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怖
于是他努力转入内视状态。顿时看到了一副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熟悉是因为他的眼前如同幻影一般浮现出的这座水晶宫殿，正是他当年在灰星时一点一点“吃”进暗域，再一点一点搭建并折叠起来的矿区的本体遗骸，每一个细节他都了如指掌。
它巨大宽广，繁复幽邃，以地球人的眼光看来，它像是个杂乱无章的蚁穴，但在精通术符编程的人看来，它充满了术符编程逻辑上的美感。
陌生是因为此时这座宫殿又明显不同于在异界他刚建立它时的状态。它已经有了不少改变，体积似乎变大了一些，它似乎在自行“进化”，骨质越发透明，更加圆润，质地更加细腻。
他再次转换为外视状态，此时他看到了它的另一种形态。它薄如蝉翼，紧贴在他的皮肤表面，如同一层若有若无的流质。
他搞不太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虽然他能看到灵气，看到“宫殿”，但他还是感受不到暗域，感受不到内力，更无法控制任何一个卡位。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情况可能是这样的。这层宫殿般的外壳虽然已经属于他的暗域范畴，但鉴于它庞大的体量，即使在完全折叠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把它纳入控制范围。
他把注意力转入身体之外。此时他正躺在一个屋子里的小桌子上，从屋子的大小及屋内物品的体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还处于折叠状态，大约有十公分大小。
一只蠢萌的大狗从屋外走来，伸头看了看他，伸出舌头舔向他。眼看要被狗舌洗澡，他立即展开，恢复成正常体形，变成坐在了矮桌上。大狗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牙狗。它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大的人，有点不知所措。
朗天涯伸手摸了摸狗头，站起来走向屋外。屋外天蓝地阔，绿树成荫，空气中有大海的味道，这里应该是在海边一个山巅。他向外走了几步，果然看到远处的一片海岸。在岸边的沙滩上，星星点点地还有一些洗海澡、晒日光浴的人。他又向两边看了看。在绿树掩映下，山下隐约有一些建筑。
他看到自然界中的灵气浓度非常高，已经达到粉红星灵气浓度的一半左右了。他禁不住愣住了，十多年的时间而已，地球的灵气浓度怎么攀升到了这个程度？
他一边思索一边走出门来。他感觉对身体的控制要比在蓝星上要灵活一些。虽然还是没法使用体内程序，但像常人一样的跑跳行走是没有问题的。他努了一下嘴，嘴巴立即伸出，一下叼住了五米之外的小狗脖子，小狗吓了一跳，挣扎起来。他松开它把嘴缩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只能靠嘴战斗，不知何时才能像过去那样凝出空间坪上天入地。
小狗吓得不轻，顺着一条下坡的小道跑去，他慢慢跟在小狗的后面。走过一片树林，来到了一个山坡上，小路延伸向山坡下，直到山下的一条小河边终止。
河边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正蹲在及踝的河水中撅着屁股洗衣服。他下身围着一块兽皮，上身光着，小鸡鸡还随着洗衣动作一晃一晃的。
河水的水质清澈，水中事物一揽无余。水中还有一个二三岁的光腚小孩，正潜在水下追逐着一条个头不比他小多少的大鱼。对岸有几条硕大的鳄鱼只露出鼻子，趴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朗天涯纳闷，这俩是谁家的野孩子？家长的心也太大了，这要是让鳄鱼把孩子叼走喽可怎么办？
洗衣服的男孩子听到身后的狗叫声，于是回头看。他先是看了看狗，又向上看到了随之而来的朗天涯，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显出什么意外之色，回身仍旧洗衣服。孩子黄肤黑发黑瞳，显然是亚裔。
“这孩子看上去怎么这么面熟？会不会是某个熟人的孩子？”朗天涯一边琢磨，一边关注着水中的动静，防着鳄鱼突然游过来袭击水中的那个小孩。他向四周看了看，想找出个大人询问一下。但他什么人也没找到。
“嘿，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
小男孩停了手里的活儿，回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回头继续干活儿。
嗯？难道不是**人，听不懂**话？朗天涯想，恐怕这个地方不是在国内，幸亏我前一阵儿学了不少外语，这下用上了。于是他又用英语、日语把问题又说了一遍。
小男孩饶有兴致的听着他嘀哩嘟噜说了一大通，正想张嘴回答，这时水面哗啦一声响，水里的孩子抱着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接着又摔回水中，一人一鱼扰的水花四溅。远处的鳄鱼听到动静，并没有向这边靠近，反而向远处游去。
