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忍无可忍
他原本不想告诉张菲真相。张菲乃至渎神者组织被先祖利用，充当了人家打开定界珠的钥匙，是她蠢，他可没义务提醒她。等到她自以为得计，踌躇满志地准备逃离地球的时候，自然会遭受来自先祖们的毒打，到时是捶胸顿足还痛笑流涕，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本以为假装配合一下张菲，先骗她放了孩子，之后再寻机脱身。但对方显然也知道只有留下孩子，才能把他绑在身边，所以坚决不松口。他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让她认清现实，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接下来朗天涯开始向对方讲述第二分身同主意识断开联系之后在异界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他从宇点莹给他龙丹之后的破格飞升讲起，之后讲到了仙船未遂的逃跑，讲到了白玉星释放的可怕神域，讲到了蓝粉双星所有含灵生物如何被先祖们毁灭，先祖们又是如何利用双星释放的能量“烧烤”巨怪制作新的定界珠的。
在他的讲述过程中，“大黄”一直静静地听着，中间既没有提问，也没有打断他。
朗天涯最后总结道：“……所以，无论是我们人类，还是噬灵怪，或是其他灵兽，都一直生活在先祖们建立的一个‘密闭生态圈’里，一切都在先祖们神域之力的掌控之中。
“没有什么外来怪物，也没有什么外来灾难，所有的灭世之灾都先祖们为了祂们自己的利益搞出来的。我们、噬灵怪、或其他灵兽在祂们眼中都一样，都是生产资料。我们这些平凡人类在祂们眼中的地位，如果做个类比，可能连牛羊在我们眼中的地位都不如，可能相当于牧草，是用来喂养牛羊的饲料或生火做饭的燃料。
“而你和你的渎神者同仁们不过是先祖们豢养的工具，是祂们用来撬开定界珠的钥匙。你想不想过，你之所以被渎神者传承挑中，是因为你的精神穿刺正是破开巨兽精神防卫的利器。
“现在你已经完成了先祖们‘交给’你的任务，替祂们打开了定界珠的果壳，至于果肉，还轮不到你吃，因为定界珠这个果子一直就攥在先祖们的手心里，从未脱手。我建议你赶快停止对定界珠的控制工作，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你将来会随着定界珠一同被白玉星吞噬，为先祖们在白玉星上的琼楼玉宇添砖加瓦。”
朗天涯说完这一大段的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些许嘲弄之意看着“大黄”，等着看对方大惊失色的表情。
“你真的变得很优秀了！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这么多的情报，学到了这么多知识。”大黄模样的虚拟人像一脸的欣慰，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终于从学校带回了一张百分试卷。“没有辜负我辛辛苦苦地督促你、培养你这么多年。”
这回轮到朗天涯一脸愕然了。对方为什么没有惊慌失色，反而一脸轻松地调侃起了他？接着他猜到了某种可能，惊恐地问道：“难道我这具第二分身断开了同主意识的联系，也没能阻止你偷窥我的思维？”
“没有，没有。”虚拟人像笑了起来。“其实从我进入定界珠之后，就不能偷窥你的思维了。无论是你的主意识，还是第二分身的独立意识。”
“那你听了我的这些话，为什么不害怕？难道我对先祖和定界珠的分析有什么错误？”
“你分析的很对，没什么错误。”虚拟人像说道，“我不害怕是因为我早就知道。我接受的渎神者传承之中，早就揭示了先祖们的真面目和祂们的一系列残酷无情的操作。”
朗天涯恍然大悟，但他接着又迷惑了起来。“那你还顺着祂们的计划来，替祂们撬开了定界珠？你应该待价而沽呀！你不应该对定界珠进行破解，而是应该等到先祖们到来之后，同祂们谈条件才对呀！即使避免不了几千后的大灾难，至少能让即将到来的灵兽泛滥之灾少死些人。”他说到后面语气已经从不解转为了惋惜。
“吆喝！一向没心没肺的朗天涯也开始关心民众饥苦了，真是难得啊！”张菲似乎已经摆脱了刚才的苦情状态，开起了朗天涯的玩笑。
“我的没心没肺还不是拜你所赐？”朗天涯冷笑，“谁都有权力指责我身负异能却不关心人类前途，只有你没这个权力。你绑完我父母又绑我女儿，我天天忙着救他们，哪有工夫关心民间饥苦。”
“大黄”见朗天涯没有玩笑之意，渐渐收起了嘻笑面孔，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愧疚之情。
朗天涯见对方并无愧意，于是继续说道：“那我倒要问一问，你这个多年手握大权，贪污了大量的民脂民膏，兼收并敛了大量社会资源的人，又为民众做了些什么？提前引爆人怪大战，导致地球锐减三分之一人口？还是打开了变异灵兽这个潘多拉魔盒，为人类引出了灵兽之灾？”
“我承认我折磨得你……当然也包括俞钱花、关心等等一大批人，非常惨。我也直接间接地害死了许多人，但我认为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我用这些牺牲换来的，是人类百万年来孜孜以求的东西。”
“什么东西？”
“自由！”
朗天涯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带给人类自由？”
“你看到这些箱子了吗？这里面装着我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受精卵，包括人类和各种动物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植物种子，这些箱子就是一个诺亚方舟，就是整个世界！咱们只要找到一个宜居的灵气星球……即使找不到宜居星球，以你我脑中的知识和堪比先祖的能力，咱们也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星球进行宜居改造……”
“我问的是你如何摆脱先祖们的神域束缚！”朗天涯打断了对方的畅想，“而不是摆脱之后如何重建人类家园。”
“大黄”眨了眨眼睛，答道：“我自有办法让定界珠摆脱先祖的钳制。”
“什么办法？”
“先祖们带着庞大的白玉星穿越而来，会损耗巨大能量。等祂们到达地球之时，就是祂们最衰弱的时候，短期内根本无法释放出神域，我有把握在这个时间段里让定界珠挣脱神域的束缚，穿越到一个新的含灵星域。你明白了吗？关键点在于不能把逃跑的时间定在未法时代，而是应该定在这个始法时代。”
