥着光芒大作的液体，那液体围绕着他的身体缓缓流动，有一部分还漂浮在四周。孙云缓缓转过头，宋海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里也散发着光芒，看不见眼珠，就好像光从眼眶里像烟雾一样飘散开来。
“你……”宋海坐在那里，她被完全震慑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孙云缓缓地开口：“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孙云？”宋海缩了缩。
◇
听到宋海的呼唤，孙云一顿，眼睛里的光芒突然散去，神智也突然恢复正常。
“我这是……怎么了？”他呆呆地看着周围漂浮的白光，眼里有着疑惑、惊讶与害怕。
宋海由之前害怕的表情慢慢地转变到惊讶，再变成最后的狂喜。她“霍”地站起来，朝着孙云喊：“孙云，是弦场！是弦场啊——”
在外观看的路人突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孙云与宋海的四周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掩盖住了。
宋海也发动了弦场！她的弦场聚集在这四周，形成了这片水雾。
雾气里，宋海依旧朝孙云大喊：“孙云！你也有弦场了，什么时候的事？和你那晚有关系吗？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好了！”她比本人还激动，不断地问这问那。
“我……”孙云抬起手臂，他都手臂上也缠绕着那些缓缓流动的“液体”。他盯着“光”看了好一会儿，“我有弦场了……”
“你有弦场了！对！你有弦场了！”宋海表现出一股极大的热情，甚至热情的程度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很快，她脸上的兴奋慢慢退却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本该与她一起狂喜的男人，此时却流出了眼泪。
“为什么，呜，为什么……”孙云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滴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被揭开伤疤的小狗一样，先是有激烈的应急反应，随后便发现伤口加深，只能苦苦哀嚎。
“为什么会有……为什么到现在才有……”孙云不断用手抹着自己的脸，可这只会让脸上的汗渍增加，泪痕加深。眼泪顺着手流到掌心，在落到地上，溅起了尘土。
“为什么迟了……我迟了五天，我只迟了五天！！”妹妹的失踪，父亲都死亡让这位年轻人的心缺失了两块地方。他固执地用泥土裹上，好像这就遮掩了心的伤痕。泥土结块后便附在心上，让心的感觉慢下来，让心的速度慢下来。但他一直知道，这块地方，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
宋海沉默着。这片水雾保护了一位男生的最后的尊严。只有在此时，她才看见这个人的真实的情绪，也看见了他原本的想法。“我错了，是我不对，我没有提早获得能力，是我害死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孙云不停喃喃自语，言语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审判。“我有罪，雨，我有罪，我太迟了，我……”
有人打断了他的忏悔。宋海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你没有罪。”
孙云咬紧了嘴角，原本想要抽出来的手也慢慢抓紧了那双柔软却给予他温暖的手。
“那谁有罪？”
“没有人有罪。”
“那为什么什么有的人受到了惩罚？”
宋海没有说话，只是试探性地想要抱住他。发现他并没有抗拒之后就将他拥入怀中。这是一个不带任何男女感情的拥抱，有的，只是受伤后所需求的温暖。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宋海的话语使孙云渐渐冷静下来了。他把头靠在宋海的肩上，无言地望着那片薄薄的水雾。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光芒消失了。
“可能，因为上苍总是不给予我们公平吧。”
“嗯。”孙云的眼睛渐渐下垂，身体也逐渐变得无力了起来。
“你累了，好好睡吧。”宋海是话语像是从天边传来的，轻且飘渺。孙云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的意识逐渐离开身体，飘向梦中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