小男孩趟入齐腰深的水中，上前连人带鱼揪住，向后猛地一甩，水中那个小孩紧抱着大鱼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岸边的草地上，滑出老远。
“哥哥，今晚咱们吃鱼吧！”小孩一边奶声奶气地说着，一边挥动小拳头猛砸大鱼的头部。小狗跑过去咬住大鱼的尾巴，想助小主人一臂之力。
小孩打了两下之后，大鱼脑部流血，不再动弹了。看来这孩子打这两下的劲道不小。孩子撇下死鱼，走到一旁，从一块岩石后取出一个小连衣裙，伸胳膊蹬腿套在了身体上。原来这个差不多三岁的孩子还是个小女孩。刚才小女孩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现在他可以确定他们听得懂中文。
突然，他看到极远处向这边划过一道极快的光点。他虽然没有暗域感觉，但光用眼看，凭经验也知道这是有人用遁符方式从远处来了，落点应该是房子附近。他吓了一跳，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于是急忙撇下孩子，向房子的方向跑去。
后面的两个孩子一个抱着鱼，一个抱着湿衣服，也跟在他后面也跑了起来。小狗跟在后面欢快地跟着跑。那个小女孩边跑边不停的喊：“爸爸！爸爸！”。
朗天涯猜测来人可能是这俩孩子的父亲，心想终于可以和大人交流一下了，跟两个孩子说不太清楚。他跑到一半的时候，看到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有一个遁符器正在展开。
朗天涯紧跑了几步，来到屋前。只见一具极富现代感的飞行器具停在他的眼前。它呈球型，底部有一个小平台，直径大约有三米。这东西表面如同瓷器一样光滑考究，既有地球机械器具的美感，又有异界飞行符器的某些特点。
这时，球体一侧划开了一扇弧形自动门，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冬瓜一样的矮胖子。他双手上还提着两大塑料袋东西，看上去里面像是一些生活用品。
朗天涯看着这人的面孔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个胖子是朱豪。朱豪明显比以前老了一点儿，神情略显憔悴。朗天涯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心想，谁有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孩子，都得被折腾得憔悴喽。
朱豪看到朗天涯后一愣，接着转身似乎想钻回到遁器中，但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慢慢转回身，把东西放到地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说道：“朗先生醒了，呵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朗天涯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这么一个态度。似乎他的醒来是什么惊悚的事，是值得拉响警报的事。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他急忙问了一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俞帮主……还好吧？”
“好好好！她很好！”朱豪似乎放松了下来，笑容也开始自然起来。
“她……没在这儿？”
“她在外面忙呢，毕竟现在噬灵怪的攻势正激烈，她作为抗怪主力，既要保护她建的一些基地，还要坐着遁符器在各个战场四处奔波参加会战……”
“爸爸！”身后又传来小女孩的叫声。
朗天涯回头看了一眼，坏笑道：“我说看着这两孩子有点面熟，原来是你的两个宝贝，跟谁生的？不会是那个叫周艳的肌肉女吧？”
朱豪尴尬地笑着，看了看跑过来的两个孩子，说道：“穿梭机里还有几件玩具，我给孩子们拿一下。”
他说完回身钻入遁器，然后……把门关上了。
往外拿东西用得着关门吗？这胖子到底什么意思？朗天涯上前正要敲门，突然腿上一紧。他低头一看，那个小女孩已经抱住了他的大腿，正仰着小脸瞪着一双大眼看他。
他回了孩子一个笑脸，说道：“我这就让你爸爸把玩具拿出来给你……”他话音未落，这时小女孩突然又喊了一声：“爸爸！”
朗天涯停下了正要敲门的手，他低头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仰着脸又冲着他喊了一声“爸爸！”。
朗天涯回头看向一手抱鱼一手抱衣服的小男孩，问道：“她是在叫我？”
小男孩点点头，说道：“是的，爸爸。”
朗天涯一阵眩晕，似乎有重新陷入昏迷的趋势。他急忙用手用力的拍击遁器的弧形门，同时低头观察两个孩子的长相。
男孩长了一张老实腼腆的脸，木讷地回看着他，跟他五六岁的时候的一张照片很像，怪不得刚才他看这孩子眼熟。
女孩虽然还小，很明显长着一双老郭家标志性的狭长凤眼，很像当年他在东北救的那个多重人格的小姑娘。
一种恐怖的感觉在朗天涯心头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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