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歧
在王新钢许以巨额补偿，并答应帮流通公司在云贵川地区寻找通讯人才添补张晓晏留下的空白之后，负责人才算同意放人。
替自然神教花了一大笔钱的王新钢来到流通公司的职工登录间，找到三号登录室，向现实世界的乌董发送了一个信号，告之对方可以让张晓晏上线了。然后他按乌董的要求，用对方提供并由他幻化进游戏世界禁梏符发出禁梏符力，把三号登录室全部笼罩了起来。据乌董说，这个禁梏符发出的符力能阻止张晓晏同他人进行通讯交流。
片刻之后，张晓晏从登录室中走了出来。王新钢并没有对张晓晏在游戏里的成年人形象表示奇怪。他把禁梏符贴到她颈后，然后带着她向外走。在此期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在两人即将走出神殿安全区之时，王新钢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在游戏里‘死’过吗？”
“没有。”张晓晏答道。
“害怕在游戏里死去吗？”他又问。
“有些怕。”张晓晏想了想之后，看着王新钢说道，“我在现实世界被残疾困在了家里，基本上和外界没什么接触。我大部分的成长经历和为人处世的经验都是在游戏世界里得到的，可以说游戏世界的经历几乎就是我的人生，一旦失去游戏世界里的记忆，我很可能会变回那个不到十岁的、幼稚的、怯懦的小女孩。我猜想那种感觉，可能跟重新投胎也差不了多少。”
在王新钢眼里，眼前一脸凄色的丰满女郎和现实世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重合了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咬了咬牙，狠心地问道：“如果为了解救全人类，你愿意牺牲你的游戏生命吗？”
“我……我有这么重要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可能。”
“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希望你在替他们找到目标后，把结果先告诉我。我想先审查一下，看看这一结果是否会对人类的抗怪事业产生不利的影响。但你一旦这么做了，他们很可能会伤害你，甚至……‘杀’掉你。”
张晓晏想了想，说道：“解救全人类？很高大上啊，这种道德绑架让我很难拒绝呀。”
王新钢苦笑。
“哦对了，不会是无偿的吧？”
“当然……不是。”王新钢这次真的被逗笑了。“你想要什么？”
张晓晏想了想，说道：“或许是无忧无虑吧。”
“这我做不到。”王新钢摇摇头，“听上去很简单，但我觉得没人能让一个青春期前后的女孩儿无忧无虑。我只能做一些物质层面的保证，没法对精神世界的幸福做出保证。”
“你还真认真。”这回轮到张晓晏笑了。“我原以为男人很容易就会在这种事上做出承诺。你追你老婆的时候也没对她做出过类似承诺吗？什么海枯石烂、爱你一辈子之类的。”
“没有。”王新钢说道，“做出过类似承诺的男人，要么是受荷尔蒙支配的愣头青，要么是存心欺骗，无论属于哪一种，都不可靠。当然，如果对方也是受荷尔蒙支配的傻白甜，或者是另有所图的心机女，那就是天猫遇地狗，属于绝配，别人就别掺和了，让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就好了。”
“哈哈！”张晓晏笑了两声，但笑声降低，最后戛然而止，慢慢眼中溢满泪水。
“怎么了？”王新钢显然被小女孩忽哭忽笑整蒙了。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在游戏里死掉，你跟我说的这些道理我都会忘掉。”
“我将来会在现实世界再告诉你的。我保证。”
“但那时我已经变回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了，到时候我没有了现在的成熟思想，很可能不会相信你的忠告。”张晓晏哭道，“我真的怕自己变蠢，再也达不到现在这么聪明的程度了。”
王新钢看着哭个不停的张晓晏，只得说道：“我会尽力的！我会尽力让你无忧无虑，虽然可能达不到，但我会尽力。”
“一言为定。”张晓晏收起泪水，伸出右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摇了摇，然后松开。
“到时你怎么通知我、你有我的联络标记吗？”王新钢问道。
“有！我就是搞通讯的，想弄到你们这些名人的通讯标记非常容易。”
“那就好。”王新钢说完，带着张晓晏走出了安全区的大门，拐向神殿前的广场。片刻之后，他们来到广场上。现在广场上仍然是一片繁忙景象。自从人类联盟同自然神教开战之后，这里就没有消停过。
