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柔弱少女姌
那张脸的主人慢慢睁开眼睛，吓了身旁的小姑娘一跳。
冉姌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见这个“男人”醒了，她又怕，又羞，又好奇，忙收回手，乖巧地跪坐在一旁。
唐之凰睁开眼，就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又瘦又小，穿着已经洗得褪了色的补丁衣裳，头发枯黄，只用根枝条绾了一个髻，下巴尖尖的，眉毛弯弯的，一双清亮的鹿睛正怯怯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染上了片片红晕，无处不透露着柔弱和可怜。
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叶芦荟，方才正把那芦荟汁液往她脸上的伤口处抹，看到她醒来，又飞快地收了手。
而自己此刻正靠着河岸边一颗巨大的柳树下，斗篷被解下来罩在身上，里头的衣服还是湿的，手上和脸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
她动了动手指，试图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软绵绵的。
反复试了几次，仍旧无法使力。她不再动，望着远处，眼神冷冽。
冉姌被她的眼神骇到了，却抑制着心里的害怕，又要把那芦荟汁液往唐之凰脸上抹。
“滚！”唐之凰轻飘飘的，却带着气势的一声，又吓到了这小女孩。
冉姌红了眼圈，却仍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唐之凰皱眉，隐隐有些不耐烦。那黏糊糊的芦荟汁液抹在脸上，实在不怎么舒服。
冉姌见这个好看的“男人”皱了眉头，以为“他”痛，动作更加轻柔，又凑近帮“他”吹了吹伤口。
脸上痒痒的，两人突然挨得很近，唐之凰看到了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极力忍耐的害怕。
有那么一霎那，她的心微微触动。像是温暖的风掠过雪山，吹动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那嫩绿的柳条也随着它飘荡，就连心也被吹软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唐之凰索性闭上眼，任由那小姑娘去了。
冉姌一点一点地涂完了她脸上的伤口，又仔仔细细地给她处理手上的伤。
两个人的手都很粗糙，小姑娘的手上都是茧子，唐之凰的手由于长期练武，指甲尖锐，五指坚硬如铁，虽然手指纤长，但是不怎么好看。
冉姌处理完那些伤口，抬头见她闭着眼，以为她睡了，便轻轻地爬起来，从身旁的大背篓里翻出来两个野果子放在她脚边。
冉姌又偷偷看了她好几眼，背起背篓走了。
待她走后，唐之凰睁开眼，望着那小姑娘背着比她人还高的背篓，一瘸一瘸地消失在山林。
她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
微风拂面，暖阳斜照。
唐之凰缓缓醒来，此时已到正午，她靠着树睡了一个上午。
身体恢复了点知觉，她攀着树站起来，斗篷从身上滑落，一角沾了河水，脚下的两颗果子也沿着斜坡滚落，“噗通”两声没入河里。
她只觉得身上黏腻腻的，格外不舒服，想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于是沿着那小女孩走的方向而去。
唐之凰走了一阵，冉姌揣着两个肉包子来到那柳树下，却发现那个好看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捡起那斗篷，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摸了又摸，却又怕“他”回来看到生气，于是整整齐齐地叠好那斗篷放在地上。
她放下装满草药的背篓，将肉包子捧在手上，那包子还热乎着，金黄的油通过纸包溢出来，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肉香，她咽了咽口水，呆坐在树下，等着“他”回来。
可一直等到天黑，“他”也没回来。
“唉！”冉姌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已经硬邦邦的肉包子揣回怀里，背起背篓离开。她踏出两步，又舍不得那毛绒绒的斗篷，几番挣扎之后抱着那斗篷一起走了。
……
第二日，晨间。
小镇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十分萧条。
这里是甲城辖内的一个小城镇，不过百户人，临近竿头大河下游，由于小镇时常被土匪洗劫，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心惊胆战。
“小浪蹄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小镇中央一家药铺门前，一个瘸腿男人正用鞭子施暴。
冉姌穿着单薄的衣物，跪在坚硬的石板上，紧紧环着自己，承受着那鞭子抽在身上皮开肉绽的痛苦。
她不敢哭，更不敢出声，她越是哭，鞭子就抽得越狠。
这小镇里就这一家药铺，药铺的主人王老四与土匪勾结，他的儿子王小四生下来就是个跛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父子平日里在城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说！昨晚去哪了？竟然还带了男人的东西回来！”那王小四狰狞着脸，把那件玄色斗篷丢在地上。
冉姌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被糟蹋，忙把那玄色斗篷护在怀里，王小四见状，抽得更狠了。
路过的几个百姓看在眼里，虽然心疼那姑娘，却不敢去管。那姑娘是王小四的童养媳，被人贩子卖给了王家，那王家父子性情古怪又暴虐，经常欺辱打骂她，几次险些把人活活打死。
“小浪蹄子！”那王小四还嫌不够解气，一脚把她踹翻在地，狠狠地踢她。
冉姌一手抱着斗篷，一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衣服上都是血迹，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还不说是吧！下次老子把你送给土匪，让他们挨个把你入一遍！”
“贱货！让你装哑巴！老子让你装哑巴！”
“没爹娘要的东西……”
……
药铺对面，正对着一家破旧的酒楼。
唐之凰正坐在二楼雅座之中，她的耳力极好，那粗鄙之话与女孩的呻吟落入她耳中，她虽仍在优雅地喝着茶，但眼神却愈发冰冷。
待听到王小四那句“没爹娘要的东西”时，眼眸中隐隐显现出怒气。
王小四踢了十来下，腿上疼痛，又去抽她。
他一下鞭，手腕猛地被人制住。
“他娘的，敢……”王小四猛地抬头，正准备叫人，却发现制住自己的是个“美男子”，孔雀眼，覆舟唇，“男生女相”，却长得比女人还美。
“美人儿！”王四父子都好男色，这样一个“美男”在眼前，王小四起了色心，嘿嘿地笑了起来。
可那只手使力的时候，王小四就笑不出来了。
“啊——”随着一阵惨叫，王小四的手腕被生生折断。
冉姌听到王小四的惨叫，她微微扬起脑袋，便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背影。
是那个好看的“男人”！
她望着那道背影，眸中闪烁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