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古怪
如果只是在他面前施展只有木凰族才可能拥有的能力，是不是就没有彻底暴露的风险？
凰若叶心中在衡量究竟有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说到底这就是云栖族的私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一贯也对与自己无关的人漠不关心，“救人”这个理由并不会是她展露能力的条件。
但如果放任云思言就这样死去，会不会对她之后的行事造成影响？
云栖族的内部若是发生了重大变故，她与云宛绮签订的那份契约也很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得不到实施。
凰若叶有一种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发生。
从床边站起，凰若叶抬手放下被束起的床帏，然后便向屋中的另一个角落踱去。
这间属于云栖族二少爷的卧房，面积很大，从摆设床的位置走到屋子的另一侧，有十几米的距离。
云一鹤猜不透凰若叶的想法，他同样走了上去，试探性地询问道：“你不必顾虑，若无解法，我亦不会为难你。”
凰若叶转身看着跟上来的云一鹤，沉默了片刻，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尝试救他，前提是这间屋子不能有任何其他人，包括你。”
令凰若叶没有想到的是，云一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凰若叶给出的答案让云一鹤微微诧异，不过他没有提出质疑。
木凰族的治疗手段，云一鹤见识过，所以他无比相信。
如果说他在请凰若叶来之前，还有些不确定，那是因为凰若叶始终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但当凰若叶说出这句话时，云一鹤知道，这才是展现她真正能力的时候。
“不论你有没有成功，凝魂玉的事情，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去帮你。其实……”云一鹤话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等此次事了，我再和你详说，小言就麻烦你了。”
凰若叶没有在意云一鹤的后半句话，她在乎的是她自己的利益，凝魂玉的事情刚刚有着落，她不希望云栖族的内部在这时候出乱子，至少也得等她将她的事情办完之后。
凰若叶隐隐觉得，云思言的存亡与否，绝对是整件事中最关键的一环。
至于能得到云一鹤这位云栖族长老的支持，在凰若叶看来，不过是额外的收获罢了。
云一鹤在与凰若叶做过简单交流之后，当即便离开屋子，并且临时充当起凰若叶的“守门员”，有他在屋外镇守，没有人敢进入这间屋子半步。
凰若叶重新回到云思言的床边，金色的能量再次探入，这一次，她施展的能量明显要比刚才更多，她的目光落在云思言的面庞上，时刻观察着他的变化。
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凰若叶的眉头终于紧紧蹙起，她还从未有过这般费解的神情。
在凰若叶大量输入木凰之力的情况下，云思言垂死的身体状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变。
这很古怪。
就算是当初面对已经死透的人时，凰若叶的治愈之力也不会显得如此无力。
云思言明明还有一些气息，他还是一个活人，治愈一个活人绝对比复活一个死人更加容易。
凰若叶并不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如果说有古怪的话，那肯定是在面前这位二少爷身上。
又过了五分钟，确定自己的力量无法让对方的情况发生任何改变后，凰若叶收回了力量，她开始专注于云思言表现出来的症状。
为了能够更加彻底地了解对方的病情，凰若叶直接将覆盖其上的被子掀开。
可无论凰若叶如何检查，看到的都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皮肤苍白，且一些地方近乎透明，整个人没有丝毫血色，像是个“假人”。
对方的体内状况也和凰若叶的检查一模一样，并且经过这些时间，他体内的生机较之刚刚更加微弱，云一鹤判断此人还有两天的时间可活，可凰若叶却觉得以这样的速度进行下去，他可能连一天都撑不过去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存在不能用木凰之力治愈的病症？
凰若叶正思考得出神，眼角忽然一晃，突如其来的力量击打在她的头部，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顺着床沿栽倒在地。
“啪嗒——”
屋内传来物体摔落的声音，接连几声，结实刺耳。
守在屋外的云一鹤心头忽地一紧，凌厉的目光立刻落在面前的屋门上，只犹豫了一秒不到，他便直接冲了进去。
他此刻已顾不得凰若叶所说的“不能擅进”的要求，作为长老的敏锐嗅觉，让他感受到屋内动静的不寻常。
云一鹤一进屋，便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凰若叶以及摔落在床边的云思言，还有就是屋后一扇被破开的窗户。
从窗户到床边，一路上有很多摔倒在地的物件，杂乱不堪。
云一鹤第一时间冲到云思言的身边，探查他的身体状况，他猛地凝眉，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将云思言放在床上，他才起身去查看凰若叶的状况。
凰若叶只是昏迷。
这是云一鹤得出的结论。
将随身的丹药给凰若叶灌了几枚，云一鹤拍打了一下凰若叶的后背，不出数息，便看到凰若叶悠悠转醒。
“发生了什么？”云一鹤急忙问道。
双眼还有些迷蒙的凰若叶奋力驱散着脑海中的钝痛和眩晕，她撑了撑身子，看向那张床的方向。
“有人袭击了我。”凰若叶直到视线变得明朗，才缓缓答道。
她的目光却始终在床上的云思言身上，她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出声问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云一鹤顿了两三秒，沉声回答道。
凰若叶顷刻起身，脚步略显得不稳地朝云思言的方向而去，神力再次探入，云思言体内的生机已经彻底泯灭，他原本苍白的面庞上，此时也多了一层灰扑扑的死色。
“刚刚……”凰若叶坐在床沿，面纱下的脸色已经无法保持冷静，可她依旧在回忆着刚刚那一瞬发生的事情，“袭击我的人，动作很快，而且，他离我很近！”
凰若叶笃定道：“那样的距离，只可能是他！”
云一鹤看到凰若叶所指之人，虽没有立即否定，但他的话依旧显示出他的不相信：“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吧，你额头上……嗯？”
刚刚进来时，云一鹤还看见凰若叶的脑侧有一个被击打的伤口，而此时再看过去，原本伤口的地方除了干涸的血迹还在，已经看不出伤口的痕迹。
