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时间
铁轨传来了远处钢铁怪物那愤怒的轰鸣,准备许久的火车站似乎都陷入了不安中,且不说种种今天才有的额外安排,单单从客运员与行李员们的紧张神情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这也同调度员们则谈笑风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宿舍中喝茶聊天的调度员虽然很乐得难得的清闲,但是对于今天的火车不用他们来调度还是十分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源于那个时代所遗留的恐惧还是促使着他们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只能将谈笑的声音拉高,却又不得不保持一定的清醒,以防止某些关键词从自己嘴里漏出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
与此同时在城边的某处临时机场,一位身穿传统大衣的男子正要登上飞机,高大的身材与宽阔的脊背让人觉得他的英武不凡,老式礼帽上别戴的红色花朵却又给他带来了一丝诡异。
在这个年代可以扮上这身服装同时可以乘坐专机想必绝不是一般人,而扶着舷梯正要登上飞机的他突然厉声下达了一道命令:
“别让陈卫国见到韵红,同样不要做出任何针对他的准备。”
“命令签署人——长力”
说完这些话后他却自己愣了一下,右手很不自然的抬起来想要挠头,可是出于某些原因手臂不能完全的抬起来,在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后他转过身对着舷梯下的人喊道:“保全呢?”但很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没有一个人愿意抬起头回应他。
虽然他们都身穿军装。
无奈的耸了耸肩后他又转回去继续登机,只不过一边走一边很自然的说到:“你们告诉保全,军委下发的关于‘七星计划’的红头文件我已经标注了我的意见,让他代我回复直接下发执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前提是他没有被陈卫国给打死”
……
保全看着面前这么多年轻的面孔却没有一丝欣喜,以往在训练室里他们都会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说不情愿那是假的,但是当大师兄这名头山呼海啸般奔着他涌来时自己心中不窃喜那是的。
可是今天明显不一样,虽然他现在已经接到了师傅临走时所签署的命令,但是身在特殊部门多年的他还是接到了另一个渠道的命令。
“密切监视预定目标,在对方拥有不定性后将其和平处理。”
当他拆开信封时纸上只有这样一句话,原本并不在意的他马上就被红色题头和数个印章将冷汗开关拧开。
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召集所有队员并且命令他们穿戴装备。想到某些可怕后果的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因为目标的预估强度直接将他的冷汗开关拧到了最大。
保全抿了抿嘴稳定心神后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么?”然而他的提问并没有一个人应答。
保密部门出身的人无论平时常驻什么表情处于什么心情,只要从任务开始的一刻就像是被割去了喉舌一般,唯有眼神中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
……
火车终于稳稳的停住了,与其他因为到站而满脸窃喜的乘客相比坐在车厢角落的陈卫国只是望着窗外的火车站台愣愣出神。
而在厢门还未打开时乘务员便笑盈盈的跑到他的身边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是否有亲人接站等。
他下意识的一笑,随后摆了摆手自行倔强的背起背包下车了。
这跟着四九年没有什么两样。
陈卫国自打下了火车进入市区后便有着这样的想法。
八达岭的长城还没有因为涂鸦改变模样,雍和宫的雅致也鲜有人去叩拜,孩子们还乐得在胡同中结伴玩闹,四合院对于百姓来说还是居住的作用。
自行车潮依旧是早高峰的主力,依靠铰链拖曳车厢的黄河公交车还是简单且显眼的红,但是鸽哨声却再一次的惊扰了鼓楼,不再报时的它却依旧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分秒。
公园中有了伴随着流行音乐跳集体舞的人们,皇冠牌出租车顺着调度站的指使冲向了远方,骑着人力三轮车的大爷正笑呵呵的给外地人讲着单口相声,皇冠尾气呛的他咳嗽了好一阵,回头对着客人一边赔笑一边抬了抬草帽,脚上再发力时暗骂了一句:
“揍性!”
现在的陈卫国正沉默的站在天安门广场上,他盯着天安门突然咧嘴一笑:“比我四九年来时繁华多了,真好!”
不过他又低头想想后说道:“可我感觉还是有东西变了。”
红色的门楼沉默不语,唯有黄色的琉璃瓦在闪耀着,陈卫国又咧嘴笑道:“但又感觉没变,人民好就是好!”
说完他原地立正对着天安门敬了个军礼,绿色的军装已经被洗的发白,唯有六五式军服的帽徽领章依旧鲜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壮小伙晨跑路过这里看到了一切,他对着正在敬礼的陈卫国喊道:“爷们!扛过枪的?立整!”
