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送您
第一天神神叨叨的,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就像一本人形的十万个为什么,还是那种不带答案的。
第二天就彻底歇菜了,两眼冒金光地看着自己,自己有种像是个脱光的妹子被一个四十年单身的老淫棍盯上的感觉。
“鱼大夫,咱能好好谈谈吗?你怎么说也是安宁寨几个大头目之一啊!这元兵要来攻打黑山岭,您就不回去准备准备?”
李彻叹了口气,朝缠着自己的鱼良槐说道。
鱼良槐拿着李彻抄写出来的医疗手札看得津津有味,时而看看李彻,时而埋头看书,有疑问的马上缠着李彻,一旦开始问,就没完没来了。
“不担心不担心,人家元兵是冲着你们穷风寨来的,我这个大夫担心什么?再说了,老夫所在的安宁寨和你们几个寨子不同,没有什么大当家山大王的,真有事其他老头会自己处理的。”
鱼良槐没心没肺地专研着李彻给的手札,完全忽视李彻阴沉地快要拧出水的脸色。
安宁寨是由十几个小寨子组成,寨子修得近,对外就宣称是个大寨子。
鱼良槐当初带着妻儿老小躲进黑山岭,建了个小木屋居住,后来给山里流民野人看病,这些人居无定所,知道这个大夫的医术高明,渐渐地就在鱼良槐住的小木屋旁边支起了同样的木房子。
这样下来,四五年光景,就变成一个小寨子了。安宁寨中其它小寨子都是类似的情况,大都是以通晓某一方面技艺的匠人或者狩猎技术高明的猎户为核心,渐渐扩大的居住场所。
和勾云寨穷风寨这种直接标榜自己是山贼土匪的不同,安宁寨的人始终认为自己是良民,不过是朝廷无道逃到山中生存而已。
他们通过换取食物和生活用品维持生活,却不愿动用武力去抢劫。在李彻眼里,这就好比群狼里混进一头哈士奇,奇葩的不要不要的。
鱼大夫在李彻眼中,就是送上门的肥肉,他哪里是真的要赶他走,只是想让鱼大夫回安宁寨搬救兵。
“鱼大夫,小子也不跟您玩心眼了,我这穷风寨怕是很难抵挡得住元兵围剿,勾云寨明显和官府勾搭上了,这次肯定不会出手。寡娘窑和火虎营小子也不熟悉,不敢肯定他们这次会不会出手相救。”
“但您老就不一样啊,您菩萨心肠,肯定不忍我穷风寨数百村民死在鞑子手中,您一定愿意出手相救,小的也不会让安宁寨的兄弟们白白没了性命,只要肯来相助,到时必有重谢!”
李彻拱着手认认真真地朝鱼良槐说道。
鱼良槐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札,瞧着眼前这个被熊老二他们捧上来当皇帝的小子。
眼中光点闪烁,再次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这少年,鱼良槐心中有些吃不透。
至于范崇亚那疯老头嚷嚷的灵童转世、弥勒下凡,鱼良槐压根就不信,医者若信鬼神,何以从鬼神手中抢人性命?
两日相处不长,但他也知道了这里的大致情况,他总觉得这少年似乎有把握对付眼前的危机,总感觉眼前就是一个大陷阱就等着自己跳进去。
吃不透吃不透,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鱼良槐自嘲着,这个少年实在太特别了。
“你先告诉老夫你对医术的了解是从哪来的?老夫不信你是那灵童转世、弥勒下凡,至正元年,老夫曾在汾西县拆穿一起妖僧蛊惑害人的骗局,当时曾在百姓面前发下毒誓,若世间真有鬼神,就报应在老夫身上!”
鱼良槐盯着李彻,像是要看透这个小妖怪。
李彻依然拱着手,他原本忍不住想讽刺一下,你现在不就遭报应啦?
