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七

  这道光并不刺眼,恰如此刻的空中明月,皎洁柔和。
  赫连云当然也看到了它,只是在他想要动作之前,这道光就落已在黑色长剑之上。
  如同刀切豆腐,这道光毫不费力的将黑色长剑切断。
  在赫连云的感知中,这道光确实是在切割自己的真元长鞭,因为它是由无数的真元小剑凝聚而成,锋利无比。
  那道光与赫连云真元凝聚的黑色长剑一同消散,重新还原成这天地间的元气。
  女人的眼睛开始亮了起来,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赫连云赞叹道:“未曾想,世上还有如此锋利的剑。”
  修行者修行至真元境,便可以以己之意凝聚真元,成刀,是刀意;化剑,为剑意。
  出剑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天歌。
  他指着女人道:“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只是在你们打生打死之前,我想让他先把这壶老酒赔给我。”
  街道上,瓷片散落,酒水洒的到处都是。
  许天歌脸上的醉意已经退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是目光清醒,语气诚恳,态度认真。
  不论是在哪里,又不论是谁,打破别人的东西都是要赔的。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赫连云道:“非赔不可?”
  许天歌道:“非赔不可!”
  赫连云知道遇上了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而他只想尽快的解决这麻烦。于是,他果断的掏出一锭白银,道:“我这里有十两白银,不知是否可能抵挡你的酒钱?”
  许天歌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
  许天歌的答案有些出乎赫连云的预料,因为他看到许天歌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一锭白银。他只好问道:“为何?”
  许天歌道:“我的酒是你打碎的?”
  赫连云道:“不是。”
  许天歌道:“不是你打碎的,自然不能由你来赔。”
  赫连云道:“我替她赔也不行?”
  许天歌摇头道:“我是讲道理的人,谁打碎的自然由谁来赔,而且我想她也不一定需要你来替她赔偿,因为她至少现在还活着。”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你的酒钱我一定会亲自赔你的。”
  女人说话的声音畅快有力,笑容也在她的脸上绽放。
  赫连云没有再多说半句话。
  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不能完成任务,毕竟许天歌的剑很锋利。
  然而,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白银消失不见,真元流转,如潮水汹涌般的声音在他体内响起,一柄黑色的小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小剑沐浴着月色,奔向许天歌。
  犹如夜空中的一道闪电,小剑瞬间便已出现在他的眉心前。
  许天歌和赫连云相距不过一丈。
  在女人和赫连云的感知中,许天歌已经来不及躲闪。既然已经来不及躲闪,他便不再躲闪。
  于是,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恰好出现在黑色小剑前。
  他的指尖有光流出。
  光有三寸长短,如同上好的玉散发出的光一般温润柔和。
  这道光并没有破空而去,而是停留在许天歌的剑指上。
  他的手轻轻一点,眉心前便多出一道光芒。
  眨眼间,光芒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他的眉心前响起,强烈的风将许天歌青色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黑色小剑炸裂,化作无数碎片融入夜色之中,让人无法察觉。
  下一刹那,无数的小剑骤然出现,随即又急剧加速,在月光中留下无数条肉眼可见的黑线。
  黑线交织重叠,许天歌眼中的世界蒙上了一层黑纱,变得不真实起来。
  万剑为牢!
  面对着这坠落的剑雨,许天歌一动未动,反而露出了微笑。
  有光开始从他的体内迸发。
  光芒只是闪了一下,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明月下,无数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坚定的消亡。
  赫连云后退了三步,而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无比,鲜红的血液滴在他纯白的衣袍上。
  许天歌看着赫连云,叹了口气道:“我说过这酒钱需要她赔,所以,她暂时还不能死。”
  赫连云深深地看了许天歌一眼,将他的身形和气息都牢牢记下,道:“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许天歌道:“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现在只是一个欠我酒钱的人。”
  赫连云道:“即便是天神宫要杀的人,你也敢要她活?”
  许天歌道:“是!”
  赫连云道:“今晚你很走运!”
  很显然,他这句话是对女人说的,只是女人面带嘲笑,道:“今晚你很不走运!”
  赫连云摇了摇头,道:“今晚不走运的是他!”
  说完,赫连云就离开了,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这夜色中。
  女人挣扎着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
  许天歌摇了摇头,道:“已经太迟了。”
  六条黑影从远处逼近,步履从容。
  一条黑影便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手中握着一把剑,每把剑上都刻着一个同样“天”字。
  许天歌和女人都认识这个“天”,所以他们一动也没动。
  六个女人走了过来,她们没有去看许天歌一眼,而是将自己融入四周的夜色中。她们的动作十分迅速有效,许天歌和赫连云两人交锋引起的嘈杂声很快平静了下来,神都仿佛又陷入了沉睡一般。
  许天歌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人来。
  人比他想象的要慢许多。
  足足过了一刻钟,柳七才像一阵香风般飘到许天歌的面前。
  由于走的太急太快,她身后的所有残影过了三息之后才全部消失。
  她的眼睛很大,嘴却很小,脸秀气的紧,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两个酒窝更加惹人喜爱。
  香风袭来,许天歌却闻到了淡淡的鲜血的味道,眉头微皱:“你不必这么拼命。”
  柳七的脸上浮现两个酒窝,霎时间忘记满腹的怨言,开心地说道:“你又不来救我,我只好自己拼命咯!”
  许天歌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柳七会这样回答,没好气地说道:“你可是鼎鼎大名的‘七公子’。”
  柳七,人称“七公子”,却有着比男子还要强的豪气。
  有一次,她曾一掷千金,只为让一个青楼女子能跟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有一次,她曾孤身一身踏平了三座山寨,只为帮助刘家庄的刘老先生夫妇寻找被山贼们抢走的孩子。
  哪怕被亲朋好友一顿臭骂,哪怕自己的鲜血染红了最喜欢的衣服,她也不曾动摇,不曾后悔,就像她的剑一样,既直又稳,还很快,一往无前。
  当许天歌第一次见到柳七时,就知道她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
  更可况对方的剑比她的更稳更快,人也要多上许多。
  第三个敌人倒在柳七的剑下,她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鲜血从她身上滴落,带走一丝丝的气力,一阵阵虚弱感来袭,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只是她不能倒下,不然她身后受伤的同伴都会死去。
  第四个人用的剑很轻很柔也很快,眨眼间便来到她的面前。
  抬起手中的剑,横在身前,就可以挡住眼前的剑。
  她心中是这样想的,身体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她手中的剑重若千钧,想要移动一分都是万难。
  随后,她看到了一根手指,一根泛着光的手指。
  指尖轻弹剑身,那把剑便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
  许天歌道了声:“你们走吧!”
  为首的一人狠狠地看了一眼许天歌,果断的带人撤离。
  那年,许天歌十八岁。
  那年,柳七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