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假死?
“一直以来,频频袭击我,想要阻止四穹炼丹阵的人。”凰若叶目不转睛地望向云宛绮,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云宛绮一时没有回应,云一鹤和云浮海却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凰若叶所说的人是谁,先前凰若叶意外被炼丹阵所伤,就是云宛绮联合两位长老一起调查的。
“他极有可能是造成小言死亡的罪魁祸首,他的话如何能信?”云浮海反问道。
“那日,我被他骗入繁锦湖,在鹤长老出现之前,有另一个人将我救到岸上。”凰若叶委婉地将那天的事情道来,“意识模糊之中,我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凰若叶的解释恰到好处,既没有抹去云一鹤救了她这一“外人所知的事实”,也将一部分真正的事实说了出来。
“她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炼制出天玑造化丹,你就一辈子当个死人吧!”
这是扮做守卫诱骗凰若叶之人的原话。
但在此时此景,凰若叶将此话稍作修饰,隐去了有悖自己先前所言的内容。
“不然,鹤长老恐怕连我的尸体都看不到。”凰若叶最后补充了一句,更加证明她所言不虚。
“满口胡言!”仍未从情绪中彻底走出来的云宛绮忽然高喝一声,她是不相信的,因为如果凰若叶所言为真,云鸣玉一切所作所为的缘由便发生了变化。
有人为了天玑造化丹救下凰若叶,并且不是云宛绮、云浮海、云一鹤中任何一个派出的人,如果是这些人,他们不必隐瞒凰若叶的下落长达三天,那这个人是谁?他为何知道只有云栖族高层才知道的天玑造化丹?又为何不愿现身?
纵然脑海中的不理智占据了大半,可云宛绮只稍一假设这种可能,一股凉气便直往心尖冒,凰若叶可能不清楚云鸣玉曾经做过什么,但云宛绮很清楚。
云鸣玉始终心存质疑并且极力反抗的,就是关于云思言的事情,以此背景再去看待凰若叶所叙述的事情……
这太荒诞了,云宛绮不相信。
“宛绮,你在这里好好冷静。这孩子说的话,我们会帮你调查清楚。”云一鹤开口道,“我们这就去丹阁。另外,刚刚我派了几个人沿这扇被破开的窗户搜寻过去,希望会有收获。”
“抢夺天玑造化丹的人,实力不比你差,如果此人在谷里为非作歹,后果不堪设想。”云浮海赞同云一鹤所说,在离开之前,最后提醒了云宛绮一句。
谷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云宛绮这一谷之主去安排,一味地被情绪左右,只会对云栖族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失。
凰若叶是被云一鹤和云浮海带出屋子,并且前往丹阁的。
对于凰若叶的话,两位长老虽也不太相信,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为了严谨,两人也需确认一番。
如果说,云宛绮刚刚的极力否认是来源于某种情感,那么两位长老的不相信,就理性得多,云思言的身体状况一直是由他们监视的,他们相信自己的诊断不会出错。
把一个有行动力的人判定为岌岌可危的人,就算是谷中再差的炼丹师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更何况是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凰若叶跟在两位长老的身后,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出乎凰若叶的预料,云思言还是死了,尽管心存怀疑,可她自己也亲自查探过,云思言确确实实是死了。
连自己都无法验证的事情,又如何让别人相信?
可如此一来,凰若叶之前就出现的预感却更加强烈起来。
无论是她被击晕之前眼角晃动的身影,还是那天在繁锦湖边看到的身着斗篷的准备救她的人,都让她更加确信:这件事还没结束。
而当她决定对云思言施救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就无法再置身事外。
她倒是想,但是眼前这两位答应吗?至少在她所言之事调查清楚之前,她是无法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多做一步、多说一句,便多做、多说不断。
凰若叶选择救云思言的时候,确实有其他的考虑,但那些在云宛绮三人面前说的话,着实有些多余。
若是她不说……
凰若叶清了清思绪,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考虑“如果”,完全是浪费精力。
只能说,这是她做出一个决定之后带来的一个出乎意料的“果”吧。
三人一路无话,直到进入云鸣玉被软禁的小屋里。
云鸣玉已经清醒,背靠在墙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顶壁,开门声响了有一会儿,他才将目光落在面前站着的三人身上。
“在繁锦湖的时候,你可还遇见过什么人?”云浮海开门见山地问道。
云鸣玉双颊上的浮肿还没有消去,这让他忽然勾出的一抹冷笑显得有些惨然:“我说我遇见了云思言,你们相信吗?”
