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保卫

  付新生喘着粗气行走在地下通道中,他刚刚从观察室回来,黄沙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将那个小小的窗户彻底掩埋,这个时候他下令也撤回了失去意义的室外观察哨。
  由于各种不可控原因导致了他们失去天气预警已经很长时间了,只能在距离工地数理之外设置数个气象观察哨,而在他们开始安装这个金属圆环时诡异的气象则变得更可怕了。
  这些工程兵全部都是挑选自全国各地的骨干,再由他这个留学归来的工程师负责领导建设这里。但是瘫坐在通道中的他们看起来是如此不安,这也不能怪他们,恶劣天气多了自然有着联想,然而真正带给他们恐惧的则是那几次失踪的人。
  彻底干枯的身体,空洞的双眼与裂开的大嘴。这些特征就是沙暴过去后失踪人员遗体的状态。
  而且应该都在沙暴中失去方向的他们却全部出现在那巨大铁环旁,而且都是一只手死死的拉住铁环,看起来是为了在强风中稳定身体,而经历过现场的人都只会想到一件事——是那铁环将他们拉过去并且吸干了他们。
  至于是如何拉或者是吸干什么他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那个唯物主义至上的年代中讨论这些意义只能是空白。
  付新生也知道他们的顾虑,身为特殊人士他对于那铁环的感觉更是明显,单单是看着它在太阳下的反光就足以让他惊心动魄了,但长力那个时候语重心长的跟他谈了一夜,这未知的金属或许本身就带着不祥?
  但是这个话题绝对不可能被提出,只能放任政工人员给战士们开导,某种意义上的狂热是可以带来另外一种狂热的。
  但是付新生这个时候却很是慌张!来回巡视后他终于确认那个孩子不见了!
  这个工程本就是个绝密工程,位于沙漠中本就象征着某种安全,而安全的意义不仅仅是对外,更多的是对内。
  而一个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呢?
  一年前在基地刚刚奠基时长力带来了一个孩子,当时前去接机的众人都很是不解,但是看着他从舷梯上蹒跚走下时他们也都满是怜惜。
  合身的白色小西装,带着婴儿肥的团脸与大小合适的圆眼睛都让他看起来是个小少爷一般,瞬间就和这些在泥地中打滚的大佬粗们分辨开来。
  那天夜里长力单独找到他讲述了这个孩子的过去,在那场红色的风暴中总有不幸者如同石子一般被浪潮击碎与历史的礁石上,可是总有些石子因为某些意义而不能沉沦,在其他石子粉身碎骨的代价下它终于的得到了被保留的权利。
  付新生听完后沉默了很久,不知他是想到了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还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以这种意义活下去的话很可能会迎来自己的风暴。
  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很大程度上只需要做好一件事——站队。
  这个孩子就此留在了这里,但他却不怎么需要别人照顾,仅仅一周就从那个可爱的小少爷变为了在沙子里游泳的泥猴。
  不矫情,爱干净,不吵闹等等优点很快就让他成为了基地中的宝贝,而更让其他人称奇的则是他学会了布置电路。
  是的,在电力技术员很多时候无法操作的狭小空间他都自告奋勇的前往,不仅质量优异而且还会排查简单的故障。
  可是他现在没有在这里!他迷失在黑沙暴中了!
  怎么办?付新生一瞬间就浑身冷汗,其他战士也都发现了他的异样,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经历了数起失踪事件后他们都有了对策,在指战员责任到位制度下终于做到了一个不落,彼此借着微弱的灯光确认已经全员到齐了,有什么事会让指挥如此着急?
  咚咚咚!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在密封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没有得到应答它就会一直这么响下去。
  要知道外面可是连骆驼都会逃跑的黑沙暴,这个时候却有生物在叫门,所有士兵全都紧张了起来!
  废话!这么有规律的敲击除了生物还有什么?
  付新生皱起了眉头,他的瞳孔闪烁了一下金属的色泽,他轻声说:“所有人退到隔壁通道,现在!”
  众士兵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在某种意念的驱使下他们还是听从了命令,付新生随手捡起了脚边半米长的铁钎紧握在手中。
  然而门外的声音这个时候却停了!付新生瞳孔一缩紧忙侧身翻滚开来,就在他闪避的那一刻面前的水泥闸门轰的一声崩开了一个大洞!
  长力手提着一个孩童大步迈了进来,他扑打着身上的沙土喊道:“用水泥口袋把门堵上!”
  那些士兵也听到了这声巨响于是急忙过来查看,却在第一时间被惯了满嘴风沙。而在那黑沙中挺立的身影是那般恐怖,一个可以在强沙暴中敲门的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可以给二十公分厚的闸门搞出一个可以走人的大洞!
  付新生站起身来喊道:“没听到么!快去!”
  几个工程兵急急忙忙的去抬来了水泥袋等物品垒成墙堵上了那个洞口。
  长力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孩童突然眼皮一抬说道:“在这里都被你们养成沙猴子了,这孩子我要带回北京。”
  说完后也不顾众人惊骇的目光他直接站起身来向着地下工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老付,外面风沙差不多了,安排好工作就来找我。”
  “昨天陈卫国进京想要见我,但我来这里了。”
  众人听得不知所措,而付新生在迷惑了一下后直接炸毛一般的惊叫道:“陈卫国?”
  然而长力却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向下走着,可这时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谢谢长叔叔救我…”
  长力照样头都没回的大声说道:“是你救了你自己。”
  但是他却很快站住身体并大声说道:“你答应过我,我需要你跟我走时你的名字由我来取得。”
  长力缓缓转过身体抬起了帽檐对着那孩子喊道:“你就随我的姓吧!从今天起你就叫做长胜!”
  ……
  一九八九年都发生了什么呢?这个数字在人类公用的纪年方式中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标记,这一年中葛洲坝开始澎湃起自己的能量,岛国名为裕仁战犯回归了地狱。在全球定位系统的第一颗卫星冉冉升空时波旁王朝已经覆灭了两百年,远方战争危机愈演愈烈时柏林墙的精神却已然崩塌。
  人类的交合与撕裂都在这一年中尽情上演,发展中的一切都在无情的碾压着历史的尘埃,作为新人类的代表——长力与陈卫国,在他们不谋而合的决定抚养这两个孩子时预见到了时代洪流中的一切了么?
  他们那个时候是否窥见到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在朝京小巷夹缝中的天空与罗布泊上方疯狂的沙暴是否昭示着什么?
  人类的英雄——新的圆桌骑士已经在集合的路上了。
  ——人类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