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看你的伤
这一路上，两个少年一齐挖苦她，艾灵自然不爽，于是借着治病的由头，使劲奴役谌飞与阙八砍，将分拣、清洗、晾晒、捣汁这些活通通交给两人，自己则坐在一旁盯着，又使唤了小二来捏肩捶腿。
为了夏汐的伤，谌飞揽了所有的活儿，动作已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弄混弄错，任艾灵如何说他都忍了下来。
待做完这一切，已经深夜，那半麻袋的草药成了几碗黏糊糊的汁。
艾灵看着这几碗“成果”，越来越觉得他有学医天赋，只是这小子死活不愿意跟着她，她也不好强求。
今天这一天，与这两个小子耍闹，耽误了太多时间，夏汐恐怕已经等不及了。艾灵不再理会他们俩，转头吩咐小二：“备一坛酒，一盆冷水，一盆热水，一条干净的布。”
“是是是！”小二连连点头，跟着她出了院子。
剩下的两人歪七八扭地瘫在地上。
即使这些活儿都被谌飞抢去了，那阙八砍也没少受艾灵奴役，这会儿两人均是手臂发麻，腰酸背痛。
“哎！”阙八砍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辛苦了！兄弟。”
“哎！”谌飞也跟着叹气。
两人望着天上的月，又开始闲聊起来，任它寒风再刮也弹得动弹。
……
小二端着那些东西，与艾灵上了楼。
他放下东西便退了出来，却又放不下夏汐，于是一直候在门口。
直到下半夜，艾灵才从夏汐房里出来。
小二见她出来，急急问道：“灵医姑娘，怎么样了？”
“放心吧！姑奶奶‘苏南玉手灵医’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艾灵说罢，伸了个懒腰，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二听罢，顿时放下心来，他连连哈腰道：“灵医姑娘辛苦了！热水和衣裳已经备好了，您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儿个日午我再叫您！”
“嗯。”艾灵点头，她真的觉得累了，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往自己那间房走去。
那艾灵走后，小二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瞧见夏汐靠在床边浅寐，也许是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很不好。小二很是担忧，想问问她怎么样了，又怕打扰到她休息，只得默默把东西收拾好，悄然退了出去。
隔壁的谌飞听到这微弱的关门声，瞌睡一下子醒了。他立马站起身，往夏汐房里走去，想去看看她。
他推开门，怕冷风灌进来，又轻轻阖上。
他走到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瞧见她嘴唇咬出血的齿痕和额头上干涸的汗渍，心头一阵触动。这个温暖而又坚强的女人，硬生生地承受着剔肉的痛苦，让他既心疼又由衷的敬佩。
似是察觉到身旁有人，夏汐的眼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就见谌飞站在边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轻笑，腾出一点位置让他坐在床边，便听到他问：“姐，还疼吗？”
夏汐心头一暖，摇头道：“不疼！我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什么。那你呢？受了伤为什么不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留下病患怎么办？要不是灵医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关心则乱，她的语气愈发高昂，甚至带了几分责备。
失去记忆以来，头一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谌飞蓦然笑了起来，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仿佛带着阳光，耀眼而美好。
他学着她说话，怪声怪气地说道：“不疼！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不算什么。那你呢？受了伤为什么不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留下病患怎么办？要不是灵医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臭小子！”夏汐佯装生气，点点他额头，又道：“你才多大？还未成年，便自称男人，羞不羞！把衣服脱了，让姐看看你的伤。”
“姐！”
毕竟男女有别，虽然这人是姐姐，但让他当面脱衣服，他还是有些难为情，于是道：“姐，我真没事了，身上的伤都好了！你别听那个艾灵瞎说。”
夏汐却是不信，只当他不好意思，便道：“快脱了，跟姐还扭捏什么？在姐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她都这样说了，谌飞没办法，只好背对着她一件件地解开衣服。
“真的好了！我这伤口愈合得特别快，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看……”
他说着，露出光滑的背，那里留下了不少浅浅的疤痕。
这个从小娇身惯养的孩子，皮肤比涂脂抹粉的女孩子还要白净，那疤痕虽浅，留在身上却很刺眼。
夏汐百感交集，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背上的疤，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候他才十岁，还没长个子，皮肤又白，被玩伴辱了句“小姑娘”，便举起石头把人活活砸死。
亲手砸死了人，他也是害怕的，看到她在那儿，便冲过来叫了一声“姐姐”……
一眨眼五年过去，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个桀骜不驯的小霸王如今安静下来，没了那份暴戾之气，倒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想着想着，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劝说道：“灵医是你的前辈，在江湖中很有威望，结识这样的人，对你有好处！况且她救了你的命，你更要尊重人家。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看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头一直记着你的伤，那些愈合伤口的药汁，都是给你准备的。”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谢谢’她的。”谌飞背对着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虽在心中将艾灵骂了千万遍，嘴上却说着乖巧的话。
夏汐见他有所表示，欣慰地点点头，轻轻给他穿上衣服。
“以后你跟着姐，就要吃苦了，怕不怕？”
“姐，我自己来。”被人伺候着穿衣，谌飞很不适应。他稍稍闪躲，一边自己快速地穿好衣服，一边答道：“不怕，我想练武，看阙八砍使了几招，感觉挺有意思的。”
夏汐收回手，感叹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从前他少爷脾气极大，什么也不会做，就连起床洗漱，都要十几个婢女轮流伺候，哪里会自己穿衣服？
“也好！姐的武功不高，等到了暮门，给你找个好师傅。”
“谢谢姐！”谌飞应答，觉得自己在这儿呆得够久了，扰到她休息了。
于是他起身，“姐，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嗯。”夏汐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出声叫住了他，“那只猫……”
她顿了顿，心中一阵纠结，终是不忍开口。
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呢？
如此想着，夏汐转口道：“那只猫与你有缘，也许是只灵兽，你要好好养着。”
灵兽？！谌飞有点后悔把那小东西留下。
那小东西几乎一天都窝在床上睡觉，懒得像猪，吃得却比猪还多，哪里像灵兽了？
他点点头，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转身开夏汐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