凰若叶急于探查云思言的情况，完全忘记了控制体内的治愈力量。
可此刻的凰若叶却对云一鹤的话置若罔闻，她忽地站了起来，直视着云一鹤，又重复了一遍：“我确定，攻击我的只可能是他！”
虽然云思言的状态已经显示他已经死亡，可凰若叶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一瞬间眼角划过的身影，只可能是一直在床榻中躺着的云思言。
脑海里还有残存的阵痛，但凰若叶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然而，她的这番话听在旁人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好在她面对的是愿意帮助她的云一鹤，对方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没有正面驳斥她，而是在考虑过后说道：“我会查清袭击你的人。但是现在……”
云一鹤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传来其他声音。
“鹤长老，我已经派人去碧崖山林寻找造化果，思言他还能撑多久？”随着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云宛绮从屋外踏了进来。
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云浮海。
“不用了。”云一鹤瞥了一眼云思言，平静地说出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小言已经死了。”
云宛绮的表情僵住了，她紧紧盯着云一鹤，她多么希望他会说一句他是开玩笑的。
但她也很清楚，云一鹤是不会开玩笑的。
云浮海沉默着走到云思言的身边，片刻之后，做出了他的诊断：“生机断绝，他确实已经死了。”
沉重的一击落再次落在云宛绮的心头，她转头看向云思言的方向，然后走向他，坐在他的身边，长久的凝视之后，她发出了略微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
云宛绮不甘地看向两位长老，根据他们之前的诊断，云思言分明还有几天的时间。
云一鹤似乎是为了照顾云宛绮此刻的情绪，又似乎是在保护凰若叶，他沉声说道：“宛绮，等你从情绪中走出来，我们再详谈这件事，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我很好！”云宛绮立刻反驳道：“鹤长老，我很好，请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云宛绮显然在极力控制情绪，可她仍无法完全掩饰她的激动。
“宛绮，我赞同鹤长老所说的，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讨论这件事。”云浮海缓声劝道，他已经看见了屋中的凰若叶，又看到云一鹤隐隐为凰若叶遮挡身形，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这事，多半和这个外族少女有一些关联。
要让一个刚刚接收到儿子死亡消息的母亲，完全理智地讨论眼下的事情，明显不太可能。
至少云宛绮是做不到的，尽管她是一谷之主，平日里也总能冷静行事，可她仍然做不到在痛失亲人的时候不被负面情绪影响。
云宛绮再次望向毫无生机的云思言，明显的呼吸声在一时静得落针可闻的屋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似乎在压制情绪，又似乎在酝酿情绪。
“他的死有蹊跷，更准确的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有蹊跷。”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屋中响起，凰若叶从云一鹤身后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凰若叶身上，包括此刻情绪不稳定的云宛绮。
云一鹤想将此事延后再说，但是凰若叶不想，此时正是云栖族地位最高三人全数在场之时，若不说，以后未必有机会。
云宛绮紧紧盯着凰若叶，刚刚她的注意力一直被云思言死亡的消息吸引，确实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凰若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呈现死亡状态，但我知道，在他出现这种状态之前，他击晕了我。”凰若叶再次将这个荒诞的结论说了出来。
云一鹤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云宛绮沉声问道，她显然是听清了凰若叶所说的话，她这么问，是带着别的情绪。
同样不知情况的云浮海微微一惊，他对凰若叶的这个说法，也心存质疑。
云一鹤担心云宛绮的情绪会因此失控，所以他接上了话，将事情的大概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思言攻击你？”云宛绮在呢喃一句话后，忽然提高了音量，“我看，就是你害死了思言！”
云一鹤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这就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云宛绮讨论这件事的原因。
人在情绪产生剧烈波动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云一鹤在听到动静，进屋发现云思言彻底死亡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也是凰若叶，毕竟这间屋子里只有云思言和凰若叶两个人，能让上一刻还有气息的云思言死亡的，有最大嫌疑的肯定是凰若叶。
但云一鹤看到的还有其他细节，首先凰若叶已经昏迷，当时她额头的伤口处还残留着十分微弱的神力气息，他能判断出那不是凰若叶自己的能量；其次，屋后的窗户是从外面被破开的，他离开屋子前那扇窗户还完好无损，凰若叶没有时间绕到屋后完成这一操作。
出现这些情况，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凰若叶有同伙，自导自演；二是有第三方人，要取云思言的性命。
云一鹤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他可没有忘记，先前他和云浮海一同追击的人在他们面前溜走了，这个抢丹药的人有极大可能仍停留在云栖峡谷中。
而且此人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置云思言于死地。抢了天玑造化丹还不够，竟然还要亲手加速云思言的死亡。
“你可以不信，但如果你想查明这一切，你最好听听另一个人的话。”面对情绪激动的云宛绮，凰若叶却显得极为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