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说辞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魔法师，竟然有着远远超过他的魔法水平，心智也成熟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如此轻松地看出了他的意图。
他自问自己已经演的很像了，现在阿妮塔的脖子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我说。”
安迪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她似乎被吓坏了，现在只是坐在地上不停流泪，什么话也说不出。
“其实我和伯恩、杜都是‘天堂门’的成员，我们从小就是朋友。嗯，还有阿德丽娜和她的姐姐。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和阿德丽娜都不是暗影法师，我勉强算是‘天堂门’的一个干事吧，不算是正式的杀手。
“原本我是不知道他们加入‘天堂门’的事情的，但是后来……后来阿德丽娜的姐姐死了。她的姐姐叫贝蒂，是个非常美丽的人儿。
“那个时候我和伯恩、杜都很喜欢贝蒂，但是某一天贝蒂被发现死在郊外的一条河边，浑身**，好像还遭到了虐待。我当时非常难过和生气，过了一周之后，伯恩和杜告诉我他们加入了‘天堂门’，想借助这个势力来寻找仇人。
“我当时脑袋一热就被他们拉进去了。后来我有点后悔，但因为我不是杀手，所以接触的东西比较少，加上收入不低，所以我就留在那里一直做到了现在。
“阿妮塔总以为我只是去某个商会工作，我也一直瞒着她。是我对不起她。”
安迪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这次‘天堂门’给伯恩和杜安排的任务是‘活捉莫尼王国的魔法师，用以作为筹码换取莫尼王国抓捕的两个暗影法师’，通过某个渠道我们获悉了莉亚将会参与到这个任务里，而且莉亚的身份不算低——她是某位大魔法师的亲妹妹。
“所以我们就制定了这个计划，打算在她离开莫尼王国之后就寻找机会动手。因为这次任务的报酬很丰厚，而且看起来难度很低，所以我也一起来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伯恩和杜就能够应付一切。
“但是这个任务需要有六个人，所以我把阿妮塔也带来了，说来可笑，我只是想装模作样地‘保护’一下她，表现一下自己。我很怕失去她，我很害怕有一天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会离我而去。”
安迪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捂住脸：“然后是阿德丽娜，她是伯恩找来的。她长得很像她姐姐，我现在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伯恩会叫她来了。”
乔尔斯说道：“然后我就是那个被临时拉进来的倒霉蛋，因为我恰好是外来人，伯恩又这么积极地邀请我，早已经预谋复仇的阿德丽娜就以为我是你们的同伙，然后刺了我一刀。
“但是她发现状况不对，所以就退到门边想要先旁观一下。至于伯恩为什么邀请我，大概是我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好欺负吧。”
安迪点点头：“不仅如此，你的谈吐和举止很像是贵族子弟，如果能顺便把你抓起来的话，或许能拿到一笔额外的收入。”
“啧啧啧，换个人说不定你们就成了。”乔尔斯说道。
“不过出现了几个意外，第一个是阿德丽娜已经知道了伯恩和杜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实际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第二个就是神父的神术水平远远超过预期；第三个就是‘天堂门’来了帮手。
“我完全不清楚这件事情，看来是得知了莉亚的身份之后，组织也很重视这次行动吧。毕竟以她的身价来说，说不定可以多换一两个人回来。”
“帮手？”乔尔斯冷笑一声，“那是黑暗位面的‘影魔’，你们‘天堂门’和黑暗位面勾结，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我……”
“别说‘我不知道’这种蠢话。”
“也对。”
安迪苦笑一声：“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么多了，我……”
他迟疑着看了看已经停止哭泣的阿妮塔：“我知道自己这次只怕是难逃一死了，但是阿妮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现在知道关心她了？”乔尔斯嘲讽道，“知道‘虚伪’和‘恶心’怎么写吗？”
安迪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好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乔尔斯看向神父，“阿诺德，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她可是杀了你的朋友。”
“你知道我的名字？”神父阿诺德诧异道，“你是……你是乔尔斯？”
“叙旧等下再说吧，这个莉亚怎么处理？”乔尔斯用脚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莉亚。
阿诺德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按照法律，无故杀人怎么处理？”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偿命，对于贵族和魔法师来说可以用金钱的赔偿抵消惩罚，子爵以上的贵族、中阶以上的魔法师杀害平民无需惩罚。”乔尔斯说道。
见到阿诺德还在思考，乔尔斯说道：“但是杀了的话会有个坏处，这条村子可能会遭殃。如果这个莉亚背后的大魔法师动怒了，就算把这里屠杀一遍也没人敢说什么。”
阿诺德再次叹了口气，看着罗伦的尸体：“你来处理吧。”
