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帮人帮到底
“现在不能把东西给你，”科瑞格突然冒出一句话：“除非伊芙琳真的有起色。”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无所谓，”赵长天耸耸肩：“老实说，我并不是非毕赤酵母不可，CHO表达系统也许更值得开发。你给不给我，不过是做个研究罢了。”
那你折腾半天图啥？科瑞格越发搞不清楚，米国人向来脑筋不会拐弯，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好事。
“好了，我言尽于此，估计这两天安进公司就会和您联系，epo一周注射两次，一周后，您就能看到明显效果。”赵长天伸出手：“再见！”
眼看赵长天打开门，径直走出去，然后进电梯，下楼，越走越远，科瑞格终于清醒，趴在窗台上大喊道：“喂，华夏人，等一等！”
听到喊声，赵长天回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继续向前。
“杰森！”
“教授？”
“快点，快，下去拦住那三个华夏人，别让他走了。”
杰森嘴一瘪，看了看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身材。那三个人中，有个牛高马大的华夏男人好可怕，力气像牛，手像铁钳，他现在胳膊还在隐隐作痛。
可惜老板的话就是圣旨，杰森只能用百米冲刺的态度冲下四楼。
“走快点，早点回去问问机票的事，这么慢，中午没吃饱？”看赵长天慢悠悠的晃着，陈怀仁忍不住出言催促。
“不急，风景这么漂亮，多欣赏欣赏，你看这草地，这建筑……。”赵长天东看西看，半天脚步没挪动一厘米。
陈怀仁恨不得扛起赵长天就跑，他卷起袖子，刚准备动作……
“喂喂，你们，别走！”
远处，一道黑色身影流星般砸过来。
杰森一个没站稳，直接滚到赵长天脚下。
“别走！”他气息奄奄的抱住赵长天的脚，仿佛这是他的唯一。
“太客气了，有事吗？”赵长天笑着把他扶起来。
“那个，教授想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你住哪？”杰森捧着膝盖，单脚直跳。
“华夏，汉江，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可能以后与科瑞格教授再无相见之日。”
这样啊，那怎么办？杰森一把抱住赵长天：“先别走，等教授过来。”
陈怀仁掰了一下手指，嘎吱，杰森吓得一抖。
“我不走，你放开我，有点热。”
“好。”
五分钟后，科瑞格赶到。
在初次见面的咖啡厅，科瑞格坦白说道：“伊芙琳是我的一切，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她真的能好起来，那套系统我可以免费送给你，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邮寄过去。”
“好啊，”赵长天让男侍者拿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地址。
“给。”
科瑞格接过纸条，犹豫一下又说道：“据说epo效果很好，能有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满足，不过……还是想问一下，如果产品上市，大概定价会是多少？”
“这个我可不知道，你得去问安进公司。”赵长天即使知道，也不能说。
“你的朋友真的会投资吗？如果成为股东，到时候我购买药品能不能优惠点？”科瑞格吞吞吐吐的表达了想法，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错觉。
毕竟，无亲无故的，人家帮忙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够意思，再说出需要优惠的话，即使他自认脸皮厚度已经堪比城墙，地基也微微晃动了下。
“抱歉，请问教授年薪多少？”在米国，询问别人收入是很不礼貌的事，但是赵长天必须问。
“呃，”科瑞格老脸居然一红：“五万吧，加上其他收入，一年大概不到八万美金。伊芙琳那边，开销太大，这些年，根本没攒下钱。”
“保险呢？伊芙琳应该有医保吧？”
“伊芙琳十岁前，她妈妈觉得没必要买重疾险，因此我们买的是人寿保险。等她生病，再买就来不及了。”科瑞格苦笑：“长期护理险也没有，光住院护理一天就要100美金……”
赵长天脑海里算了一笔账，良久，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呢。八万美金，听上去不少，可是考虑到伊芙琳的病情，以及科瑞格的年纪，实在不算多，基本属于赚多少花多少。
也许是长久无人倾诉，憋的太狠了，对着来自华夏的异乡人，科瑞格大吐苦水：“护理费、床位费、药费、各种治疗费用，还有生活费，加起来，她一个人一年就要四五万美金，根本入不敷出，虽然政府报销一部分，即使这样，如果不去兼职，也根本无法承受。”
赵长天理解的点点头，并没有装出刻意同情的表情，这让他觉得舒服很多。
“我知道，你可能心里笑我，临床试验还没开始呢，就在问上市以后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凡事都要想得长远些。
