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鹿朝鸣

  “话说回来,队长,苹野原来是有鬼鸦的吗?”忽然,人群里冷不丁冒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嗯?”
  此话一出,包括白契在内的众人都仰头看向墙头的小鬼鸦。
  (这小东西怎么跟来了,千万别被打死了啊……)
  自从小鬼鸦会飞以来,白契就一直没有管过它去哪里,即使某一天它独自离开了,白契也不会在意。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送信,小鬼鸦总是不会离开白契太远,当它发现白契开始移动时,也会跟上去,这次也不例外,它站在墙头,歪着脑袋看向白契的方向。
  “会不会是落凤国跑过来的鬼鸦啊,去年不是说那里发生了鬼鸦袭击事件吗?”
  “迁徙?”
  “呃,难道森林心脏是下一个目标?”
  “会不会对行动造成影响啊?”
  “听说落凤国似乎被闹得很惨呢……”
  人群嘈杂起来,白契一时间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啥。
  夕阳西下,光线暗下去,那些人大概是说够了,渐渐变得安静,无一例外地看着自己的队长,等他表态。而队长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优哉游哉梳理羽毛的小鬼鸦。
  待小鬼鸦缩在墙头昏昏欲睡,人群安静了许久,他才开口:“也罢,按计划行事,要是妨碍到我们,即使是鬼鸦也全部清理掉。”说完,他转身带着人朝远处匆匆走去,“一些带羽毛的畜生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落凤国到底是积贫积弱。”
  见人群走远,白契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从木板后钻出来,小鬼鸦倒是先一步飞下墙头,迈着小短腿走到白契面前“嘎”了一声。
  “真羡慕你啊,什么都不懂。”白契伸出手,小鬼鸦便扑腾着翅膀跳到他的手臂上。
  (好了,现在怎么办?)
  刚刚好像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国家大事呢。
  (对了,那个“灵鹿”,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明天去告诉他吧,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应该可以解决问题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灵鹿”确实是个厉害的大人物,以至于白契被关在了本家大宅厚重的朱漆门外。
  他今天因为有要紧的事想说,所以并没有在旅店等鹿一雪或者鹿双叶来找他,而是主动走到了本家大宅,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他挠挠脑袋,在门口来回踱步,一直在这里呆着等也不是个事儿啊,他都没个信物什么的,这些看门的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现在也不知道上哪找鹿双叶和鹿一雪。他现在有点担心,就算运气好见到了灵鹿,他这么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毛孩说的话人家会信么?况且人家说不定早就知道了。想到这里,他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那万一他不知道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对了,说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阳朔给的金色令牌,“既然师父认识那个灵鹿,那灵鹿应该也认识这个吧?”
  白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叩响大门,门内传出守卫不耐烦的声音:“这小鬼怎么这么难缠呢,都说了这不是你玩的地儿,快滚!”
  “你们不让我进去,起码倒是帮我传个东西吧!”白契倒不是很介意守卫的说话方式,毕竟正事要紧。
  他这话一出口,大门就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什么东西啊?”如果是什么破烂玩意,他们绝对会把眼前的臭小子揍一顿,然后丢得远远的。
  不过,四个守卫没想到的是,白契手中的令牌在那一瞬间差点闪瞎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将门开得更大了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白契手中的令牌,见这令牌做工精致,又刻有圣者学院的纹章,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改之前的态度,双手接下白契的令牌,将他引入会客厅:“这位小朋友,请在会客厅稍等片刻,东西我们会立刻送往家主处的。”
  “哦,麻烦了。”白契大喇喇地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伸手拿起果盘里的橘子吃起来。
  等他吃完第四个橘子后,一位身材匀称、神采奕奕的长发男子疾步匆匆走入会客厅,大概是走得太急,棕色长发稍显凌乱,手中握着令牌,身上利落的原木色短袍和鹿皮靴也有些褶皱,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的气场。
  大概是在自己家所以有所放松吧,属于强者的灵气倾泻而入,白契在那一瞬间打了个冷战。
  接到令牌后,趴在书桌上小憩的鹿朝鸣焦急地赶来会客厅,生怕怠慢了大人物,当他看到坐在椅子上咀嚼橘子的白契时,明显是愣在了原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好一会儿,鹿朝鸣率先回过神来,他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坐在白契对面的椅子上,轻声问道:“这令牌……是小兄弟给我的?”
  “呃……是的。”白契有点尴尬,记不住别人名字的下场就是没办法主动开口。其实他刚才就一直在思索灵鹿的名字来着。
  应该说不愧是一家之主,察觉到白契的尴尬,鹿朝鸣笑着拱手道:“呵,在下鹿朝鸣,苹野鹿家的家主,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什么来历?”