“很简单，至少要惩罚一下。”乔尔斯手指动了动，莉亚的一条右臂直接被切了下来，她立即痛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但她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刚聚集起来的元素也很容易被直接驱散。
乔尔斯看着面前正痛苦得到处打滚的莉亚，用治疗魔法帮她接上了右臂，然后再次切下。乔尔斯打了个响指，莉亚发出的声音立即就被遮盖了，神庙里再次变得安静。
无法看清东西、无法使用魔法以及剧痛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莉亚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嘴角流出白沫。
安迪有点震惊于这个年轻魔法师的手段，额头再次出现汗珠。
“我不能直接把她的手臂毁掉，这样她会去用别人的手臂给自己接上，又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乔尔斯笑了笑，“这样的惩罚也不能抵上一条生命，但相对来说总比没有好，你说呢？”
阿诺德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
乔尔斯看向安迪：“这里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莉亚带着我们来找神父的麻烦，她先出手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只是一个平民来帮忙打扫卫生的。
“然后神父在质问她的时候，我们一起受到了伯恩和杜的偷袭，还有那个影魔。莉亚因为魔力消耗过度昏了过去，然后神父和伯恩、杜两败俱伤，神父杀死了两人之后慌忙逃离，因为我只是初阶魔法师，你们的魔法水平也不高，所以没有能力追及。
“然后影魔抓走了莉亚，她本来就是‘天堂门’的目标，动机也很合理。同样的，我们也没有能力阻止。”
乔尔斯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明白了吗？”
“嗯……啊？”安迪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莉亚被影魔带走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说，有的东西是不能被原谅的。”乔尔斯打了个响指，莉亚身上就开始燃起熊熊火焰，她拼命扭动身躯却像是被绳子捆住了一样，张大嘴巴呼喊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能原谅一次就能原谅第二次，然后就是无数次，无数人会因此受难。”乔尔斯说道，“阿诺德，你的心太软了，她在这里受到再多的惩罚和折磨，回去之后也会统统变成怒气。
“到那个时候，这条村子才是要完蛋了。但现在，我们只要嫁祸给‘天堂门’就可以了。”
安迪只觉得有些寒意涌起，他甚至都以为对方要放过莉亚了，没想到最后说要杀掉也仅仅是眨眼间的事情。
“但是……”阿诺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阿诺德，外面聚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担心你，你先出去安慰一下他们吧。这件事情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阿诺德依眼站起来，走出门口，乔尔斯则看向安迪：“我刚刚说的，你都明白了吗？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然后你‘无意中’听到了伯恩和杜的对话，知道了莫尼王国的‘天堂门’据点，然后去检举一下。
“如果对方指认你是他们的同伴，你就说是‘天堂门’的疯子们在胡说八道想拉你下水。肯定会有人怀疑，但是莫尼王国官方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你就必须要一辈子呆在覆法城里了，不然不仅‘天堂门’会找你麻烦，莉亚背后的大魔法师也会对你动手。
“他们动手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怀疑。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或者假装答应，但是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乔尔斯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下：“你可以多想想阿妮塔，即使是为了她，你也得撒这个谎，清楚吗？”
这个时候莉亚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团灰烬，古怪的烧焦气味弥漫在神庙中，让人觉得有些烦躁和压抑。
“还有你，阿妮塔，虽然这个男人不算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是真心爱你的。如果不是他稍微提前使用卷轴保护你的举动太过明显，我也不会对他起疑。刚刚他也是想引诱我将他杀死，然后让你撇清关系。
“这件事情过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还是离婚都好，毕竟这个家伙不是好人，但是就目前来说，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吗？你还年轻，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要好好生活下去才对。”
这个时候阿妮塔才勉强出声说话，声音有点颤抖：“啊，对，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我还不想死……”
“我明白了。”安迪突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真诚地看着乔尔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