“别胡闹,说正经的。”云浮海微微皱眉,似是不喜云鸣玉的态度。
云鸣玉撇了撇嘴:“好,那我什么都没遇见。然后我还好心地将她捞出来,让你们能够炼成天玑造化丹。”
凰若叶感受到一道落在她身上的逼仄目光,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将目光移开。
“他已经死了,你满意吗?”云一鹤打断想要再问的云浮海,忽然问道,语气不善。
云鸣玉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看向问话的云一鹤,漫不经心的表情很快就再次浮在他狼狈的脸庞上:“是吗?那正好如他的愿,他不是喜欢当死人吗?那就让他当得够。”
“云鸣玉,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一向和蔼的云浮海,极为罕见地用上了严厉的语气。
“知道啊,云栖族的两位长老大人,炼丹冠绝古今,断病从不出错。”云鸣玉的话音里充满了嘲讽。
“你为什么认定那个黑衣斗篷人是云思言?”凰若叶出声,将话题拉到正题上面,她再不开口,估计眼前这几个还能冷嘲热讽地吵下去。
云一鹤和云浮海都不相信云鸣玉所言,他们自然问不出这样的话。
云鸣玉果然被凰若叶的提问吸引,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和两位长老显得格格不入的凰若叶身上,顿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这个时候,你就该附和两位长老大人,并且添油加醋,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一气之下把我杀了,多解气。”
“杀人,我从来不会借别人的手。”凰若叶冷声道。
云鸣玉被凰若叶寒冰一般的眼神惊到了,他只觉一股寒气从他的双眸直往他的脑海中蹿。
云鸣玉忽然想起了那天,凰若叶向他扑过来时的杀意。
“我听过他的声音,他已经不止一次以这样的装扮出现。”沉默了片刻,云鸣玉沉声道。
“你还查到了什么?”凰若叶接着问道。
云鸣玉的表情有一瞬的挣扎,他道:“你们不会信的。说了也是白说。”
“我信。”凰若叶简短地回答道。
“你信,”云鸣玉愣愣地呢喃一句,忽又提高了音调,“你信有什么用?她连我这个儿子的话都不相信,难道还会信你一个外族人吗?!”
后半句,云鸣玉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爆发。
“你先说出来,我们自会有判断。”云一鹤缓声道。
大多数时候,两位长老是不会轻易出现在族人面前的,云鸣玉若是有怨,找的也肯定是他的母亲云宛绮,所以对于很多事情的细节,两位长老并不十分清楚,他们只听过云宛绮的转述版本。
一些小事,长老有时也只是听听而已,更何况关于云鸣玉的那些事,云宛绮有时候也只是当抱怨,随意提上两句,从未细说。
如果不是当初云宛绮为了向云鸣玉验证云思言确实重病不醒,两位长老作为诊断病情的人参与进来,他们也不会知道云鸣玉对云思言的情况有所质疑。
他们更没有料到,云鸣玉的质疑会演变到为了阻止天玑造化丹的炼制而去袭击凰若叶的地步。
云浮海虽心中有气,但此刻也沉下心,等待云鸣玉的回答。
这才是他们来丹阁的目的,而不是一味地和一个小辈置气。
见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云鸣玉竟有几分短暂地不知所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这样静下心来听他说话了。
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猛掐几下掌心,忍住了。
“我撞见过他和另一个黑衣人在交谈,当时我躲在灌木丛中,他们一开始没有发现我。”云鸣玉声音变得低沉,他的目光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于是他又朝着顶壁望去,“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斗篷,但我听出来了,其中一个就是二哥的声音,我不可能听错。”
“他们说了什么?”凰若叶问道。
“谈话很短,二哥一开始只说一切顺利,只是后来另一个人问到天玑造化丹,我才真正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云鸣玉道,“天玑造化丹就是二哥的筹码,他们在做交易。”
当云鸣玉说完这几句话时,两位长老仍盯着他看,也不知他们是被这些信息震撼到了,还是想从云鸣玉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云鸣玉不说话了,他没有理会那两道审视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三人背后接近顶面的墙壁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与三人对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云一鹤问道。
“三个月前,就在二哥突然重病卧床的前几天。”云鸣玉回答道,“所以,我才会这么注意二哥的一切动向,但……”
云鸣玉顿了一下,有些懊恼道:“我总是无法知道他离开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离开屋子的。反倒是在无意间,我会在一些隐蔽的地方遇到他。”
云一鹤皱眉,这事情听起来颇为古怪,可云鸣玉的样子,确实一点不像是在说谎,但同样的,他也没有更加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所说的话。
一人之言,且空口无凭,可信度很难判断。
“你能遇见他,是他故意的。”凰若叶道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希望你给谷主‘施压’,这样就能让炼丹的进程更快。”
云鸣玉略微收回视线,低声道:“不知道。”
“依你的意思,小言的病是装的,那如今的死也是装的?”云一鹤的言辞有些犀利,“现在他的尸体就在他的屋里,除非你能证明他没死,否则我很难相信。”
云一鹤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是同样困扰凰若叶的问题,如果能证明云思言没有死,那么之前在屋里击倒她的肯定就是云思言,不会有人再质疑她的结论。
可怎么证明?云思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生命气息全无,还能怎么证明?
凰若叶不断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能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植物,可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最后的结果都是在一次次否定之后,重新陷入困惑。
这样的植物不是没有,但都不符合云思言表现出来的状态。
而且按照这样的推断,云思言不仅仅是“假死”,还有“假病”,而且能让两位长老都检测不出端倪的“假病”,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植物或是其他物品,比制造“假死”的更少。
“另一个黑衣人。”凰若叶在一片沉寂中,忽然出声,“封闭峡谷,尽最大可能,找到他。”
云浮海却轻微摇了摇头,他明白凰若叶指的是谁:“若此人就是抢药之人,他的修为不低,并且精通逃遁之术,而这片峡谷面积庞大,地势复杂,想要从中找一个隐匿之人,犹如大海捞针。”
“总要试试。”云一鹤相对乐观一点,“万一被咱碰上了呢。别忘了,那可是天玑造化丹,此药若是落在族外,恐怕也难以收拾。”
“但小言的安葬事宜,并不会因此推迟,你我以及宛绮,都已经确认他已经死亡。”云浮海意味深长道。
凰若叶瞥了一眼云鸣玉,他此刻有些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