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引蛇出洞
然而，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文初，结果已经出来了，嫌疑最大的就是浩然。”书房中，贺穹将一份简明的册子放在贺文初身前的桌上，沉声说道。
贺文初不用看便知道那册子里写的是什么，他将册子向桌案的角落推了推，眸中有几缕烦躁闪过。
“浩然那天醒来之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贺穹耐心地问道。
“没有。”贺文初快速地回答道。
“那你问他了吗？”贺穹紧接着问道。
“没有。”贺文初还是一样的答案。
“凰姑娘那里，你想怎么办？”贺穹提醒道，“以我对她的观察，不达目的，她绝对不会罢休。”
“别忘了，她是一个把天道中的不可能变作可能的人。”
“我知道。”贺文初不动如山的眉目终于紧紧皱起，“大哥你可能觉得我是感情用事，但浩然这个孩子关乎着什么你同样清楚。”
“还记得我们算过的吗？”贺穹突然问道。
贺文初沉默不语。
“依我看，事关万象仪，这件事还是尽快查清为好，不能再拖了。”贺穹道，“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先把万象仪的下落弄清楚，其他的可容你事后慢慢定夺。”
“就算是你我违反族规都会交由其他长老进行处罚，更何况是浩然？”贺穹眼中有一抹担忧，“你最近的状态真的很差，以往都是你比我更明这些事理。”
贺文初眼帘微垂，半晌才道：“抱歉大哥，让你失望了。”
将那份贺穹带来的册子重新移到眼前，贺文初打开快速翻阅后又将其猛地合上。
“让凰姑娘放手去查，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贺文初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此时在凰若叶的面前站着的，是那个被俘的络腮男。
“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凰若叶不急不缓地问道，眸中是一片沉寂。
络腮男手脚上都缠着镣铐，他在别人面前的大呼小叫此时已变作彻底地哀求，确实是个将欺软怕硬演绎到极致的人。
“前辈，我想给您一个小小的建议。”络腮男小心翼翼地开口。
“说。”凰若叶淡然道。
“与我联系的炎龙族人十分多疑，我这么长时间未归，他肯定早生疑虑，必定会派其他人前来百通族。”络腮男一双眼睛中写满了真诚，“待得知了百通族的近况，我再想联系他与他见面恐怕就难了。”
“所以呢？”凰若叶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您若是想见到他，得尽快。”络腮男一脸期许地望着凰若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想离开了，想早些脱离凰若叶的魔爪。
“他不会知道，除非，他亲自来。”凰若叶淡淡的声音仿佛藏着一把刀，她忽然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去踩你们早已布下的陷阱吧？”
络腮男的身体一时之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再问你一遍，你还知道炎龙族什么？”凰若叶的话音逐渐冰冷，已不似先前的悠闲。
“我……”络腮男不知道凰若叶是何意，“我知道都说了啊，更多的事情或许只有和我联系的炎龙族人知道。”
“你很幸运。”凰若叶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络腮男下意识地问道。
“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墓地的样子。”凰若叶转身，一缕金光自她指间溢出。
络腮男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疾如飞的一点金芒已经没入他的眉心。
被束缚着行动，限制着修为的络腮男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他的双眼圆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这昏暗的地下空间里，凰若叶的脚步越行越疾，她不用去检查络腮男的死活，水玉的感知能够告诉她一切。
这里是百通族外的一处暗道，是前些日子凰若叶让贺文初临时开辟出来的，与百通族原本内部的一间密室相连。
从这里就可以走回百通族。
“凰姑娘，我听手下说，你把那个人杀了？”千机阁中，贺穹刚一见到凰若叶便开口询问道。
凰若叶眉目间未有丝毫波动，她沉声道：“说吧，何事？”
“文初已经想通了。”贺穹前来就是来告知这个消息的，因为他本就负责管理千机阁，凰若叶又常驻千机阁，这段时间以来几乎都是由他出面和凰若叶进行沟通。
倒是也不显得突兀。
“无论凰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只要于找寻万象仪有益，我们必将全力配合。”贺穹紧接着说道。
“贺浩然在何处？”凰若叶漫不经心地问道。
贺穹略微沉吟，道：“在暖沁池，是族内的疗伤之所。”
凰若叶并不意外他们会给贺浩然疗伤，毕竟是族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金贵得很。
“没有解药，任何治疗都是无效的。”凰若叶淡淡说道。
“可否要将他带到这里接受姑娘的质询？”贺穹显然早已知道这一点，他同样知道这解药只有凰若叶有。
“你觉得他和炎龙族之间还有联系吗？”凰若叶没有回答贺穹，而是问向了另一个话题。
事情庞杂，线索又寥寥无几，凰若叶需要有人给她提供新的思路。
“姑娘说过，盗走万象仪之人并未将万象仪交到指定人手中，所以才会有后来炎龙族人不断派人威逼利诱我族的局面。”贺穹沉思道，“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联系方式，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凰若叶声音沉了沉，“他不会甘心被人掌控。”
贺穹没有反驳，连凰若叶都能从贺浩然的过往中推断出这一点，他们作为培养贺浩然长大至今的长辈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若是此次没有凰若叶出现，他们根本不会把万象仪丢失一事和贺浩然联系到一起。
当初万象仪丢失的时候，贺浩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例行接受调查的时候也没有被查出任何端倪。
