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夫子
许天歌道：“一个欠我酒钱的人。”
柳七俏眉微扬，却没再多问，道：“你们赶紧走吧！”
倘若是以前的柳七，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如今的她，却如此轻易的就放他们离去了。
许天歌有些奇怪，但没有说话，而后转头对着女人道：“你还能走吧！”
女人点了点头。
许天歌转身离去，女人跟在他的身后也消失在月光之中。
夜愈发安静。
忽然间，一名黑衣人来到柳七身后，道：“公子，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
柳七点了点头，道：“你们也走吧！”
黑衣人离开后，柳七依然站在街道上，像是等什么人。
月色下的青石街道上空空如也，她这是在等谁呢？
夜空中传来一声叹息，徐夫子走了出来。
他是天策府的府主，也是柳七的师父。
如今的修行界，知道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少，因为他人已经很老，名声很大，修为很高。
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呢？
“大约有二层楼那么高。”
这是长生殿、天神宫、飞仙峰、烂柯寺等宗门的原话。
除此之外，世间的所有人都在第一层。
徐夫子是二层楼上的人，对一层的风景自然可以一览无余。
相传，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除非他不想知道。
徐夫子静静地看着柳七，眼中十分平静。
柳七走上前去，挎住老人的胳膊，娇声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徐夫子笑道：“我再不来，你可就又要被人拐跑了！”
柳七故意道：“我倒是想跟他跑，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徐夫子佯怒道：“他敢？！”
柳七笑道：“难不成您还要像打王长生一样打他一顿不成？”
徐夫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王长生便是长生殿的殿主，长生境的高人，如今已六十有余。但却在五年前像孩子一样被徐夫子胖揍了一顿，而且还是在长生殿的大殿之上。
王长生很努力的去反抗，遗憾的是不论他运起浑身的真元还是和长生殿的北斗九星阵都没能阻挡住徐夫子片刻。
徐夫子闲庭信步，来到王长生面前，说了句：“你会感到骄傲的！”
打了数十下，徐夫子飘然离去。
徐夫子很少打人，凡是挨过他打的人莫不是长生境的高人。
那时，王长生的修为不过天人境。
后来，他便也成了长生境的高人。
五年来，很多人期待着徐夫子再次出手打人，也期待着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只是徐夫子再也没出过手。
徐夫子不说话，柳七倒是有些好奇了，她问道：“师父，他值不值得你出手打一顿？”
徐夫子没有看她，道：“我们该回去了。”
柳七坚持道：“师父，你老人家就出手打他一顿嘛！”
徐夫子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又何必强求呢？”
柳七道：“要不强求，我们又何必修行呢？”
徐夫子道：“修行也应讲究顺其自然。王长生在天人境的积累已经足够，我不过是略微提点一二罢了。修行终究是很私人的事情。”
柳七知道徐夫子心意已定，便有些期待地转口问道：“那师父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徐夫子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便意味着两人至少某些地方很像，这样的人很容易相互吸引，毕竟谁还会不喜欢自己呢？但又很容易相互排斥，终究我们还是有厌烦自己的时候。
徐夫子已经很老，见过的风景也很多，曾经喜欢过人的模样也偶尔在脑海中浮现，但只有眼前的人世间才能引起他最心底的热爱。
他也知道，在他之前，这世间有生老病死，在他之后，这世间依然会有生老病死。
但只要他还在，魔也好，妖也罢，只能小心翼翼的暗中行事，这世间的老病死就会减少很多。
他在的时候，这世间自然繁花似锦，倘若他不在了，这世间又该是怎样的风景？
所以，他在烂柯寺里与智海禅师下棋时赢了半分，在飞仙峰给当代的凤飞仙上留下了真迹，在天神宫中和大天神比了一掌，在长生殿中打了王长生一顿……
他本是普通的书生，修齐治平是他的追求，即便到了如今，初心依然没改，然而却需要人来延续下去了。
看着有些娇羞的柳七，徐夫子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可以延续他初心的人。
徐夫子道：“我们走吧！”
这次，柳七没有坚持，乖乖地跟着老人回到了天策府，很快就陷入梦乡。
这一天，她实在太累了，睡得很香很甜。
这一晚，徐夫子很清醒，人老了就很难入睡，怕自己睡了就再也醒不来。
徐夫子站在天策府的一座小楼上，俯视着整座神都。
片刻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他的身影消失在天策府，又出现在天一楼门前。
天一楼里，许天歌刚刚将女人安顿好，说道：“你今晚就先住这个房间。明天……”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附近人的好梦，传入许天歌的耳中却如洪钟大吕。
女人见许天歌停了下来，问道：“明天怎么了？”
许天歌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女人竖起耳朵，四周一片安静，道：“没有什么声音啊！”
许天歌皱了皱眉头，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女人道：“可能是你今晚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许天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当他来到自己的门前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就来到天一楼的楼下。
他打开门，见到了徐夫子。
他先看到的是徐夫子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中最深的秘密。
许天歌定了定神，拱手道：“不知前辈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徐夫子依旧是一言不发。
许天歌也开始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