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以一敌三名宿欲逞能 分头两路少女返武当
“可是此人轻功超妙,便是我等也追不上他,怕是难以跟踪。”申屠余华适时地表演了诤臣。
“你们莫要担心,我方才已经命人将此人画像传谕各路锦衣卫镇抚司,命他们留心此人行踪。我们不需要时刻知道他在哪里,只需要心中有数便可。依锦衣卫卷宗所示,文火香会的大部分核心还是在甘陕巴蜀的的村落,那里民智未开,容易蛊惑。若是我们发现此人出现了某些城市之中,想必就是要见更高层的人物或者他们要有大的行动了。”朱瞻基回答道。
“而且鉴于我们还要收服整个江湖,手上力量不足以支持同时对付两方,须得妥善利用一嗔等人,将他们引向文火香会。这样的话,若是知晓的太过清楚也没甚必要,只要给个大概方位,我相信一嗔等人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殿下深谋远虑,菁华受教了。”申屠菁华智谋不及兄长,只好扮演这个捧哏的角色了。
“还是圣上眼光长远啊。这蒋瓛和文火香会都在控制之中,却等到现在才抛出来自然是想让我们借力打力,顺带收服武林。”朱瞻基却表达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景仰。只是朱瞻基也只猜对了一半,永乐皇帝乃一代雄主,所想的并不只有这么一点。
“只是可惜少室山一行,从那方丈老秃驴那里还是没什么收获。没想到那老秃驴如此强硬,死活不肯跟我们合作,不然我们隐在后面办起事来也更容易,整件事情也能处理成少林寺剿除叛逆,名分上占据优势,以后也便于收编。”朱瞻基说道。
“殿下莫要着急,以我观察,少林内部并非所有人都和少林方丈一般固执,戒律院首座似乎就不是很喜欢一嗔,或许能从他入手。”
“也罢也罢,此事暂且不谈,余华你说说来仪堡大会的场景吧。”朱膽基摆了摆手,转头问道。
“禀殿下,不出殿下所料,果然有人在来仪堡上为一嗔出头,要讲真相说出,而后一嗔更是亲自到场,与堡主凤冥霄大战一场,随后便被日前在蒋府出现的武当青年救走。”申屠余华答道。
“你没有出手追击,多生事端,此举甚好。我们并不需要太过着急,只要静静地等待此事逐渐烧起来,烧遍整个武林就好了。那你叮嘱观察其余各派的事做的如何了?”朱瞻基一听,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此事殿下也被殿下料中了,方才属下查阅卷宗后发现有六人的行为与卷宗记载不符,此六人与一嗔或多或少有些仇怨,但是在声讨一嗔之时却是一言不发,至多不过随声附和两句,待到有人想要说出真相时又变得暴怒无比。依属下之见,这六人定然属于文火香会的势力,受上方指派,前去查看情况,却又要尝试将此事的影响压倒最低,故而有此表现。”
“很好,马上命人盯住这六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门派,务必挖出那些人背后的文火香会势力,等到必要时刻再一网打尽。若是要出手,就必须掌握全局,不能给对手留有余地。”朱瞻基冷酷地说道。
“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殿下明示。”申屠余华问道。
“接下来就要等,等凤冥霄他们坐不住了,要上武当少林挑事,那时我们借凤冥霄等人削弱武当少林,然后在适时地把真相抛出去,让他们再调转枪头,与文火香会对冲,最后我们在出手剿灭文火香会,还能压服整个武林,完成任务。”朱瞻基静思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不能拖太久,若是蒋府命案的风头弱了下来,最后未必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所以传话给凤冥霄,刺激他一下,让他加把火,抬一抬一嗔当年西湖之战的事情,以免江湖人健忘。至于压服少林武当以后,我担保扶持他为武林至尊,封他夫人为一品护国夫人,届时武林多足鼎立,方才符合我们的设想。同时我们还得牢牢控制住一嗔他们的行踪,目前可有消息?”