可想想还是忍了,正求人呢?严肃点,吐糟属性收起来。
“余年幼,家贫,无从致书以观,一日,大雪皑皑,余路遇一白发仙翁,其自言乃南海无极九天十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通真人,看余骨骼惊奇,言余将来势必会成就一番大业,故用手指触余眉心。余年幼,见其指尖有萤火,触余则消散,言道,他日必有机缘!”
“余初始不知其意,然家父突逢厄难,余曾昏迷三宿,痴睡中仿若置身于天界,度过三载,一朝醒来,脑中变多了这些东西。”
……
李彻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嘴中脱口而出的话,却惊得鱼良槐双手一抖,书札差点落地。
就问你怕不怕?还敢不敢说一切报应落在自己身上?
李彻自己也不敢肯定有没有鬼神存在,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但自己这遭遇,让他对这些东西产生怀疑。
至于这些蒙鱼良槐的话,纯粹是瞎扯淡,不过自己一个开蒙不过几年的山村地主傻儿子,能折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总得给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吧?
“你……你……何人教你这段话的?不,不,这书札中的医术,明明荒谬至极,却似乎暗合医理,这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想出来的!”
鱼良槐脸色有些惊慌,口中痴语,对他而言,鬼神的存在像是是悬在头上的利剑。尽管他口中否认自己逃遁深山是鬼神的报应,但其实自己内心也没底。
突然,他双目一亮,拾起书札,笑道:“你这鬼精的猴头,老夫差点让你给诓骗了,你说你家贫,无从致书以观,可据老夫所知,你的阿爹乃是白桑村有名的财主,按理而言,你幼时过的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你说的这些瞎话明显不是真的,休要诳老夫!”
鱼良槐脸色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也没底。
李彻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继续说道:“或许是时间久了,小子记错了。其实是这样的,在小子年幼时,有一位游方道士饿晕在小子家门口,小子一时心善,送了他几个馒头。自那以后,他就住在村东口的破庙里,小子闲着无聊,就时常拿着馒头送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他教给小子的。”
鱼良槐面色古怪。
老实人就是好欺负,李彻继续眨巴着自己纯洁无瑕的大眼睛。
“这似乎有些道理。”鱼良槐摸着自己的胡子,正在天人交战当中。
他眼睛一瞥,瞧见李彻那双眼睛,心里一突,遭了这小子的道了。
鱼良槐摸着胡子,开怀大笑,用食指指着李彻道:“你这鬼灵的小子,滑头得很,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些不好与人言的秘密你自个留着吧,不用拐弯抹角地诳老夫。”
“这两日虽说不长,但老夫也大致知道你小子的情况,看来你身上真有大秘密!老夫看得透,其他人必然也有所怀疑,而你将这一切引导到未知的鬼神方面,也算是聪明!”
“但老夫就不明白了,你这个聪明人怎么会做称帝这种事?现在惹来元兵鞑子围剿,殊为不智!”
李彻苦笑:“鱼大夫,小子也不想呀!小子这是被逼着当皇帝,不当还不行!”
李彻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要不是我那坑儿老爹,哪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自己在心里编排便宜老爹就行了,尊者讳嘛,怎能跟他人说?
鱼良槐摇摇头,笑道:“好,老夫可以回去请人来帮你!不过咱得事先约法三章,你要是同意老,夫马上启程,要是不同意,老夫还是会帮,只是人不一定听你的。”
李彻明白这鱼大夫的意思,帮穷风寨肯定是会帮的,人交给熊老二也是,交给自己也是。
这关头哪有什么好犹豫的?
“小子同意!”
鱼良槐被噎得不行,你这小子也不听听什么要求?太饥不择食了吧?
“一是你这书札老夫……”
“送您啦!不就是医疗规范手册吗?小子写来当学堂教材的,村里孩子人人一本。”
“……二是人体内脏……”
“不就是小子练习射箭用的吗?送您老了!”
“三是那烈酒的用途……”
“这是精馏之法,来,送您老了!”
鱼良槐看着手中一张皱巴巴的白纸,脸色古怪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