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鱼大夫
医者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有很高的地位,毕竟谁都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受个伤得个病之类的,所以鱼良槐在安宁寨中很受敬仰和尊重。
穷风寨的熊老二他是认识的,以往见过面也有几次交集,很久之前,安宁寨受到官府围剿时,熊老二带人去帮忙过,算是欠了一份人情。
所以昨夜熊老二风风火火地赶到安宁寨请他救人时,他虽然有些劳累,但倒没多大脾气,跟着熊老二马不停蹄地赶来穷风寨。
其实在路上,他就了解了伤者的情况,对于能否医治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
到穷风寨已经到了午时,空腹的鱼良槐没有纠结年迈体弱,气力不足的问题,直奔伤者所在的小屋。
每个寨子都有一两间空闲的屋子,受伤半死不活的人往往放在里面,治好自然就抬回家,治不好就死在里面。
鱼良槐没想到眼前这间屋子这么干净,这让他有些意外,他到过很多寨子,同样安置伤者的木屋,这是最干净的一间。知识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的味道,却让他微皱眉头。
虽然饮酒确实有助于伤者情绪的稳定,但对于伤者伤情往往起相反作用。
几个穷风寨的人守在外屋,每个人脸上满是疲倦,看见自己和熊老二等人,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鱼良槐没等他们说完,就直接奔里屋,三个白帘布隔开的小隔间出现在眼前,空气比外面多了些血腥味,地上还残留着无法洗净的血迹。
穷风寨的周不疑他是见过的,当初两人还曾讨论过医师之间的经验,当然,大多是自己在教导他。
看见穿着古怪的周不疑,鱼良槐有些放心,升起几分希望,或许这些人还有得救。
周不疑瞧见鱼良槐,赶紧摘下口中的罩子,神色欲言又止。
鱼良槐打了个手势,直接撩开眼前的白帘,对他来讲,救人要紧。
躺在木床上的是赵野夫,这家伙自诩山村野夫,鱼良槐印象很深,毕竟也是穷风寨的二当家,鱼良槐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了。
不过现在这个黑山岭鼎鼎有名的赵二当家,却神色苍白形同枯槁,看起来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鱼良槐掀开白布,看着赵二当家那条血肉模糊的左手,老脸皱褶不由一跳。
这样的伤势太严重了,几乎要把他整条胳膊卸下来!
如果是由他来处理这样的伤势,为了防止伤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肯定会直接截掉这只胳膊,然后用火刀烫烙伤口,进行止血,至于最后能不能捡回半条命,只能看天意了!
“这是谁弄得?”
他看着赵普胜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蜈蚣线,不由地大吃一惊,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些。
周不疑跟在其后,手上拿着一个罩子递给鱼良槐,听闻这话,苦笑道:“鱼师,这是在下弄的。”
鱼良槐算是周不疑半个恩师,受他一句鱼师并不过分,但鱼良槐更清楚周不疑的医术,绝对不会懂得这种线缝之术!
线缝之术最早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有古籍记载这种缝合伤口的方法,但具体实施和效果,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明了,哪怕是鱼良槐,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比如为什么伤口非容易起脓?一旦伤口流脓,伤者必然发烧染寒,最终在痛苦之中死去。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并发症,好的痊愈安然无恙,坏的死得更快。
鱼良槐对于这种医术他如非万不得已,不敢轻易尝试。
看着密密麻麻,略显粗糙的缝合线,鱼良槐好奇的是竟然没有流脓。
他略微处理了一下细节,转身望向周不疑,眼神有些古怪。
第二个格子里是阮伍,这人鱼良槐不认识,但看到他失去两个脚掌的惨状,也不由得触目惊心。
这人伤势比赵二当家还重,已经有人用火刀烫烙之法,直接封住了伤口,只要伤口止住,这条命算是捡回一半了。
“这也是你处理的?”
鱼良槐戴上周不疑递过来的罩子,有些意外地问道。
周不疑点点头,神色有些尴尬。
这些确实都是他处理的,但问题是他是负责操刀的人,真正指挥的是他家陛下,尽管从今天这情形来看,确实没出现大问题,但他的一颗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鱼良槐得到回答后,就继续处理一些小伤口,观察和号脉,眉头紧皱,这人的气息越来越弱,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天意了。
当鱼良槐撩开最后三个格子的白帘时,彻底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他细细观看朱小二胸前的伤口,这黑山岭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内伤的恐怖了!
开膛破肚,肠子都流出来的惨状他不是没见过,但能用线缝之术缝合上,并且还成功的他确实没见过。
对于人体内脏他们知道的太少了,所谓的开膛破肚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只是缝合上后,感染致死的几率大的恐怖。
鱼良槐绝不相信这样的医治手法是周不疑想出来的,这位名为不疑,实则整天疑神疑鬼的穷风寨账房先生,没有这样的本事,鱼良槐肯定!
鱼良槐仔细处理着这三人伤口,一些周不疑没发现的细节,都处理地妥妥当当。
心中虽有疑惑,但仍谨慎地检查每一个伤者的情况。
身为医者,他秉承有仁爱之心,当初逃到这黑山岭,也是因为替被县尹公子打残的士子医治,惹火了对方,不得不举家逃跑。
“说吧,老周,这不是你处理的吧?”
从里屋出来的鱼良槐问周不疑,脸色有些难看,他不喜欢别人欺骗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鱼大夫,我二弟和另外两个兄弟怎样了?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算我老熊欠你一份恩情!往后只有什么需要帮忙您尽管开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熊老二不眨一下眉头!”
奔波了一天一夜的熊老二尽管满脸疲倦,看见鱼良槐出来,赶紧关切-地问到。
医术高明的大夫总有一两个脾气古怪,鱼良槐不巧,也算是其中一个。他最是讨厌别人骗自己,哪怕是一丁点欺骗都受不了。
听到熊老二的话,鱼良槐忍着怨气说道:“熊老二你是什么意思?竟然另请高明了,为何还请老夫过来?难道老夫还能做得比这更好?你这是在欺辱老夫。”
说着,背起自己的医匣子就准备往外走。
熊老二一脸懵逼,倒是周不疑赶紧将这怒不可遏的鱼大夫拉住,解释道:“鱼师,请听在下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