“一嗔三人离了来仪堡后,一直有锦衣卫追踪,方才有飞鸽传书传回消息。”申屠菁华一边回答,一边取出一枚蜡丸,交给朱瞻基。
朱瞻基打开蜡丸,得知一嗔等人被一名神秘高手伏击,意图用一嗔的死弄个死无对证,心中不免一喜,暗暗腹诽文火香会的愚蠢让一嗔这把刀离自己预想的更近了些。
话说那日,一嗔、韩笑川于路边茶摊遭遇孟天星后,也是苦战了一番。韩笑川虽说前两招都能接下来,可是毕竟年少,功力相差甚远,若不是一嗔及时出手,只怕走不过十招。
一嗔犹豫了许久,感念这年轻人仗义相助,决定先保护韩笑川,于是一声虎吼,加入了战团。得了一嗔这一助力,韩笑川自然心中定了几分,剑招也施展的更为流畅了。然而孟天星成名数十年,此刻以二敌一。
孟天星手上忽然加力,暂时逼退了两人的进攻,向后退了数步,拉开了距离,阴仄仄地说道:“你们以多欺少,不似正道风范啊。”
“前辈乃绝世高人,我等具是晚辈,莫说以一敌一,便是以二敌一,也是对前辈的大不敬啊。”韩笑川也是针锋相对,口舌之争也是丝毫不让。
“好一张利嘴,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厉害。”话音未落,孟天星化掌为刀,将身边的长凳劈作两半,分持手中,只是稍加改动竟然与双钩有几分相似。
“年轻人,接招吧。”有了兵刃的孟天星信心大增,一招“比翼双飞”,扑向韩笑川两人。
两人眼见孟天星气势汹汹地扑来,倒也不惧。只见一嗔身子一沉,一手护胸,紧守门户,一手伸出食指,点向孟天星,而韩笑川却是如燕子般从一边掠去,手中兵刃直指孟天星肋下穴道。面对两人的夹攻,寻常人难以抵挡,只是孟天星成名许久,却不是寻常武林人士能比,只见他面带冷笑,左手微微变招,抵住一嗔后,右手使了一招“路转西桥”,反打韩笑川下盘。
这两招钩法一快一慢,一稳重一灵动,俨然出自不同钩法,却在一人身上显现,令人惊奇不已。韩笑川识得厉害,只好暂避锋芒,闪过了这一钩。一嗔出手较早,招式用老,已然无法闪避,无奈硬提一口气,一指戳在孟天星手中的半截长凳上,登时感到一股大力传来,震得自己手臂酸麻,虽说倒是在那节长凳上留下了一点记号,但也惊骇与对手的力量之强。
有了“兵刃”的孟天星一改之前店小二的猥琐样貌,整个人生出一股强烈的自信气魄,双手分使两套钩法,变幻莫测,竟然压得一嗔韩笑川两人几乎透不过气。一击不成,孟天星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不等一嗔缓过气来,再度腾身而起,双手分攻两人,招法之凌厉比刚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天星的出手很奇特,每次一嗔出手挡下正面一击时,孟天星的双腿又会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踢来,就好像四肢同时朝一个方向发力,大大违反常人的出手习惯,打了一嗔一个措手不及。好在韩笑川颇为谨慎,手下剑招也多取守势,每当一嗔将要遭遇险境时都能及时出手,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劣势不会瞬间崩溃。
只是场中还有一人未出手,陆九九本不齿于以三敌一,然而眼见两人渐落下风,有数次更是险些命丧当场,便也顾不得那么多,抽出短棒冲入战团,一手棍法颇得武当剑法之要义。
有了陆九九的加入,一嗔与韩笑川的压力大减,渐渐放开手脚,招法也变得顺畅许多。眼见陆九九的加入,韩笑川信心大增,只是越打越觉得陆九九的棒法承自武当剑法,心中也是十分疑惑,若不是眼下情况危急,只怕当初就要问出声来。
而孟天星这边,面对眼前三个资质颇高,又出身名门的高手,也只好凝神对敌,不敢再使险招了,手中的“双钩”也渐渐慢了下来,使的也多是取守势的招法。
陆九九的加入改变的不只是双方的力量对比,同时也改变了孟天星的心境。原本如是一开始便凝神对敌,即便是以一敌三,孟天星也未必怕他们三人。只是一开始以一敌二时孟天星大占上风,如今却要被迫稳扎稳打地取守势,心中不免愤恨,手下的招法也渐渐地不再如之前那般灵动迅捷了。
韩笑川居左,陆九九居右,一嗔居中,三面夹攻,三般招式,如巨石压卵一般压向孟天星,迫得他连连后退,脚下的步法都有些凌乱了。稍一不慎,左边小腿便中了一棒,好在陆九九内力不深,出招又谨慎,孟天星才并未受伤,可一嗔的指力惊人,透过手中的“双钩”传来,仍然雄浑无比,倒真的让孟天星心惊不已,不免腹诽自己太过托大。
“若是我手中的是真的双钩,又岂容你等小辈如此嚣张!”孟天星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只能够勉力支持,心中不免骂道,暗生去意。
孟天星之所以能够称雄邪派武林多年,靠的不仅仅是他奇高的武功,还有极强的眼力和应变能力。接了十数招之后,虽说是遮拦多而还击少,可孟天星仍然从眼前这女子的棒法中看出了些端倪。
原来陆九九的师傅当年曾受武当派高人指点,所以招法中有着不少武当连环剑的痕迹,甚至许多点穴的招式完全承自武当剑法,被韩笑川看出后许多招式乃是配合陆九九出剑,虽然招法威力大增,反倒给了孟天星机会。
