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有二爷撑腰,我也不怕跟霍大少不欢而散.”
八宝坐在她的隔壁，安静地看着书包里的绘本，无论去哪吃饭似乎都打扰不到她。
七仔坐在右侧，拿着个小垫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子。
乔安好奇地走到他身边，“弟弟，你在看什么？”
七仔这么久从来都只听过八宝叫他哥哥，向来不承认别人叫他弟弟的，有点不高兴，“我叫霍星熄，不叫弟弟。”
乔安有些尴尬，只好改口，“星熄，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车辆。”我在看我爸什么时候来。
乔安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一连串颜色不同的车有什么好看的，只好回头走到盛星阑的隔壁。
她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像妈妈。
“姐姐，你是演员吗？”
她听过同班同学讲过盛星阑这个名字，好像是什么广告上的姐姐。
八宝就在盛星阑的隔壁，听到乔安过来跟自己的姐姐讲话，微微地分了三分心思在意她们聊天的内容。
盛星阑点点头，“嗯，你认识我吗？”
乔安摇摇头，“你跟我的妈妈长得很像……”
话音刚落，霍北御推开了包间的房门。
“已经在上菜了，待会可以吃饭。”
话是对孩子说的，但是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盛星阑的身上。
无端地，带上了三分似玩味的笑，却又不显轻佻。
仿佛他只是想笑，而并非存了其他什么心思。
盛星阑实在捉摸不透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霍南霆应该跟你介绍过我？”
霍北御坐在盛星阑的对面，恰好也是靠着窗口的位置，他倒了一杯热茶，视线落到窗外倒影着三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光。
盛星阑垂眸，“嗯，说过。”
“哦？那你应该很讨厌我？”
“没有。”盛星阑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话恶劣得过分。
仿佛霍南霆曾刻意在自己面前抹黑他。
“南霆说过，他有一个兄长。”
“那他倒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盛星阑抬眸，“霍大少，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她不擅长跟这些在商界游刃有余的老狐狸交锋，当宋临的时候还好，至少知道这个男人是讨厌她的。
毫无保留的讨厌，反而让她觉得轻松。
但这种半带试探的迂回，她怕自己被他看出破绽。
“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好奇。”霍北御似笑而非地看着她，倒是想从她的眼底捉出三分慌乱，“霍南霆盛名在外，想睡他的女人那么多，你是怎么脱颖而出入了他的眼的。”
这已经是轻视了。
霍北御果然是不怀好心。
“难道你不知道，你跟宋临长得像么？”
他放下茶杯，半是戏谑，“江城应该都传遍了才是，这雷厉风行的霍二爷对自己的嫂子存非分之想。”
“如果你是想打听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你想象中的龌龊，那么我们大可不谈，”盛星阑却没有丝毫恼羞成怒，“有二爷撑腰，我也不怕跟霍大少不欢而散。”
七仔坐在窗前，八宝坐在隔壁。
一个在看着楼下的霓虹，一个在看着手里的绘本，但四只小耳朵却竖得比谁都直。
霍北御在谈这种问题的时候不避讳三个孩子，想要的就是让盛星阑难堪。
“娱乐圈的事情，谁都知道谣言有八分假。二爷在圈内声名远扬，想造他谣的人多得是，我没必要相信。”
盛星阑站了起来，有想走的意思。
“坐下。”身前的男人确实不动声色地命令道，带上了三分恐吓的威慑。
盛星阑回过头，冷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霍大少还有事？”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相信霍南霆。”他长指落在杯口，态度轻慢地看着面前的茶杯，“既然你那么喜欢，又知不知道七仔跟八宝的母亲，是霍南霆一生里最爱的女人？”
这次，非但是盛星阑，连七仔跟八宝都抬头了。
“怎么，看你这幅表情，霍南霆难道没跟你说过两个孩子的来历？”
八宝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不太对劲，蹙眉看着身侧的盛星阑，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孩子来历，与我有关？”盛星阑淡声回答，狭长凉薄的眸里渗了一丝嘲弄的笑意，“还是霍大少觉得，我应该斤斤计较些什么？”
霍北御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表情，闲适地往后微微一靠，敛眸看着身前的女人，“七仔跟八宝是在霍南霆十八岁的时候就有的，听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在读书的时候就遇到了。”
霍南霆今年二十四，七仔跟八宝五岁多，加上怀孕的时间算起来……的确是霍南霆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有的结晶。
“至于他跟他的初恋是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时候的霍南霆还称不上是爷，却倔强得不愿意回霍家。”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想告诉我些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是挑拨离间。”他笑，坦然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毕竟当年他下血本赶走我的女人，我总不能看着他现在就跟你一起自在逍遥，也算是……以眼还眼。”
“不吃醋么？十八岁的霍南霆……或许不是你现在该认识到的样子。”
“我爱的南霆，不是十八岁的他，也不是九十八岁的他，是从此刻开始，包含过去和未来，值域在时间维度上为无穷的南霆。”盛星阑笑得张扬艳丽，丝毫没有惧怕得罪他的意思。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告诉我什么呢？”盛星阑笑了一下，渗出三分云淡风轻，“人生那么长，有谁一段感情就遇到对的人呢，我不介意。”
“不介意？”霍北御择了这三个字咀嚼了一番，最后觉得无趣便吐了出来，“哪怕他十年如一日对那个女人恋恋不忘，哪怕他养着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两个小崽子，哪怕他把你当替身？”
“并不是所有人都得为你眼中的所谓‘真相’辩驳，我没必要跟你讲述我跟南霆之间的爱意有多浓厚，但是啊……霍大少，由始至终的可怜虫不是只有你吗？”