唯一可疑的地方，或许也就是贺浩然曾经和贺文初说过的一些话，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难免会有些牵强。
可没想到，这次重查之中，贺浩然的嫌疑竟然是最大的。
“凰姑娘觉得，如果真的是他，他会怎么做？又会把万象仪藏到哪里？”贺穹不禁问道。
“或许，”凰若叶微微顿了一下，眼中深沉，“万象仪还没有离开百通族的领地。”
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可能，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凰若叶刚接手这件事的时候也对万象仪仍在百通族抱有很低的希望。
但此刻想起来，这种可能发生的概率似乎被大大提高了。
贺浩然此人心思深沉，未尝不会做出这样看似冒险的事情。
暖沁池称得上百通族中的疗养胜地，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有得到族长准许的人才能够进入这里。
袅袅的水雾萦绕在温热的池面之上，将整片池子映衬得宛如仙境。
此时池中只有一人，便是贺浩然。
但即便是池水暖人，又有涤荡经脉祛除疲乏之效，身在其中的贺浩然仍是眉头紧皱，全身微颤。
自从千机阁一番离奇遭遇之后，那附骨之痛就从未间断，就连族中最高明的炼丹师都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
贺浩然想到那杂物间未曾露面的人，这毒是他下的，解药也应该在他的手里。
但……他该如何和师父提起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他们在将他从千机阁救出的时候又是否见到了那个人？
一股焦虑涌上心头，身体上的疼痛似乎更加强烈了些。
“你在想我有没有将你做过的事告知你的师父？”熟悉的冰冷男声冷不丁地响起，缠绕着那氤氲水汽钻入贺浩然的耳中。
贺浩然当即身体彻底紧绷，一副防御戒备的姿态。
“你怎么进来的？”有了先前的教训，贺浩然并不指望能在这偌大的池子中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他强忍着痛苦，厉声问道。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该怎么出去。”男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解药是不是在你身上？”贺浩然紧接着问道。
“没错，你想要吗？”男人声音里有几丝戏谑之意。
一只雪白的小瓶忽地出现在贺浩然头顶的上空，水雾缥缈，那小瓶却显得格外惹眼。
贺浩然瞅准时机竟真的想要去够。
然而倏忽之间，一抹蓝色的能量在半空中一闪而过，那小瓶便再次消失在茫茫的水雾之中。
“想要，就拿东西来换。”男人悠悠说道，“我倒想看看，炎龙族搞不到的东西究竟长什么样。”
“我说过，你要的东西不在我手里，你找错人了。”贺浩然言辞振振。
“不在你手里，但我也没有找错人。”男人沉声道，“难不成，你当炎龙族的人都是瞎子？”
氤氲之中，贺浩然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不说也罢，待毒素彻底渗透你的身体，神力不得施展，你就算有千般算计，也终究是一场空。”男人的声音也和水雾一般变得飘忽起来，一阵清风拂过，一方雾气被带动吹散之后又缓缓聚拢。
贺浩然没有从中捕捉到任何身影。
双拳在池水下渐渐紧攥，贺浩然一时之间竟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一股愤懑不甘之气在他的脑海中急剧上升。
男人的话成功戳中了他的痛处。
如果没有神力，他就无法施展族中特殊的推演之力，无法知晓未来的走向，他就不能将一切掌控在手里。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看不透那个藏在暗中的男人。
“我能帮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贺浩然终于开口，他的语气很急促。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缥缈的声音似是从很远处传来，到贺浩然耳里已经不太真切。
贺浩然的身体在颤抖，经过这男人的提醒，他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在不断流逝，这陌生男人的行踪飘忽不定，若此次错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
“等等，关于那样东西，我有话跟你说！”贺浩然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只听得空中有簌簌的风声，贺浩然虽不知道那男人身在何处，但他能感觉到他回来了。
贺浩然面前的水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团水蓝色的能量，能量中心所包裹的正是他刚刚见过的那只白色小瓶。
“能不能拿到解药，全凭你自己。”男人的声音果然回来了。
贺浩然盯着那团蓝色的能量足有数秒，他看到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以及海边几道模糊的身影。
他想再看清楚一些，体内的能量却猛地一缩，紧接着无边的疼痛袭来，冷汗自额头涔涔而落。
这毒果然限制了他的能力。
但他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这能量的主人与大海有着很深的渊源，而百通族身处山林之中，离大海的距离甚远，更结交不到来自大海的人。
至于前阵子突然出现在族中的强大少女，贺浩然记得很清楚，她的力量是金色的。
声音或许可以改变，但能量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其实从在莫名其妙收到那封信后，贺浩然就想到这会不会是一场检测。
但如今看来，确实是他多想了，的确仍有另一方势力觊觎万象仪，而且和炎龙族不太对付。
要知道对方究竟是谁，还得先恢复他的力量才行。
“你想要的……”贺浩然刚准备开口，却见一片飞纸飘然而至，那并非普通的纸张，而是神力所化，能用出此法的必定是力量极为强悍之人。
“写上。”男人两个字堵住了贺浩然即将说下去的话。
贺浩然闻言，对心中的判断似乎又确定了几分，他抬手在那薄薄的能量纸张上轻轻比划，这不需要他使用神力。
不过弹指间，纸片便随着雾气上扬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