  (来历?大概就是问哪来的令牌吧。)
  “鹿家主好,小弟名一个白字,是流光圣者的徒弟。”白契有模有样地回了个礼,心里慌得不行,暗自组织着语言。
  “哦,白啊。”他倒是听说过流光圣者收徒弟这件事,只不过没有深入了解罢了,“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是有两件事。”白契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先说耳环的事,“我师父让我来向您讨要一枚耳环。”
  “哦,那个呀,可以。”这么说着,他将门外候着的侍者唤进了,交代了几句,侍者便出去了,大概是去取东西了吧。鹿朝鸣又上下打量了两下白契:“说起来,你确实是需要那东西的。”
  白契一开始对鹿朝鸣的爽快感到诧异,现在被鹿朝鸣这么一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说是灵气外泄……有这么严重吗?)
  鹿朝鸣将手中的令牌递给白契:“那东西本来就是你师父寄放在我这代为保管的,既然他说了给你,那自然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收回手,顿了顿,又问:“那,还有一件事呢?”
  白契闻言突然坐得端正起来,严肃地将昨天的见闻说了一遍。鹿朝鸣面上温和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待白契说完,鹿朝鸣脸上满是冷峻之色,托住下巴,沉默不语。
  见他这样,白契心中也有了计较。
  (看来他还真不知道啊,今天来对了。)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白契还补了一句:“我知道我这种小孩子的话可能没什么含金量,可是不管信不信还是防患于未然……”
  他这焦急的样子倒是逗笑了鹿朝鸣,他剥了个橘子递给白契,示意他冷静,而后又往椅背一靠,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无比:“这就不用白多操心了,我作为镇守在首都附近的议员,自有这方面的考量,感谢你今天特意前来为我提供消息,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
  “啊、啊……不用不用,我就是四处旅行,途经佛罗斯特而已,大概就在这停留一段时间就走,奖励什么的可能没办法带走……”这鹿家的人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要给人好处?
  “这样啊,这段时间外面不安稳,我鹿家大宅正好有几间客房闲置,不如白就住进来吧,免费提供一日三餐,当我报答你了,如何?”
  “不不不,其实……呃,其实我之前已经偶然和您的儿子女儿接触过了,他们已经把我安顿在外面的旅店了,说是陪您的女儿玩耍就行了。”
  “哦?”鹿朝鸣挑眉,鹿双叶并没有向他上报这件事,是觉得没必要吗?“既然这样,我就派人把你的行李都搬进来,也方便你和一雪玩耍,大宅里的各种训练设施也随你使用,如何?”
  白契完全想不通为何鹿朝鸣如此执着,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与此同时,前去取物的侍者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走了进来。鹿朝鸣打开锦盒,白契探头看去,只见锦盒正中央躺着一枚小巧的银白色耳环。鹿朝鸣将它拿起来时,白契轻咦了一声:“这耳环怎么没开口,而且我也没耳洞啊,怎么戴啊?”
  “哈哈,不必担心,这耳环是你师父早些年用来压制外溢灵气的灵纹道具,只要在佩戴的时候注入灵气,它就自然而然地嵌入你的耳垂了。”
  “啊?他不是会收灵气吗,要这玩意干嘛?”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他说他也是后来得了空闲才学着收敛灵气的,在那之前一直在学习其他的东西,也不介意灵气外溢,只是有些需要秘密潜入的时候才带上这耳环,当年他是向我父亲学的收放灵气的方法,所以这耳环也就随意地扔在这了。”
  白契点点头,接过耳环,注入灵气,果然毫不费力地戴上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鹿家主,小弟我就先告辞了?”
  “呵呵,时候还早,这会儿一雪大概在靶场练箭,不如你去找她玩玩如何?”
  “……行吧,那我去了。”白契寻思自己也是答应过要陪鹿一雪玩的,便答应了下来。其实他想看看昨天的那一箭究竟是怎么射的。
  侍者引了白契下去,独留鹿朝鸣一人坐在会客厅,此时他面上满是阴翳,打了个响指,三名黑衣人自房梁上跃下。
  “刚才那孩子说的情报,你们有接到消息吗?”方才温柔的声音此刻已变得冷硬。
  中间的黑衣人神色慌乱地回答:“回、回家主,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瓷质茶杯便砸在他的脑门上,丝缕鲜血顺着他的面门流淌下来,那人虽疼,却不敢吱声,任由鹿朝鸣责骂着:“一帮废物,消息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儿灵通,我要你们有何用!”
  旁边的黑衣人心有不甘:“可是家主!那孩子的话真实性存疑啊!我们完全没有关于这个的消息,说不定是一个圈套……”
  “闭嘴!”鹿朝鸣粗暴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那令牌没有作假,流光圣者也不可能指使一个小孩子来害我们,你们有空在这里和我辩什么真实性,不如拼命去打探一下这方面的情报,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时日只专注于边境的情报!”
  这一顿训斥令黑衣人哑口无言。大概是消了点气,鹿朝鸣摆了摆手:“去吧,首都的事上心一点,再过段时间就是春日庆典,我不想看到不属于庆典的事情出现。”
  “是!”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客厅重回寂静,鹿朝鸣捏了两下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孩子……好像有力展五阶左右的灵气?奇怪,是我看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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