陈卫国放下手后回头看了他好一会,他那本来接近两米的身高就已经很是吓人了,更可况这小伙子的短裤和紧身背心更是将一身腱子肉绷的死死的,健美样板的身材配合着浓眉大眼与寸板头更是像极了未来港片中的打手。
鼻梁上的蛤蟆镜给个满分。
陈卫国对小伙儿手上的茧子多看了几眼后笑了笑后说道:“是嘞!爷们,当过兵的都不跌份儿。”
壮小伙也笑了,他不再晨跑,慢慢走到陈卫国身边后轻声说道:“家里老辈儿都当过兵,看来咱爷俩聊得来,早儿还没餐呢吧?今儿我请您。”
这下轮到陈卫国笑了:“这那哪敢情儿啊!”
壮小伙一把搂住陈卫国的肩膀头说道:“不就一顿早儿嘛!过了永定门的爷们绝不鸡贼!”
“哪天您要是碰上这么一个主儿,爷们我的脑袋拧下来送您!”
……
现代人都讲究说吃东西得正宗,进了京就得奔着正经店面,不是百年字号不进门儿,但是在那个年代的街头小摊也可以将这个城市的精华挖的七七八八,这条理论放在现代似乎也行的通,只不过人心变了,店面变牌面,摊头变滩头。
不过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顾虑想法,也不会有人想着必须拍什么短视频做网络营销,俩人直接走向了街边小铺子,几根竹竿挑起一面白布当棚子,数张漆木小桌几条通条长凳一摆,随便捡了一组俩人就坐下了。
待油条豆浆、炒肝包子在桌子上码齐了,壮小伙与陈卫国便分座桌子的两头,陈卫国将炒肝端起来碗喝了一口后啧啧说道:“香!”
壮小伙咬着油条含糊着说道:“爷们像样!喝炒肝用勺的都衰货!要是不够再点一碗,管够儿!”
陈卫国笑了笑,随手捡起一个包子咬住后说道:“你们找我还真是快啊!”
壮小伙已经吃光了油条,他俏皮一笑后应答道:“爷们你生得一戳儿,想找不到都难啊!”
“何况您在南边大山中写封书信就能让我师父的心里直着火,您这样的人物到哪都放光。”
话音未落却听见一声爆响,一只海碗大的拳头就已经轰到了陈卫国的门面前!
不难判断出这声炸响是拳头瞬间突破了某种物理限制导致的震动,就这种力度来看似乎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了。
但是他的拳头在陈卫国的面庞前刹住了,甚至在这一刻还有些颤抖,这并不是力量的控制问题,而是这拳头的主人在上一刻听到了某些声音。
隐约雷鸣。
不知何时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候顷刻间阴云密布,以壮小伙的眼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分明见到在自己挥拳的前一刻——没错,就在他做出要攻击的念头之前这些阴云就出现了。
那时的百姓在生活中碰到突变天气时最大的出气方式只有一声贼老天,而壮小伙分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某种能量发生了变化。
拳头就那样停滞在陈卫国的面前,壮小伙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陈卫国则老神在在的咽下了一口炒肝。
陈卫国嘿嘿一笑后问道:“长力的徒弟?机关里还兴师徒这一套?”、
壮小伙这个时候没笑了,他收起拳头并起身立正对着陈卫国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逆向国家安全部一组临时组长保全。”
他的话音刚放陈卫国便从余光中看到对面房屋和身后房屋的屋顶上都蹲满了人,他们都没穿着警服或者军服,相反都是一些黑色的紧身衣,并且在衣服上面缝制一些插袋,里面绑着的是一块块黑色的板子,这身装扮看着就像是穿着铠甲一般。
与此用时自街道两头出现了一批同样穿着的人,不同的是他们都带着黑的覆面头盔,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中迸射的警惕目光仿佛能射穿一切。
陈卫国倒是不当一回事,虽然岁月已经让他不再年轻,但是他的身体依然那般健硕,在他直起腰身的那个一种凛然的气势突然迸发,在那一刻保全甚至有着无法站立的错觉,他知道那叫危险!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或者前往任何一名队员身上,这个已经颇显老态的军人只是笑呵呵的说道:“我跟长力是出生入死过的……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烦您再给我去盛一碗炒肝,灶火师傅都被你们弄走了。”
“再说了不用这么提防我,你们人再多一倍我都可以向你保证——我可以杀掉你们所有人然后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保全咽下一口唾沫后说:“好嘞,您待好!”
他转身走向大锅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陈卫国军帽无法遮住的鬓角,那里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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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自己从没有想过会碰上这样的人物,在第一次接触时我还想着试验一下他的实力与胆量。”
“但很明显他并非易于之辈,不,这是按照我现在的实力,如果那个是那个时候的我估计他眨眨眼就足以将我在单位人员名单中划上一个黑框。”
“或许你们会疑问这没有交手经历的力量描述是否来自于自身的懦弱。”
“不,这是在看到他击杀战争领主的视频后对于自身命运的庆幸。”
——《撕裂》全球安全局亚洲第一区负责人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