王新钢甚至看到了一艘噬灵怪的运兵舱停在广场的一角。周围的人都在纷纷议论，说是大黄教主正在同噬灵怪的代表商谈双方联合抗击自然神教灵兽大军的事宜。
王新钢躲开人群，找到等在广场一角的乌董，把张晓晏交给了对方，然后看着他们俩乘坐遁器离开。
王新钢正想离开人场鼎沸的广场，就近到附近的商业区找个登录室下线，突然看到俞钱花在河岸边的一棵柳树下看着他。王新钢绕着广场边缘，下到河岸边，走到了俞钱花面前。
“沿着河边走走吧。”俞钱花一边说，一边沿着虎齿河岸向下游走。王新钢随即跟了上去。
“你能完全控制你身上的种植符器吗？”俞钱花边走边问道。
“不知道。在完全弄懂种植符器的原理之前，恐怕还不能下结论。”
“那在现实世界，到底是你在控制灵兽，还是那位神子在通过你，或者说是通过种植符器在控制灵兽？”
“目前看是我在控制。在我不能保证隆巴缔不拥有更高的权限，在必要时把它们从我手里夺走。”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冒险同自然神教合作？”俞钱花语气中有点质问的意思了。
“因为你和老朗。”王新钢斜了俞钱花一眼，闪闪地说道。
“什么？”俞钱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王新钢问道。
“因为你和老朗的不作为。”王新钢盯着俞钱花的眼睛说道，“你们两口子是人类的顶级战力，但你们俩一个被张菲束缚住了手脚，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放着正事不干，整天围着张菲转……”
“我……”
王新钢没容俞钱花辩解，继续说道：“为此我曾找过老朗，但他明确拒绝了我的劝诫。那时我才明白，他不是同道中人。但我也无权怪罪他，他的遭遇……的确让他对人类社会有偏见。我自知能力不如你们，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但你这是与虎谋皮。”俞钱花被王新钢说得怒气上涌，打断了王新钢的述说。“自然神教在利用你！你敢说自己没想到过这一点吗？”
“我知道。而且隆巴缔也没有隐瞒这一点。我们很清楚是在互相利用。他想利用我消灭现实世界的噬灵怪，相应的就会减少噬灵怪在游戏世界的力量。而我则是利用他教我的驭兽之术，在现实世界对抗噬灵怪的同时，还能预防灵兽大爆发，伤害人类。”
“但你想过后果吗？”
“当然想过。如果我和自然神教的合作成功了，在现实世界，我们能利用灵兽超强的繁殖力将本体能量耗尽，进而将其禁锢住，彻底消除噬灵怪的入侵带给人类的危机。在游戏世界，自然神教成功地把人类和噬灵怪都驱除出游戏，进而控制了定界珠。”
“那你知道定界珠被隆巴缔控制的后果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噬灵怪肆虐和灵兽泛滥的后果。因为老朗已经预言过按正常历史轨迹发展会发生什么：人类会在噬灵怪和灵兽爆发的双重打击下进入一个黑暗期，人口数量急剧下降，几乎是百不存一。
“即使噬灵怪在先祖们的支持下被人类消灭了，地球也不是人类的，而是灵兽的。灵兽能多到什么程度？能多到高阶灵兽死去后留下的骸骨形成符骨矿，供以后的人类使用几千年……”
王新钢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被定界珠附身的老朗可能性命不保……”
“不是！老朗的死活，在于他是否能及时同定界珠进行切割。这事轮不到咱们掺和，由他自己去争取。我是指定界珠一旦失控，很可能导致另一头的先祖们无法穿越过来。于我们而言，可能会失去‘先祖到来’这一兜底保障。于先祖们而言，他们可能因此全部陨落在异界！先祖们陨落的后果，很可能会导致整个宇宙的人类全部灭亡，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吗？”
“但隆巴缔未必会阻止先祖们的穿越行为，甚至他即使收复了游戏世界，也未必能控制定界珠，也未必有能力阻止先祖利用定界珠穿越过来。我们根本不了解真像，完全只是在空想，在瞎判断。”
“但其中的风险还是存在的。”
“什么事又没有风险呢？”
王新钢说完转过身看着滔滔的河水，半天又憋出一句：“这是你们高境界者应该考虑的问题，我这个低等境界的人水平有限，我只做我眼前够得着的事。你们境界高，眼光独到，如果以后勘破了这世界的真相，发现是我错了，尽管来对我这个历史罪人斩妖除魔好了。”
他说完不等俞钱花反驳，就直接下线了。
俞钱花在河边发了会儿呆，也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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