盛星阑修长的指尖落到桌面上，顺着茶杯隔壁划了一道，停在了他的面前，“爱而不得的是你，身边妻子行踪无定的是你，寂寞的是你，夜深归家时孤独的是你，全天下最可怜的就是你。”
霍北御的眸色骤变，顿时凝了一层寒霜在眼膜之上，指节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对视，声音狠厉，“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次也一样，霍北御你不配被爱。”
砰——
茶杯落地。
七仔首先站了起来，小母鸡似地张开自己的双手护在盛星阑的身前，眼底晕开了和霍南霆七分相似的锐光冷意。
“叔叔，不可以伤害我姐姐！”
“呵，盛小姐还真是本事，这才跟霍南霆在一起多久，这么快就把两个小崽子哄得妥妥帖帖？”
“叔叔！”
七仔加重了嗓音，目色警惕带上三分威胁地瞪上霍北御。
有的时候，从某些神情变动是能看得出来，霍南霆这一双儿女还真是他亲生的无误。
比如面前这个小崽子……这狠样倒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霍乔安在一旁，看着挺身而出的七仔不免一怔。
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子是不可以参与大人之间的事情的。
因为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爸爸妈妈说的话才是对的……
可是到这一刻，霍乔安的第一反应却是反问自己，爸爸以前对妈妈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吗？
她当一个沉默无声的旁观者……真的是对的吗？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七仔一样勇敢？
“霍大少，别再用你的可怜来彰显你的可笑了，我跟南霆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盛星阑按下他的手腕，语气三分凉薄七分狠厉，“威胁一个女人，算不了什么本事。”
如果是宋临是处处忌惮霍北御，那么盛星阑则是毫无顾忌地将他的底线踩得一塌糊涂。
长着相似的轮廓……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真他妈不愧是长了一副他讨厌的样子。
“盛星阑，这么有本事有脾气，我就看你跟霍南霆能走多远。”
“放心，霍大少跟真爱分分合合十万次，我跟南霆都不会分一次手。”
咔哒——
门开。
乔安略微惊异地看着匆匆而来的人，“二叔？”
“说够了没？”
霍南霆声如含冰，渗着无边无际的冷意。
走到桌前的时候，光落在他的轮廓上洒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将他一双眼睛染得格外深邃，藏了不为人知的隐晦暗意。
霍北御低笑，敛下了刚刚与盛星阑对峙时的剑拔弩张，“你来得还真是快。”
霍南霆只是嘲讽地勾了一下唇角，抬手牵起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女孩，“八宝，七仔，走了。”
盛星阑抬起视线的时候跟他接触了一眼，随后便明白了男人眼里的深意，站了起来。
临别，她回头看了一眼霍北御，那人依然是在笑。
恶劣至极。
霍北御看着门关，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
停车场里，司机奕谦接了两个宝贝回家，霍南霆将盛星阑拦在了卡宴车里。
盛星阑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却不知道他在恼怒些什么。
霍南霆抬手一捋额前偏长的落发，深呼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答应跟霍北御去吃饭？”
盛星阑看着他，霍南霆似乎并没有对她展露出什么怒意，淡淡然的，仿佛只是不高兴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因为他说有话要跟我说。”
霍南霆伸手抚开了她耳畔的落发，“不要相信他，有什么想知道的都问我，我会告诉你。”
盛星阑眨了眨眼，感受到他落在自己侧脸上干燥而熨烫的手，“他刚刚跟我说……小七跟八宝的母亲，是你的初恋。”
霍南霆沿着她轮廓轻抚的手没有停，涉过她的唇角直到眼尾，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似乎想通过视线在心里勾勒出她的轮廓。
他进门的时候都听到了。
她说，他们不会分手。
“是初恋。”他淡声回答道。
“那个女人大概是我十七岁的时候认识的，算是我的学姐，在一起一年多。”
盛星阑看着他的眼睛，静淡无澜，似乎提起的过往不属于他，细听语调却又能找到极淡的一缕悲。
“只不过我那时候状态非常不好，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一直很相信我，还给我带来了小七跟八宝。”
但是以霍南霆当时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养大两个小孩子。
霍家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还有那么多人紧盯着他。
那个时候，如若从高处一步不慎，摔落就是浑身碎骨。
“我有想过跟她好好在一起，但是当时的我……没有能力。”霍南霆声音极淡，让人听不出他的语调里有没有深藏其他的情绪。
这是盛星阑第一次了解到霍南霆，跟荧幕上的男人完全不同的一面。
知道他曾经有过另一个想相守终生的女人，她心底首先泛起的不是酸，而是一种不能言语的空落感。
仿佛身处天空之城的边缘，低头往下一看发现身前是万丈深渊。
如果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刚刚生下小七跟八宝之后，她就不在了。”
“她……放弃了吗？”盛星阑轻声问道。
“她死了。”
沉寂了三秒，霍南霆摸了一根烟，“在国外，车祸，我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盛星阑第一次觉得，她从霍南霆的身上发现了一种叫落寞的情愫。
男人的轮廓上并没有刻意地汇聚成什么表情，亦没有声颤或是泪流，只是这样平静地支着一根烟，目光落在窗外。
“那你还……爱着她吗？”
霍南霆回头看着盛星阑的眼睛，低低地渗出了一阵浅薄的笑意，“我已经不记得她了。”
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有的事情在过去，无论怎么追究都只能是个到此为止的结果。继续纠结下去只是庸人自扰。”霍南霆抬手落到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沿着指节摸索，“我有你就够了。”
盛星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靠到他的肩膀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