有时候，希望她能走在我前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个什么事，生个病，伊芙琳怎么办？
所以，只能多存点钱，如果我哪天突然没了，车祸啥的，她也能活下去……”
“您想得太悲观了，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转。”赵长天劝道。
“我也知道现在谈药费有点太早，只是希望如果投资这事真成了，你那位朋友能考虑考虑，尽量打个折，我……”科瑞格抹了把眼泪：“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赵长天很想告诉他，根据对穆里斯的了解，投资这事，基本没戏，您不必想太多啦，还是老老实实该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吧。
“我尽力而为吧，但是不敢保证。”
“也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特别值得信任，我相信你。”
科瑞格沉默了一会，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毕赤酵母表达系统还在研究中，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到的消息，与已知的表达系统相比，有优点也有缺点，总之，还不成熟。既然你为它不远千里而来，我直接送你吧，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才送出东西，可貌似赵长天也并不是非常在意，科瑞格有点慌。
“不着急，什么时候都可以。”赵长天越不在意，他越着急。
“真的，现在我就去实验室把菌种和质粒拿给你。”
“您不担心我骗您吗？”
“我想过了，也没啥可骗的，菌株和质粒随时可以复制，之前，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非常抱歉。”
这次，科瑞格倒真的显出了诚意，他硬是把赵长天拉到实验室，从低温冰箱中取出了两管保存好的毕赤酵母冻干粉和质粒，用样品袋装好，封好口，交给赵长天。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科瑞格企图用这种方式打动赵长天。
给出菌种和质粒，他不会有任何损失，却会给赵长天留下我无条件相信你的好印象，而不是你帮了我，我再回报你。
前者是基于信任，后者更像是一种交易。
也许，这样做，赵长天会劝说他的朋友考虑药费打折的事。
当然，也不一定。
不过，只要有一丁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拿着样品袋，赵长天说了一句话：“伊芙琳需要终身用药，即使打折，药费仍然昂贵，如果有一种终身免费的方法，您愿意尝试吗？”
啥？科瑞格怀疑自己幻听了。终身免费？有这种好事？
赵长天笑笑，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说这句话，毕竟，伊芙琳的人生跟他毫无关系，不过，出于某种微妙的原因，他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帮到底。
在米国，有一类药物，叫做孤儿药。
孤儿药是用于治疗罕见病的药物，根据WHO的定义，是患病人群小于1‰的病，罕见病总共大约有7000种，包括肾性贫血、重症肌无力、白化病和血友病等。
米国在孤儿药定义上是最宽泛的，只要在当年发病人数少于20万的，都可以被授予孤儿药标签。
用来治疗肾性贫血的epogen就属于孤儿药。
由于患病人数少，市场小，开发难度大，孤儿药的研发一直相对滞后。
直到1983年，米国出台了《孤儿药法案》，对研发孤儿药给予了非常优惠的政策，才推动了孤儿药的发展。
优惠政策主要包括：一开发周期短，审评有绿色通道；二是税收支持，在米国，三期临床试验费用中有50%可以返税；三是专利保护，米国有7年市场独占权；四是高定价，可以达到非孤儿药的7-8倍；五是高投资回报。
孤儿药的开发在欧洲和米国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实质性的鼓励，开发企业也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收益。
epogen上市后，为了收回巨大的研发成本，至少在七年内，其价格堪比天价，伊芙琳一周两次，一年的费用可能会比透析还多。
科瑞格不知道，但是基本能猜到，因此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低声下气求优惠。
问题是穆里斯的投资是镜中花水中月，赵长天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
他能给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帮助。
幸好科瑞格是科学家，幸好他从事的正是生物工程方面的研究，幸好他手头有一套非常高效的表达系统。
赵长天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条引物序列。