朗天涯在脑中推演了一遍整个过程，居然发现有些道理。但其中仍有两个关键点决定着此事能否成功，一个是张菲对定界珠的掌控力度，另一个是定界珠的能量问题。
于是他问道：“有两个问题。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定界珠的完全控制？另一个问题是白玉星穿越过来的时候，自身固然损耗巨大，但定界珠也会损耗巨大，你怎么解决逃离时定界珠的能量问题？”
“我有把握在先祖们到来之前完成对定界珠的祭炼，并在祂们穿越时，用自己的神域锁住定界珠的能量。这样就会加大祂们的损耗，减少甚至阻断定界珠的损耗。”
朗天涯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你不可能完成祭炼，达到府成的阶段。”
“我可以！”
“你说一下细节。”
“大黄”摇了摇头。“细节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我有办法及时完成祭炼，打开神域。”
“就算你有特殊的快速祭炼的办法，但你祭炼的‘燃料’从哪来？那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即使是灵力者个人开府晋升，也要准备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积累大量物资和能量。而你现在要祭炼如此巨大的巨兽躯体，需要的能量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要知道先祖们‘烧烤’那只异界的巨兽时，可是点燃了两颗星球上几百亿的……”
朗天涯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四周亿万根正涌进定界珠的精神力细丝，一下明白了张菲的底气从何而来。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精神力，比之异界那些包含着死亡记忆片断的精神力，无论是品质还是蕴含的能量，都要高得多。
朗天涯闭上了眼睛，改口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可以。”虚拟人像说完就一动不动地定格了。
朗天涯开始在沙盒飞快地翻阅那个四维液晶粒子的三维界面，不久他就找到了答案。他编辑了一个精神力程序，在沙盒中试了试，效果非常理想，于是他把这个程序复制了几百个，逆转吸魂程序，把它们投放到了满天的精神力细丝之中。
“大黄”似乎察觉到了朗天涯的小动作，她突然化为一支精神力的长剑，冲上天空斩断了几根精神力细丝，然后长剑回转，直刺朗天涯的魔晶。朗天涯立即将那个沙盒抛了出去，把长剑的精神力攻击纳入沙盒之中。
长剑在沙盒中略一盘旋，就将沙盒拆散，但等它再想冲击魔晶的时候，却发现魔晶周围已经被一层液晶保护了起来。长剑试了两下，见一时无法攻破，于是退了出来，重新化为了“大黄”的样子，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刚才释放了一个能自动复制的精神力程序，它能从四维的角度将精神力死死地锁在它所在的躯壳里，任何人也无法抽取。而且这种锁定是不可逆的。”朗天涯说道。“现在它应该已经散播了出去，相信不久之后，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会被它感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黄”怒吼道。
“因为你想抽取地球所有能登录游戏的生命体的精神力，助你祭炼定界珠。对不对？”
“大黄”没有说话，但怒气值似乎在上升。
“强行抽取他们的精神力，他们会死的！”朗天涯无所畏惧地盯着对方地眼睛说道，“你这是牺牲全球大部分卡位及格的生命助你一步登天。这里面有你的父母，你的亲戚、朋友、有信任你的那些下属，还有我的父母、妻儿，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你与心何忍？你怎么下得去手？”
“届时我会断开咱们两人亲朋的连接。他们不会有事的。”
“那其他人呢？”
“为了人类的自由，他们死得其所。”“大黄”说道，“牺牲这一届人类，换取子孙后代不再受奴役，不再像牲口一样被天神们饲养，我认为值！”
“放屁！”朗天涯怒不可遏，一指地上那些箱子。“就算你成功了，到时孵化出来的这些人类的子孙，也会遭受你的奴役，成为你的牲口被饲养，而你会成为新的高高在上的那个神。”
“大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我们！是我们一家三口。”
朗天涯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父女承受不起您的这份抬爱。”
他说完立即化为灵气团掠过生存囊所在的位置。生存囊和里面的营养液瞬间四散，婴儿被灵气团裹携而去，片刻之后消失在空间迷雾之中。“大黄”晃了晃，但并没有阻止他。
一个形状酷似章鱼的肉山从巨兽身体上的洞穴中钻了出来，向朗天涯父女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道：“朗天涯，你这个全人类的罪人！”
她将这句话反复念叨了一会儿，最后瘫软在地，轻声自语道：“朗天涯你个混蛋，我干到一半，你来个釜底抽薪，如今没有了外界的精神力供应，我很快会死在这里的。”
不知过了多久，定界珠中的世界整个震动起来，能量迅速被消耗。一直没有钻回地下的那座肉山上，部分触角开始凝胶化，少数尖端已经化为了清水，庞大的躯体开始缩小，最后渐渐显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轮廓。
她抬头看了看动荡不安的“天空”，知道这是异界的先祖们带着白玉星开始向地球穿越了。
“我一辈子算无遗策，没想到最后还是输给了爱情。”随着这声叹息，女子轮廓也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了一大滩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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