孟天星略一沉吟,脚下连动,闪过一嗔的当胸一拳后向韩笑川一边闪去,以女声口中高喊:“流星赶月”,引得韩笑川一愣。原来孟天星早年曾败在一名武当名宿手下,恰好就是输在这一招上,因此记住,此番喊出来做扰敌之用。
你道这招‘流星赶月’是什么精妙招式,其实不过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剑甩出。之所以孟天星当年会败在此招之下,乃是因为孟天星的内功火候不及对方,无法反击方才落败。可若是碰上武功弱于对方,使此‘流星赶月’无异于自寻死路,轻则兵器落于他人之手,重则被对方夺取兵器后反掷回来打成重伤。韩笑川练剑二十余年,自然知晓其中关键,恍惚间不及分辨,竟然错以为是陆九九要使出此招,心中大惊,略一失神,竟是要出声制止,待反应过来中了对方计策之时,已然小腿中了孟天星一钩,痛入骨髓。
孟天星自然知晓方才那招不过一时得手,先前气势已泄,单凭这一招小胜,仍然无法扳回局面,无奈只能面向韩笑川,再度退开。韩笑川方欲追赶,无奈腿上剧痛,脚步缓了一缓,加上自己又阻了身后两人,已然被孟天星拉开距离,心中也是转过百般念头,一来庆幸对方并未乘胜追击,二来悔恨自己反应太慢,中了对方的计谋。
“你们很不错,真的很不错。”孟天星一吸一吐,缓过气后说道:“今日你三人能与我交手乃你等之荣幸,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来日再会吧。”
话音未落,孟天星已然转身,腾身而去,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拉开数个身位,眼见此等轻功,纵然韩笑川能凭武当梯云纵追上,也不是对手,只好作罢。
“莫追了,且不说能否追上,纵然追上也须得再苦战许久,胜负未可知也。今番此人心怯而退乃我之幸,不如就势纵他离去,我等也好思量日后之事。”韩笑川挥了挥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追赶的一嗔与陆九九。
“不错,那依韩檀越之见,目下线索全无,我等又该如何继续调查此蒋府命案呢?若是再贸然上崆峒派,只怕反倒失陷其中。”一嗔沉吟了片刻,便发现如今竟是坠入云中,不知东西,好在经历几番生死,与韩笑川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不必顾忌面子。
“何不往唐门一行,那凶手三人中不是还有一人出身唐门吗?”陆九九突然问道。
“且不论前往唐门会有什么结果,便是要想找到唐门所在也是千难万难。世人皆知唐门出于巴蜀之地,可究竟在哪里,却也无人知晓。若是漫无目的地寻找,只怕会打草惊蛇,惊动蜀中人物,反而事倍功半。”韩笑川摇了摇头,否决了陆九九的想法,继续说道:“依我之见,目前真正值得担心的反倒是少林武当门内的变化。我担心少林武当门内会有人生出别的想法,所以还请一嗔大师返回少林,稳住少林内部局势。而我则返回武当,设法让璇行师叔暂且放下成见,不要阻我追查真相。”
“韩檀越又是如何笃定少林武当门内有变呢?”一嗔对于方丈师兄十分信任,相信师兄定会全力维护自己,因此对于韩笑川的话十分不解。
“我以晚辈的身份本不便议论长辈,只是此番来仪堡代表武当的乃是我璇行师叔,以师叔秉性,为了武当声誉,想必会别有些言语,若是门内有变,日后继续追查此事只怕会束手束脚,更有可能被强行召回门内禁足。”韩笑川答道。
一嗔一听此言,默然无语,沉思了片刻,想到韩笑川可能要面对的来自武当门内的压力,心中感慨不已,张了张嘴,却仍然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是转过头看了看陆九九。
陆九九聪慧无比,自然也猜到韩笑川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心头一紧,担忧涌上喉头,却也只化作嘴角的一抽,说道:“不如我随你一道前往武当做个见证吧,想必你看过我的棒法后也会希望我能去一次武当山。”
“不错,不论从招式还是剑意上看,陆姑娘的棒法与我派剑法定然是大有渊源,只是武当剑法不传外人,我心中也是疑惑万分。若能亲上武当,不仅能为我解惑,或许还能对姑娘有所启发。”韩笑川被她看破心事,脸上微微一红,显得有些尴尬。
“那好,我们就此别过,各自分头行动吧。”一嗔及时的出言打破了场中的尴尬,向面前的两人摆了摆手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这位一嗔大师当真是雷厉风行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上路吧。”韩笑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和这位身怀武当武功的神秘少女一同踏上了返回自己山门的道路,此刻的他虽然对眼前的艰难有所准备,可也未曾想到未来竟是那般的惊险,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